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章 眼珠子抽了？

  去西非？

  許安哲收斂了笑意，看向桌上的手機，眼角微微翹起的鳳目暗沉如夜，眼底是說不盡的狡黠。

  「哦？」他狀似漫不經心地問道，「是哪位總這麼有愛...」

  話還沒說完，電話就被掛斷了。

  鄭鈷嚇得直哆嗦，按下紅色掛斷鍵幾乎是本能。

  拼了老腰搶來的手機現在竟成了燙手山芋 ....

  滋——

  山芋猛烈振動，鄭鈷只覺得頭皮發麻，不假思索地拋開手機。

  

  手機在空中畫了道沉悶的拋物線，即將落地、鄭鈷直覺不對，這可是領導的手機！

  半扎馬步，著急忙慌地接住...指尖剛剛觸碰，冰涼的鈦金屬外殼就搭在皮膚上顫抖，像白蟻咀食...

  鄭鈷嚇得又將手機上拋、又慌裡慌張接下..拋起接下...

  扔著手機滿辦公室跑、不知道的還以為手機長了腿。

  振動不止、動作不停。

  鄭鈷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山芋」上、還是剛出鍋的，碰不得扔不得，它逃他追、它來他趕，腳步不停、眼睛一刻不離。

  啪嗒——

  手機划過半空，一個優雅的起跳落在了辦公桌上，機角磕在桌面、囫圇地溜了個圈，自身振動推著機身前行，最後搖搖晃晃落在了沈沫面前...

  停了。

  停了！不動了！

  鄭鈷雙手攤開，牢牢盯著手機，再次確認，

  終於不動了！

  冷熱汗相聚在臉上、從額頭到下巴、從鼻根到鼻尖，斗大的汗珠鋪滿整張臉，就像是剛從汗蒸房裡出來一樣。

  剛抬起手準備擦汗，金屬與木面摩擦的振動聲再次來襲。

  弦還沒松就又拉滿了...

  他重重咽了咽喉嚨，看向亮起的屏幕，這是鄭鈷第一次感受到來電叫鈴的時間是多麼的漫長，顫抖的心無法平靜。

  顫顫巍巍瞄了眼沈沫，她依舊托腮，眼睛半眯，嘴角淡淡地勾起，見他望過來，秀眉向上一揚，點了點桌上的手機，示意鄭鈷接聽。

  嚇得鄭鈷馬上收回目光。

  手機高調地叫囂著，鄭鈷後槽牙重重一咬，閉上眼睛，又慢慢睜開，每一條褶子上都寫掛滿了絕望與無奈。

  還能怎麼辦...只能接了。

  沈沫嘴角勾著，微微歪頭，滿臉看戲的表情。

  可惜了，沒有備用機，記錄不了這麼有趣的畫面。

  鄭鈷握緊拳頭，向下一擲，仿佛是下了什麼天大的決心，弓著腰，雙手抖抖索索拿起桌上正在叫囂的山芋，在無數次心裡建設後，按下接聽，又看了眼沈沫...順帶貼心地開了免提。

