第二十二章 勸說

  秋蘭的手在那揮舞一下，接著無力地放下，絮兒做錯了什麼呢？她比誰都守規矩，溫柔大方，對這些小丫鬟們也都是不笑不說話。但只要夫人輕輕地一句話，她的人生就改變了。

  對著獨悠這雙眸子，秋蘭說不出口，說絮兒做錯了的話。

  屋內傳來動靜，獨悠挑起帘子往裡走，秋蘭還想伸手去拉獨悠的袖子，手卻無力垂下，絮兒這件事，會梗在她們中間，永遠都不會消失。

  若玉已經坐起身，正攏著鬢邊的亂發，瞧見獨悠走進來，若玉就笑著道：「我還聽到秋蘭的聲音，怎麼不見她？」

  「原來真的是我和獨悠在外面說話把姑娘給吵醒了。」秋蘭已經笑著走進來，身後的小丫鬟端著洗臉水。若玉搖頭：「原本就半夢半醒，你在外面說話，倒讓我醒過來了。」若玉這話，怎麼聽怎麼覺得別有意味，獨悠和秋蘭的心都一跳。

  秋蘭一邊伸手去卷若玉的袖子一邊笑著道：「那我以後，算著時候差不多了，就在外面說話，故意把姑娘吵醒，也免得姑娘再叫人了。」

  「就你會說。」若玉見獨悠把大手巾鋪在自己衣衫上，這才伸手去拿洗臉。

  「我們陪著姑娘，自然要曉得姑娘的習性，若不然等人問起來，姑娘吃了什么喝了什麼，什麼時候起什麼時候睡都不曉得，別人只會說，這丫頭，定是不好好服侍。」秋蘭笑容滿面，就像方才在外面的齟齬並沒發生一樣。

  「獨悠，你瞧你秋蘭姐姐會說話的，以後啊，你們都要學著點。」若玉洗完臉，把腳往前一伸，獨悠已經彎腰給她穿好鞋。若玉站起身的時候才笑著對獨悠說。

  「是，秋蘭姐姐愛說愛笑，我們確實該學著些。」獨悠輕聲說，秋蘭曉得若玉方才一定聽到自己在外面和獨悠說的話，才有這麼一句。按說秋蘭該歡喜的，但秋蘭想起獨悠方才說的話，秋蘭也只能在心中輕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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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點小小的分歧自然不會被眾人察覺，獨悠不願意，秋蘭就去尋了秋霜，秋霜自然是願意的，二人難得空閒時候，就去蘇彎那邊。

  見秋蘭秋霜二人開始跟著蘇彎學，獨悠也沒有任何旁的念頭，依舊如平常一樣服侍若玉。

  這日獨悠如往常一樣服侍若玉去上房請安，永定候夫人把若玉留下，還要叮囑她一些事情，獨悠也就先回若玉屋子，好準備若玉回來要用的東西。

  就在若玉把一把鮮花掛在帳鉤上，就聽到有人進來的聲音，獨悠以為是小丫鬟，剛要轉身囑咐，抬頭卻見笑吟吟站在那的不是小丫鬟，而是蘇彎。

  蘇彎的打扮和平常一樣，但獨悠不曉得為了什麼，心微微一提，接著獨悠就急忙給蘇彎行禮：「蘇媽媽來了，還請坐。」

  說著獨悠做個請的手勢，並親自打起帘子，這是請蘇彎到隔壁屋子，蘇彎自然不會在小姐的繡房裡面坐著，也就笑著走進隔壁。

  獨悠端來茶水，又把一碟點心放在蘇彎面前：「這是蘇媽媽喜歡吃的綠豆糕。」

  「我不過就是在你面前說過一回，你就記住了，果真是個聰明細心的孩子。」蘇彎拈了塊綠豆糕，卻沒有放進嘴裡，只瞧著獨悠。

  「媽媽對我們好，我能記住媽媽愛吃什麼，也是我的福氣。」獨悠的話讓蘇彎勾唇微笑，接著蘇彎放下綠豆糕：「你是個聰明細心的孩子，那我今兒來尋你，你就該曉得是為了什麼。」

  蘇彎這樣單刀直入，獨悠倒略慌了慌神，接著獨悠就笑了：「我們都是媽媽教出來的，怎麼敢在媽媽面前耍心眼，媽媽有什麼話，還請直接說出來。」

  「讓秋蘭跟著我學，這是夫人的意思。」蘇彎淡淡地說，獨悠點頭：「秋蘭姐姐是個有福氣的人，又得姑娘信重，自然……」

  蘇彎的手指微微一動，那塊綠豆糕掉在地上，獨悠蹲下，伸手去撿那綠豆糕，獨悠的裙子已經被蘇彎踩住，接著蘇彎的聲音響起：「姑娘的臂膀，只有一個是不夠的。獨悠，你向來是個聰明人，為何這回，偏生不願意跟著我學？」

  蘇彎是個喜怒不形於色的人，這樣直接，代表她已經動怒了。

  「我是個愚笨的人，不過……」獨悠的話沒說完，就聽到上方傳來蘇彎的冷笑：「撒謊。」

  既然如此，那也就不用再周旋下去，獨悠站起身，把那塊綠豆糕扔到簍里，那塊方才還噴香誘人的點心，這會兒沾了泥，別說吃了，連放在這房裡的資格都沒有了。

  蘇彎瞟一眼綠豆糕，這才抬頭看著獨悠：「在這家裡，能得到主人的信任，是難得的。」

  「我曉得是難得的，只是我有一件事不明白。」獨悠看向蘇彎，輕聲道：「當日，絮兒姐姐難道沒有得到主人的信任嗎？」

  不依舊被人放棄，為了磨一磨若玉的性子，永定候夫人哪裡會把一個丫鬟的命放在眼中。

  蘇彎的唇動了動，想為永定候夫人辯解幾句，就聽到獨悠繼續問：「當初，跟著夫人陪嫁進來的丫鬟有四個，這會兒，只剩下蘇媽媽您了，夫人身邊得用的管家娘子們，這些年也換了好幾茬了。蘇媽媽，難道那些消失了的，或者離開了的人，您的那些舊日夥伴們，她們沒有得到主人的信任嗎？」

  蘇彎面上的神色變了，變得嚴厲，她看著獨悠，獨悠還是像平常一樣，垂手侍立，仿佛方才沒有說出那些大逆不道的話來，可是蘇彎卻從獨悠的眼中，看出了一絲倔強。

  過了好一會兒，蘇彎才輕嘆一聲：「你啊，你啊，要我怎麼說你。」

  「我這些話，若按蘇媽媽往日管家的慣例，蘇媽媽是該呵斥我，然後把我打上十板子，再趕去做粗活的。」獨悠的話把蘇彎氣笑了，而獨悠也眼帘低垂，之所以敢這樣問出來，不過是獨悠見蘇彎單獨來尋自己，既然是單獨尋自己，那就是會容許自己說一些平常不允許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