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五章 留在家裡

  等高青陽的桌球檯子砌起來能正式使用，八六年初中畢業考試也如期而至。

  今年的夏天格外的熱，進了六月之後基本上就再沒見到雨，連陰天都是稀罕的，熱的蚊子都沒有多少了，只有知了還藏在樹蔭下面茲拉茲拉賣力的叫喚著。連續的曝曬，教室里也煎熬的很，哪怕老師學生早晚都在往教室裡面灑水也沒能驅散多少熱度。

  初中畢業考試就在這樣的天氣下完成。

  石頭考完試回頭去家裡的商店裡面露臉。

  高青紅抓住他就問：「考的咋樣啊？」

  石頭道：「不曉得呢，反正我會做的都做了。我給你說一聲啊，我去找同學了，去對一下答案，看看啥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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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完，一溜煙的就跑了。

  對答案那是不存在的，約著一起下河洗澡更加靠譜一些。這種天氣，在哪能比泡在河裡更安逸。至於成績，反正考也考了，等著就行了，這陣想再多也起不了什麼作用了。

  高考，中考，期末考，真的是跟著烈日一起烤，把人烤的透透的。考完，學生就鬆了口氣，但是老師還要辛苦好幾天。

  學校放假，食堂就也放假了，高青茂卻不打算回去，他想在城裡好好轉轉，溜達溜達。食堂裡面說起來輕鬆但是也不容易啊，尤其是天熱的時候，簡直要把人蒸熟了。在裡面這也算是兩學期了，跟人打交道這麼長時間，心態多少成熟了一點，他不想再干，但是前提得自己琢磨點門道出來。畢竟幹了這兩學期他身上也沒能攢多少錢。

  通知書發了，成績錄完，高青陽也放假了。

  他在跟阿茶商量：「我琢磨著暑假把平平跟安安送回去，放假我在家呆不了幾天，今年有新工作，這個假期怕是大部分時間都不可能在家裡，不把這兩個安頓好是什麼都幹不成。」

  阿茶點頭：「那按著你的計劃來就行了，夏天也還好，家裡這會兒應該也忙的差不多了。」

  但是這倆個，高青陽一個人跑一趟還真的有點搞不定。

  阿茶騰了時間，收拾好了東西跟著一起回去的。

  家裡面這會兒忙是不大忙了，就是早晚的扯地裡面的草。今年胡惠英在家裡，餵了兩頭豬，地裡面鋤過又長起來的那些熟草，麻葉，水蒿什麼的，早晚扯了回來餵豬正正好。

  天氣不是太好，六月一個月就下了兩場雨，還是過路雨，半點都沒能留住。這七月眼看已經要過半，雨在哪還不曉得，天天都是萬里無雲的。

  坐在汽車上，車子上所有的窗戶都是打開的，拉起的風從四面八方往車子裡面灌，依舊難受的很。

  大人孩子煎熬了一路，好容易到了地方下了車，外面更惱火，隔著太陽帽都阻隔不了毒辣的日頭。

  阿茶蹲在那緩了緩然後才起身，看著兩個剛剛睡醒精神頭還算比較好的孩子道：「感覺家裡比城裡還熱，也不曉得今年會不會通電，要是能通電，下次回來就該給家裡也買個風扇。」

  說著，看著平平：「回來的到時候理頭就該給理成光頭，洗起來好洗，也沒那麼多的汗。」

  平平伸手抱住自己的腦袋，警惕的看著她：「不剃，我不剃光頭，丑。」

  阿茶拉著安安又去拉他：「不想剃光頭就自己走行不行？爸爸跟媽媽都好累。」

  平平氣呼呼的伸手拉過安安飛快的邁著小短腿跑在了前面。

  還沒到大隊跟前，小伙子就不行了，去抱高青陽的腿：「爸爸，抱一會兒吧，我好累。就抱一會兒，我歇歇就又有力氣了。」

  高青陽哭笑不得，俯身把他拎起來：「也沒說不抱你啊！」

  阿茶也把安安抱起來，擦了擦她腦門上的汗，邊走邊看著不遠處的小學。

  「也不知道爹在不在大隊。」

  「不好說。」高青陽看了看日頭：「這陣也有可能回去吃飯了。」

  到跟前一看，果然，大隊值班室和會議室的門是鎖著的。

  倒是邊上的衛生室門是敞開的，有人在裡面看病，大夫也忙著，高青陽就沒進去。

  這會兒太陽快到頭頂了，十一點了，正是山裡面家家戶戶吃早飯的時候。

  高明遠卷著袖子端著碗邊吃飯邊站在灶房盡頭的檐坎上跟人說話。碗裡是早上熬的粥，裡面放了苞穀米，洋芋，豆子，幾樣摻雜在一起熬的。下飯菜就是泡菜炒的鹽菜，還有青辣椒拌的小黃瓜。