  乾笑了兩聲，對著另一頭說道，

  「許...許總，我..我是蕭茉研發總監..您..您叫我鄭鈷就行。」

  對方顯然已經料到了是他，不帶停留地回復道，

  「是鄭總啊...」最後一個字拉長，微微輕嘆，帶著無盡的傾佩與讚嘆，

  「明早專機送您過去，您看來得及嗎？」

  「別別別...別。」鄭鈷嚇得滿身冷汗。

  「哦、」許安哲輕笑，「原來鄭總這麼迫不及待，那...今晚讓人送您過去。」

  鄭鈷：「！！！」

  迫不及待？

  他哪裡迫不及待了？

  哪裡？！！

  「您...您聽岔了...」嘴唇快速抖動，急切尋找合適的措辭，

  「這...這...是沈董事長想您了，才給你給您打電話的。我..我這就把手機還回去，您稍等啊。」

  沈沫：「.......」

  鄭鈷雙手舉過頭頂，掌心向上，九十度躬身，手臂僵得筆直，不知道的還以為身在古代，他在進貢什麼了不得的寶貝。

  火候到了，沈沫也懶得再和他糾纏，看了眼鄭鈷手上的「寶貝」，許安哲還沒掛斷電話。沈沫向前傾身，單手拿過手機，頓了頓，還是把免提關了。

  山芋終於...終於脫手了。

  鄭鈷收起僵硬的手臂，微微直了直身子，動作幅度極小，都是一點點緩慢變動。

  「安哲、是我。」清麗的聲音中夾雜著微不可查的疲憊。

  許安哲鋒眉微蹙，「工作上有煩心事？」他問道，「鄭鈷惹你了？」

  「鄭總挺好的，大家都很照顧我。」說著，沈沫看了眼鄭鈷，鄭鈷伸長的耳朵閃電般收回，低垂的眼帘蓋住閃爍的瞳孔。

  「鄭總年紀大了，去種樹也不合適...」

  「嗯...」許安哲低低應了一聲，「煩心事別忍著憋著、生氣就罵、累了就回家。」

  「好。」沈沫看向三個立著的木樁子，對著許安哲說道，「我這邊還有事、先掛了，謝謝你。」

  說完就收了線。

  她怕再耽擱下去，許安哲會問她是不是想他了，性格使然，她一點也不想當著三個木樁子，高調地秀恩愛。

  腰椎酸疼，沈沫換了個坐姿，再次向後靠去，歪著身子松垮的目光打在三位總身上。

  辦公室里明明有四個人，卻靜如死潭，三位總的心波濤洶湧，終究還是葉訪率先開了口。

  「沈..沈董...還有什麼吩咐嗎？」他的心裡建設已經完成、做好了迎接暴風雨的準備。作為另外兩位總的直接領導，該挨的罵逃也逃不了。

  哪知沈沫看都沒看他一眼，再次點名鄭鈷。鄭鈷只覺倒霉。

  「你看看、去非洲的事兒我都給你圓過去了，現在，你可以跟我說說...我還要多久才能看到滿意的新品計劃書？十天、半個月？還是一年？」

  聲音越來越暗，句句帶著壓迫。

  還沒從鄭鈷的嘴巴里敲出保證，她怎麼可能輕易放過他。

  以為躲過一劫的鄭鈷扭動嘴角，他就知道這一茬，躲不過去。

  緬甸、非洲？

  薪資再高他都不會去的，鄭鈷從嗓子裡劃拉出兩記乾笑，試探著問道，

  「半..半個月？」

  「半個月？」沈沫冷笑，「距離新品發布還有45天不到，鄭總的半個月有給後續的測試、調研、營銷留時間嗎？」

  後背冷汗涔涔，「十...十..」

  天字還沒出口，冰涼藏刀的目光嚇得他直接閉上了嘴巴。

  「三天，我要看到五類新品。」

  她緩緩吐出胸口的煩悶，是真的累了，不想和他多費口舌，「路我都給你鋪好了，要麼三天內提交新品計劃書；要麼離職、還房子、賠錢走人；要麼...就去種樹。」

  滿滿當當、明明白白三條路，哪條路都不好走。

  但是和後面兩條比起來，第一條路又算的了什麼呢。

  「行、三天，就三天，我保證交出讓沈董耳目一新的新品。」

  鄭鈷咬牙，內心竟然熱血澎湃，這樣的鬥志多年不曾有了。

  這麼多年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今天竟然被一個小丫頭片子拿捏，不就是三天出新品嗎？

  出！

  加班熬夜禿頭，總比去提心弔膽去種樹強。

  「可以。」沈沫點頭，「交不出來就請鄭總收拾行囊，要麼走..要麼飛。」

  這相當於下死命令了。

  無形的兩巴掌打在臉上，鄭鈷的臉火辣辣的疼。他總算明白那顆甜棗是什麼了，就是交新品！

  面對油鹽不進、一心躺平，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夾生油條，只能硬生生把他拉到泥坑裡才行。

  一旦意識到自己難以明哲保身、深陷泥潭後自身利益將會受到損害，他才會卯足了勁，提前把坑埋了。

  汗餿味刺激著鼻腔，勾起了胃裡的噁心，沈沫看了眼瘋狂出汗的鄭鈷，聲音平緩，

  「沒什麼事兒，鄭總就先去忙吧。」

  說自己是一把老骨頭的鄭鈷，在聽到這話後，幾乎想要跳起來，連說三個行。

  努力控制著身體的雀躍，腳尖立轉，邁開自認為沉著冷靜的步子，最後在臨出門的時候還是控制不住地加快了步伐，生怕沈沫再叫住他。

  辦公室的門慢慢開合...

  長時間耷拉著腦袋的葉訪和郝用，看著緩緩關上的門，眸里是藏不住的羨慕...

  他們也想離開！

  郝用朝葉訪擠擠眼，示意讓他打個樣。

  葉訪癟了癟嘴，眼珠向上一翻，表示你先來。

  郝用努努嘴：您是總裁您先來。

  葉訪滿臉不情願：你先你先、我才不要去觸霉頭。剛我說話她都沒稀罕搭理我。

  郝用轉動眼珠瞄了眼沈沫，還是不敢，沖葉坊眨眨眼：早死早超生啊、葉總，您先請。

  兩個上了年紀的大男人正面對面擠眉弄眼，沈沫見了不舒服，

  「郝總？眼珠子抽筋了？」

  冷不丁的點名，唬得郝用眼珠子沒翻過來，真的抽筋對眼了。

  「抱歉、沈董。」郝用蓋上眼帘，眼珠子用力轉動，再睜眼時，就正常了。

  「難怪郝總有恃無恐，有這樣的絕活您不愁吃不飽飯。」

  郝用汗顏，這話...不好接啊！

  沈沫看向郝用，對這位比自己大了一輪的總監，語重心長，

  「我知道，您剛來蕭茉，急於做出一番成績...但這些的前提是你得了解蕭茉。我說的了解不單單是規章制度，宣傳手冊上的企業介紹，而是內里的、下沉式深度了解。」

  「蕭茉是背靠製造業，業務、流通、生產聚集在一起的集團性企業，光生產製造體系就有十三家子公司，營銷體系、物流體系各類體系有多少個不用我一一跟你舉例吧...」沈沫想到剛看的那個架構圖，越想越覺得好笑，

  「就..矩陣式架構圖，您自己不覺得離譜嗎？這是嫌蕭茉不夠亂？」她嘆了口氣，「您能為您的冒進、新穎、別出心裁買單，可蕭茉經不起這樣的折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