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七章 吵起來

  吃完飯太陽才剛剛到山邊，平平還記得高青陽說的，要去河壩，碗一放就開始鬧騰。

  高青陽被他鬧的頭疼：「你這個毛病真多，能不能跟安安綜合一下。我現在都在想，把你們倆送回來到底行不行了，這跟沒穿鼻子沒上籠頭的小牛犢子似的，不能離人，難搞的很。」

  李秀蘭道：「能有多難，安安這麼乖，就平平鬧騰點。男娃兒，鬧騰一點多正常。這陣地裡面又不忙了，你爹也沒啥事情。我又不是不能動彈了，幾個大人還能看不住兩個小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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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要去河壩你就帶著去。不過這陣河壩裡面也不好耍，多久都沒下雨了，大河裡面也快要斷流了。久了沒漲水，河壩裡面全是青綿，髒的很。」

  高青陽嘆氣：「去去去，但是說好，自己走。爸爸帶你們倆，回頭你們又喊累，我抱你們哪個？」

  安安也很想去玩水，忙不迭的表態：「我自己走！」

  平平也道：「我也自己走，我今天都自己走了好遠！」

  高青陽懶得拆穿他：「那走走走，等下要是喊累走不回來了，我就把你丟大河邊上，晚上餵狼。」

  狼是個啥東西平平在書上見過，據說會吃人。但是他覺得看著跟狗差不多吧，怎麼會吃人呢？大人就是喜歡騙小孩。

  下午的天也不涼快，四周偶爾吹來的山風都是熱的。

  走了沒多遠身上就出汗了。

  常年流水的小河溝這會兒被曬的，泥沙都干在石頭上，乾的發白。

  靠近路口的地方挖了幾個坑蓄水，這會兒還有幾個婦女在那洗衣裳。

  水潭裡面的水也是渾濁的不行。

  有人認得高青陽，喊他：「啥時候回來的？」

  高青陽常年不在家，又不是一個隊的，還真的是分不清誰是誰了。分不清楚也沒關係，喊聲表嬸總沒錯，禮多人不怪嘛！

  所以他就應了一聲：「晌午間回來的，表嬸洗衣裳呢！」

  「哎，洗衣裳呢，這兩個都是你們的吧？說是雙胞胎呢，長的可真好。這一晃都這麼大了。」

  高青陽附和道：「就是，時間過的快的很。」說著，看著跑遠了的兩個孩子跟幾個婦女招呼道：「那，表嬸，你們先忙，我去大河壩那邊轉轉。」

  「你去你去！」

  高青陽跟了上去。

  看他走遠了幾個人才七嘴八舌的議論。

  「那是哪個？看著怪面熟，想不起來。」

  「高明遠家那個在城裡去了的娃兒。」

  「哎喲，是他呀！」

  「嗯，你看那一身打扮跟個幹部一樣可不就是他，還有兩個小的，就是他們家生的那對雙胞胎。」

  「哎喲，城裡的人看起來跟我們這山裡的人當真不一樣，你看那氣派的。」

  「可不是，人家是老師，高中老師。高中生都得人家來教。」

  家裡面就是這樣，不管誰遇到都會七嘴八舌的議論一番。

  高青陽完全沒放在心上。

  平平想跑了跑的快的很，他走慢了都還有點攆不上。

  兩個小崽子跑著跑著就開始翻石頭。

  從石頭下面翻出來個絕地求生的大螃蟹。

  平平嗷的一聲：「那什麼？」

  「爸爸，爸爸，快看，那什麼東西？」

  高青陽看著那隻鉗子都老的有些發黃的螃蟹，無視它的張牙舞爪的示威，俯身摁住就給抓了起來。

  「螃蟹，螃蟹沒見過？之前書上有圖畫，忘了？」

  平平還真的記不起來了。

  安安目光灼灼的看著他手裡的東西：「爸爸，我們可以帶回去，帶回去養嗎？」

  高青陽點頭：「當然可以。但是要小心它的大鉗子，這個要是夾到手，會很疼。」

  說著，微微鬆開一點，那螃蟹還以為自己憑藉一己之力掙脫了，再一次揮動著大鉗子張牙舞爪的示威起來。

  安安給嚇了一跳，下意識的後退了兩步。

  高青陽後悔沒帶個家什來了，這個螃蟹他要捏在手裡捏一下午了。

  爺三在河壩里一直溜達到快黑的時候才慢慢吞吞的往回走。

  走了一半，胡惠英找過來了。

  平平其實已經跑累了，但是他一直堅持著沒開口讓抱，倒不是他能記得出發前答應過自己走，而是他看著他爸爸兩手不空，左手一隻大螃蟹，右手幾隻小螃蟹。

  這東西他印象裡面第一次見，跟安安一樣稀罕，捨不得讓丟了。

