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八章 別動手

  自動化大功率機器在產前，需要花很長時間調試，且運轉起來無法快速停下來，為了降低成本以及確保工作效率，機器會一直開通，因此12小時兩班倒作息在製造業很常見。

  早上八點到晚上八點為一批，另一批在晚上八點進行交接，一直上到早上八點，如此循環，讓機器的運轉更大效益話。

  機器的運轉聲，在靜謐的夜更顯沉重。工廠里的人也相對比白天更少一點。

  知道許安哲愛乾淨、生產車間塑料、機油味道重，沈沫就拉著他往成品檢驗車間走。

  路過注塑車間的時候，直接被一個高瘦員工攔了下來，他手裡推著小推車，估計是要去取貨。

  「你們哪條線上的，怎麼沒見過你們？工牌拿來看一下。」

  高瘦員工一個推車橫在沈沫和許安哲中間，車間有規定禁止外來人員隨意進出車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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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發現有陌生人，抓到了告訴班長，班長還會寫獎懲單獎勵50元，一般這種單子主管都會簽字。

  他身上有上崗證，沈沫看了眼，剛好是成品區的員工。

  這種事情在以前也經常發生，車間工人來來走走頻繁，她也經常被攔在門外，每當這個時候她就會亮出自己的上崗證，上面的崗位寫的當然不是什麼什麼總裁，而是通用統計員。

  蕭茉上沒有這個崗位編制，但不妨礙她用。

  工牌是讓人事部專門做的，為的就是出入各個車間方便，相當於萬能通行證。

  除非工作調動、不然不允許串車間，不過「通用統計員」可以。

  這些，在直接員工入職培訓的時候人事會特別說明。再次回到蕭茉後，她如法炮製，也讓小洪準備了張通用統計的上崗證。

  沈沫在摸了摸左邊的西裝口袋...沒有；右邊的口袋..也沒有。

  看向許安哲，嘴角向下拉了幾分，搖了搖頭，工卡忘帶了。

  見他們兩個一臉錯愕，高瘦員工仿佛看見了百元大鈔在向他招手，

  「說不出來了吧！走..跟我去見班組長。」說著，就要上首逮人。

  許安哲上前一步，將沈沫護在身後，天邊的雲遮住了月亮，一如黑色的眸漸漸染上陰鷙，

  「別動手。」他語氣沉了幾分，「我們自己走。」

  手落了空，高瘦員工不料男人會是這個反應，睜大眼睛回瞪，

  沒理還這麼橫！他撇撇嘴，將小推車掉了個頭，「凶什麼凶，跟我走！」

  一步三回頭，生怕陌生人逃走。

  —

  「啊呦，」班組長看了屏幕上的崗位，滄桑的臉上急忙堆起友好的笑容，嘴角咧得，鑲著的黃金後兩顆槽牙都看的一清二楚，

  「董事長，您大駕光臨怎麼不提前打聲招呼，好讓我去接您。」

  「董..董事長？」

  高瘦員工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頭呆滯地轉動，看向面前兩個陌生人，最後整個人釘在了地上，仿佛有一盆冰水澆在身上，從頭到腳涼到麻木。

  班組長臉頰上的肉抽搐不止，對高瘦員工厲聲呵斥道，「還不趕緊向董事長道歉！」

  說著，又轉身，連連鞠躬，「底下員工沒見過世面，不知道是您，您別介意。」

  見班組長滿頭虛汗，沈沫按下鎖屏，抿嘴笑道，「沒關係、沒這麼大架子。」

  企業微信上有電子上崗證，是真實崗位，才引得組長冷汗連連。

  車間十人就一組，並不是每個組長沈沫都認得的，不過剛巧，眼前這個她很熟，文具成品區，是她以前經常來的地方，不過這次是換了「皮膚」後第一次來，不然就可以直接「刷臉」了。

  高瘦員工處在震驚中，聽不見任何聲音...腦子被老式電視雪花覆蓋..嗡嗡作響。

  本以為有獎勵、誰想到吃「板栗」，簡直就是白費力。

  搞不好還會丟工作...這能怪誰，只能怪自己倒大霉。

  沈沫看了眼告狀的員工，見他張著嘴，僵在原地，臉青一陣白一陣，顯然是還沒從驚訝中緩過神來，對班組長說道，

  「遵守規章制度，警惕性高是好事，但是也沒必要上來就拉扯，萬一碰到別有居心的人，這裡碰了那裡摔了，又是一堆麻煩事兒。」

  「是是是是...您說的對！」班組長低頭連連應是，「我一定好好跟他們說道說道。」

  沈沫點點頭，她知道這個班組長為人厚道，也很護短，不會因為這種事情就給員工穿小鞋，但..申請獎勵也許就不會了，特別囑咐道，

  「一切按照獎懲標準來吧，一般這種情況該獎多少就獎多少。」她頓了頓，「還有、不用跟別人說我的崗位，就當我是通行統計員。」

  「是是是。」

  班組長堆著笑，見兩個人拐進了橡皮擦成品區，抬手抹了把額頭上的汗，深深嘆了口氣。

  險！真的是太險了！

  大樓人的八卦...他們在車間知道的很少，只知道蕭茉空降了位女董事長，沒想到這位新來的董事長居然會親自下車間...以前的小沈總都沒她那麼用功。

  高瘦員工還呆在原地，班組長一掌重重拍在他的肩上，「傻啦？杵著幹什麼呢，還不趕緊幹活去！」

  「組...組長」高瘦員工苦著一張臉，好像下一刻就要哭出來一樣，緊張兮兮可憐巴巴問道，

  「我會不會被開除啊。」

  班組長：「！」

  感情是一丁點都沒聽進去啊。

  「開除個屁啊！老闆這點肚量都沒有，就不用當老闆了。」他瞪了眼高瘦員工，「你怎麼一點眼力見都沒有，他們衣服的牌子看到了沒，單一件外套就能抵我們一年工資，怎麼會是小偷。」