  正吃著呢就聽見院子那邊有人吆喝他，高家本家的一個侄子端著碗站在岔路那邊的田坎邊上吆喝他：「大伯，你們家來客了，我看著那田坎上像是青陽他們，還有平平跟安安。」

  高明遠愣了一下，回頭看了胡惠英一眼：「說是平平安安回來了！」

  胡惠英把碗往門墩上一丟：「真的假的？我去看看，這麼熱的天，要回來咋沒見帶個信回來呢？」

  高明遠也把碗放在了窗台子上，快步從院壩坎子上下去。

  高青陽他們還沒到跟前呢，就看見他爹娘急匆匆的到跟前來了。

  「爹，娘！」

  喊了一聲，拍了拍平平的屁股。

  平平那個聲音要比他更加的有穿透力。

  「婆婆，爺爺，我肥來啦！」

  「哎哎，回來了，回來了！」

  安安也跟著喊了一聲，還不自覺的拍了一下巴掌，顯然，看見胡惠英讓她十分的開心。

  高明遠兩口子到跟前就把兩個小的給接了過去：「這麼熱的天，把娃兒曬的，趕緊，趕緊到門上陰涼處歇歇。」

  啥話都不說，先到家再說。

  到院壩下面，上面就有人吆喝高青陽。

  高青陽笑著喊了聲：「二伯，三哥，這陣才吃飯啊！」

  「天天都是這個時候嘛，早上涼快都在坡上。」

  高青陽招呼他們：「到門上來坐！」

  「行行行，你們趕緊回去歇口氣，我們等陣就來。」

  高青陽寒暄那幾句，高明遠跟胡惠英已經到家了。

  老太太拄著拐棍弓著的腰往起來支了點，看著平平跟安安，伸手拿著手帕擦了擦眼睛。

  「哎喲，我們家兩個小娃娃回來了！回來的正好，剛好趕上吃飯。」

  阿茶喊了聲：「婆婆。」

  平平跟安安也跟著喊：「婆婆！」

  阿茶轉身揉了他們兩把：「傻了？媽媽喊婆婆，你們要喊太婆。」

  平平在那嘻嘻笑。

  安安老老實實的改口又喊了聲太婆。

  高青陽把身上的背包放進堂屋裡，出來的時候拿了兩把扇子，給了阿茶一把：「扇扇，先涼快一下，今年這個天簡直不得了，太熱了。」

  胡惠英從灶房裡面端了兩個塑料小碗出來，高明遠把高青陽小時候用過的寫作業的小桌子弄出來，伺候兩個小傢伙吃飯。

  聽見他說天氣就把話接了過去：「可不是，前兩天天氣實在不錯，雨水均勻的很，今年你看這，堰裡面的水都快幹了，一晚上都沁不滿，今年這莊稼真的是，白白的撂了種子廢了那些力氣。」

  老太太靠在那裡：「那有啥辦法，種莊稼就是這樣，看天吃飯。老天爺高興叫你吃你就吃，不高興給你吃你就只能受著。」說完，起身跟阿茶講：「回來的剛好，我們也剛剛抬碗，我去給你們舀飯。」

  阿茶忙不迭的起來拉她坐下：「你趕緊吃你的，我自己去舀。」

  胡惠英從灶房裡面出來道：「都是說，你吃你的，他們兩個年輕人還能叫你去舀飯？」說完喊阿茶跟高青陽：「我舀好了在灶台上晾著了，菜在案板上，自己弄。」

  高青陽坐在那沒動：「那就再晾一下，不著急，熱。」

  他不著急也不可能勸他。

  高明遠端著碗問他：「放暑假了？你不忙了？」

  高青陽還沒來得及回答，高明成就端著碗過來了：哎喲，青陽跟阿茶回來了！這兩個寶貝疙瘩也回來了。」

  「麼大！」

  高青陽站起來從堂屋拿了板凳出來招呼他坐下。

  隨後才回答高明遠的話：「我忙，哪能不忙，不忙就不送他們倆回來了。最近怕是都不得在家裡，阿茶也是這一頭那一頭，學校又放假了，只能把他們送回來。」隨後問高明遠：「放在家裡能行吧？」

  高明遠笑道：「咋不能行？能給你經管的妥妥噹噹的。你跟阿茶要是放心，以後都留在家裡也能行，上學也在山裡上。」

  平平正在大口的乾飯，聽見這話立馬坐直：「不行！」

  胡惠英問他：「啥不行？大人說話你能聽懂嗎你就不行？」

  平平回頭看了看高青陽又看高明遠，答不上來了。

  幾個大人都笑了。

  胡惠英道：「你爹說的是實話，你們忙你們的，只要放心，就留在家裡，我帶了幾年的娃兒還能不曉得咋樣照顧他們？」

  高明成問高青陽：「你們這都放假了，學校食堂也該放假了吧？茂茂子有沒有說啥時候回來？」

  高青陽道：「那不知道啊，食堂早都放了，我這段時間有點忙，有好幾天沒看見他了，上次看見我也忘了問。」

  實際上，高青茂沒事，最近天天下午喊了石頭到他那邊去打桌球，曉得他要去省城，還想跟著一起去。

  不過這個事情他還在考慮之中，暫時不想跟他麼大說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