  胡惠英看了一眼嗐了一聲：「這啥好東西，吃起來又沒肉，還夾人。就是見稀奇，山裡面到處都是，田坎給鑽的大窟窿小眼睛的。」

  高青陽道：「見頭一回可不是稀奇的很。」

  胡惠英問：「你給他們倆個說沒有，你們走了他們留這裡？」

  「沒說，就說要回來找你，高興的跟啥一樣。說了還得了，早早的就開始鬧騰。我明天打早回去，那陣他們還沒起來。等到快開學的時候我來接，忙完了說不定還能回來多呆幾天。」

  胡惠英道：「你們忙你們的，萬一要是忙狠了回不來，我跟你爹給你們送來也能行。」

  高青陽道：「那應該不至於忙到那份上，到跟前再說，計劃趕不上變化。」

  到家就看不太到了。家裡沒有燈，高青陽找了搪瓷盆子把螃蟹丟盆子裡面，給弄了一點水，然後打著手電給兩個照亮。

  平平跟安安步習慣家裡烏漆嘛黑的，拿著手電看了一會兒螃蟹就開始鬧騰：「爸爸，開燈，你開燈啊！」

  「這邊家裡跟我們那邊家裡不一樣，這邊還沒有電，沒有電肯定就沒有燈啊！」

  「那你弄電，弄點電啊！」

  高青陽被他們倆鬧騰的頭大：「快了快了，等咱們下一次回來的時候就有電了。還看不看螃蟹，不看螃蟹就洗澡睡覺。」

  不睡覺，不想睡覺。

  院子邊上全是螢火蟲，鬧騰了一會兒沒指望了，兩個人拿著手電又開始去攆螢火蟲了。

  小孩子的情緒總是來的快去的也快。

  高青陽拿著板凳坐在院子裡面跟高明遠他們聊天。

  「按理說我們這也快通電了吧？」

  「高明遠道：「快了快了，早都開始準備了，一個個的思想不統一，折騰了這麼久，等到麥子種下去就能開始從公社那邊往這邊牽線了。」

  「等通電了就方便了，路上回來的時候阿茶還在念叨，說不曉得啥時候才能通電，通電了給家裡買個電風扇安上，這大熱天實在是難過，有風扇真的是好很了。」

  高明遠擺手：「整那些洋玩意幹啥？只要沒在太陽壩里，能有多熱。」

  高明成也端了板凳過來湊熱鬧。

  問高青陽：「你們城裡面一個月得多少電？」

  高青陽道：「我們用電稍微多一點，主要是我跟阿茶經常晚上要加班，書房裡面那個燈泡是一百瓦得，那個廢電。正常二十來瓦的光線不是特別強，就晚上那一會會兒，要不了多少電。」

  高明成嘆氣：「這又是一筆開支啊！」

  高青陽道：「開支多少在於個人嘛！而且沒有電燈你用煤油燈買煤油一樣要錢，有了電燈你還可以繼續用煤油，就是多了個選擇而已。」

  高明成想了想：「倒也是。」說完想起來：「你姐姐他們在城裡現在咋樣？石頭娃今年是不是初中要畢業了？考試考的咋樣？能考的上高中不？」

  「成績還沒下來，等我過去應該就能曉得了。考完他按著自己的印象來問了我，幾個他拿不準的題我給解了一下，按理說考上高中問題不大。」

  但是估計是達不到他姐姐想要的成績了。

  他那個外甥學習確實是沒有什麼天分，能考上高中已經算是相當的不容易。全縣那麼多初中畢業的，想考進全縣前五十，那真的相當的難。

  不過，只要能考上，也很不錯了，走一步看一步說一步的話。

  每一步都得走穩當了才行。

  高青陽回去的第二天，初中那邊的成績就出來了。

  石頭那個成績真的好懸啊，就比縣一中的錄取分數線高了三分。

  雖然考上了高中，但是高青紅一點都高興不起來。

  這離她預想的實在是太遠了。

  拖家帶口的到城裡來，做著生意幹著活，放學放假幾個娃兒再也不用跟在老家那樣幫著大人下地幹這樣干那樣，大把的時間可以學習。而且在家的時候沒人管，到縣城來了有啥不懂的還有一個當老師的舅舅可以給講，比人家條件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別人就不說了，就前面張家那個張紅玲，人家成績都考的好的很，十有八九會分到最好的班上去。

  考上高中原本是一件大好事，可是家裡卻烏雲密布的，李光生跟高青紅結婚這麼多年都沒紅過臉，兩個人因為這件事情第一次發生爭吵。

  高青紅一直在那數落，傍晚吃飯的時候都沒能停下來，李光生實在聽不下去了：「我都不曉得你一天到晚的都在想啥？一個人一個人的命，一個人有一個人要走的路。初中考高中有多少人都考不上，他考上了這已經說明他努力了用功了，你還有啥不滿意的。是，青陽是會念書，但是不可能哪個都能跟他一樣那麼會念書。我小學畢業，你小學還沒畢業，不也照樣過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