  「一年？」高瘦員工咋舌，「真是奢侈...」

  「可...我又不關注這個。」他訥訥地問道，「以後陌生人還抓嗎？」

  「抓啊、老闆特意囑咐給你寫獎勵單。」班組長扯著嗓門，「以後看到陌生人別直接上手！你不知道是誰就直接上手，要是碰到個狠的，有你苦頭吃！」

  「是是是，」聽到不僅不會被開除還有錢拿，高瘦員工心中的愁雲一鬨而散。

  —

  電動橡皮擦的具體外繪還沒定下，在成品區的不過是幾個樣品裸機，細細長長白色的外殼，露出一根尖尖的橡皮，基本上和長管修正液同個造型。

  設計部教上來的外繪設計稿單看是不錯，可沒看到實物總覺得做不了真。

  而且...她並不是很滿意電動橡皮擦作為下季度的主推品，但沒辦法，在一堆炒冷飯的方案中，電動橡皮擦屬於矬子裡的將軍。

  按鈕按下，馬達啟動，

  「滋——」

  沈沫好看的眉毛隨著馬達發動，越來越沉，

  太吵了！

  怪不得研發遲遲不肯給她看成品，推了明天又推後天，只說外觀設計還沒完成，設計部又婉轉地拿她當擋箭牌，皮球踢來踢去，她都懶得罵了。

  許安哲聽到聲音亦是皺眉，看著沈沫手中的成品，問道，

  「這是什麼？」 切割機嗎？

  沈沫按下開關，耳邊終於靜了下來，

  「是電動橡皮擦、」她嘆了口氣，眼底閃過無奈，

  「你也覺得吵，對吧。」

  文具分學生文具和辦公文具，她看過計劃書，研發部寫到把電動橡皮擦歸到了學生文具，受眾人群是還在上學的學生，而學生中...高年級都開始用水筆了，對橡皮擦的需求不大，範圍縮小，會大量購買的只有小學低年級學生，只是這個聲音...就像電鑽開工，多人一起用，妥妥的施工現場...

  家長會不會給孩子買還不好說，在禁止使用電動橡皮擦上，課堂老師絕對首當其衝。

  「確實有點吵。」許安哲斜睨了眼沈沫手中的產品，「下季度的主推品？」

  「本來是，現在已經不是了。」沈沫苦笑，

  「還有一個半月就開新品發布會了...到現在連主打都沒定....」

  電動橡皮擦肯定不能當主打、受眾太過狹隘，銷售額上不去，代理商不好清貨。

  如果著急發火能解決根本問題的話，她真想把研發和市場那些人罵到回爐重造。

  「這不是你要考慮的事情。」許安哲挑眉，「任何事情該抓抓，該放放，而不是把方方面面都抓在自己手上，每樣都過問一遍，你這樣太累了。我們是經營者、不是執行者。像這種新品主打，不滿意就直接退回，讓研發、市場自己去想辦法，而不是你幫著苦惱。」

  「道理我都懂，可總覺得不放心。」沈沫嘆了口氣，她怎麼會不懂「不會帶團隊，只能幹到死」這種話呢，但每每遇到這種情況，在把方案退回去的同時，自己也會情不自禁地跟著苦惱。嘴上罵著、心裡想著，大概如此。

  「那就從現在開始學會放手。」許安哲抽走沈沫手中的產品，雲淡風輕地臉上閃過運籌帷幄，

  「順著風向、時不時給風箏松松線，它才會飛得更高。」

  怪不得沈沫最近總是加班，感情是把底下員工的活都攔到了自己身上。他都要懷疑自己在沈沫心裡的位置了。

  —

  第二天，不管是大樓還是工業園，整個蕭茉都瀰漫著炸雞塊的味道。

  四個食堂門口統一擺了兩張桌子，邊上還高調地立了易拉寶，誘人的雞塊圖片以及調查問卷二維碼，工廠廠長、主管輪流站著分雞塊，凡進食堂，人手一袋，默了，還要加上一句，

  「辛苦了，方便的話掃描二維碼，填下調查問卷。」

  食堂滾動屏上，特大號紅色字體寫著，「許氏集團親情贊助，請大家吃好喝好，多多支持老闆背後的男人！」

  自此一口滋美的公眾號粉絲量突飛猛漲，一夕之間，許氏市場部收穫了上千份調查問卷。

  小洪樂顛顛邀請沈沫去食堂看看，毫不意外，收穫了沈沫最高規格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