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好東西

  阿茶道：「我找高表叔有點事情。」

  高明遠可是知道她禮拜天都要跟高青陽兩個往山上去，今天咋一個人跑到這裡來了，奇怪的很。

  「你咋來啦？今天沒跟青陽到山上去？」

  「去了，我剛剛回來，表叔你還忙不忙？」

  

  「忙，我哪天不忙？」

  這就難辦了

  阿茶嘆了口氣，看了一圈，人都走了。

  高明遠問她：「你這是有啥事啊，當著別人的面還不能說，還非得等人走了？」

  阿茶道：「表叔，你要不忙的話跟我回去一趟吧！我上回跟高青陽在樹林裡掏了個陷阱，有東西掉進去了，我們弄不回來。」

  高明遠聞言，一下就嚴肅起來了：「啥東西？」

  「野豬！」

  高明遠伸手指了指她：「你們兩個小東西膽子太大了，還不趕緊的去帶路。」

  說著就去鎖門。在忙也得先擱下，野豬，這可是要命得事情。

  阿茶喊了一聲：「表叔你後面來啊，我先走了。我還得回去喊我爺爺，你一個人我估計也搞不成。」說完撒腿就跑了。

  「小兔崽子！」

  高明遠罵了一聲，鎖上門也急忙忙的往回趕。他一個大人竟然不如一個小孩跑得快，等他轉過學校，阿茶已經跑的沒有影了。

  等他回了隊上，阿茶把周漢青也給找到了。周漢青拿了根繩子，扛了一根木頭槓子，一腳高腳低的急急忙忙的往溝里趕。

  高明遠把人喊住，把他拿的東西拿弄了過來.

  阿茶跟周漢青講：「爺爺要不你後面來，我先走了，高青陽一個人在那裡，我感覺有點不太放心。」

  周漢青沒好氣的講：「他一個人在那裡不放心，你去能抵啥用，屁了個用都沒有。」

  「能不能不要看不上小娃？」

  高明遠也急得不行：「表叔你後面慢點來，我跟阿茶先去。阿茶，你跟你爺爺講大概在哪個位置，免得他找不到。」

  「就在柏樹坡那裡。」

  「啥，你說哪裡？」兩個大人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就柏樹坡那個林子中間，好些墳堆那後面一點。」

  高明遠要氣死了：「你們一個個的膽子太大了，咋跑到那個地方去了？」

  那裡面都是墳，陰氣森森的。他兒子啥情況，他還能不曉得？雖然說這幾個月好一些，沒見再有個頭痛腦熱的了，但是從小身體就差那是不爭的事實。人家都說了，身體差的人陽氣不夠，最容易碰見那些亂七八糟的髒東西了。

  那個鬼地方一天到晚都是陰森森的，太陽都照不到，那裡大人都不敢去，這兩個砍腦殼的小畜生，竟然跑到那裡去了。

  凶了阿茶兩句，再沒好說，畢竟不是他的娃兒。再說了，他兒子啥人他還不清楚，那肯定不可能是小丫頭把他拽過去的，畢竟腿長在他自己身上的，他不願意去，別人還能把他怎麼滴？

  在心裡邊把高青陽罵了個底朝天。

  拿著繩子扛著槓子，一路小跑，跟著阿茶進了山溝去了柏樹坡。

  這會該忙的都上山砍柴呀啥的，要不就在自家自由地里忙，路上沒碰見人，倒也省的跟人解釋，沒耽擱時間。

  到了老林窩，阿茶輕車熟路的就朝上竄，不停的催促高明遠：「表叔你快點你快點。」

  高明遠上氣接不住下氣的跟在她後面跑。邊喘氣邊忍不住翻白眼。這小東西也不知道吃啥長大的，一點大跑的還快的不行，他直接攆不上。

  高青陽這會兒就蹲在幾個墳頭之間凹進去的那裡。

  邊上不遠就是陷阱，陷阱里的野豬這會兒已經叫喚不動了，兩個蹄子被高青陽剁的血肉模糊的。腦袋也被砍了幾下，這會兒還在冒血，哼哧哼哧的沒完全斷氣。

  高青陽面前那厚厚的樹葉子這會兒亂的大坑小坑的，邊上的一個筐子裡面裝了滿滿一筐子樹葉子，他癱在那喘氣，順便警惕周圍，半點也不敢大意。

  時間還是太短了，他這個身體還是不行，還得堅持。這會兒要是蹦躂個大傢伙出來，他怕是跑都跑不動了。

  聽見阿茶的聲音，他才鬆了一口氣，從土坳裡面爬出去應聲：「這裡！」

  高明遠跟在阿茶後面黑著臉，恨不得先給他一腳再說。

  高青陽乾笑兩聲：「在那邊。」反正今天一頓臭罵是跑不掉的，這會兒不罵，那肯定要攢著回去被輪番的罵。不過無所謂，他已經有心裡準備了。

  高明遠齜牙抬手指了他幾下：「你給老子等著！」然後看到陷阱裡面血跡斑斑的野豬倒吸了一口冷氣，目光落到他手上死死捏住的斧頭上：「回去再跟你算帳，膽子太大了你！」

  高青陽乾咳兩聲沒吭聲。

  阿茶心急火燎的：「那算帳回去再算吧，現在先弄出來吧！都是血，要再把野豬引過來就完蛋了！」

  到底還是沒敢說出上面有個野豬窩的事。

  高青陽麻溜的把繩子弄了個套甩下去，一下就套中了野豬的腦袋。

  這一手讓高明遠忍不住又多看了他兩眼。

  不過什麼都沒有問，一大兩小三個人合力把野豬從坑裡拖出來。

  等周漢青到跟前野豬已經捆好了，兩個大人抬著小心翼翼的從墳中間荒蕪的幾乎沒法下腳的路下去高青陽磨磨唧唧的在後面，把他的筐子背起來，看著吃力的不行。

  阿茶走在他後面邊走邊往後看，生怕有什麼東西跟上來。

  等離開了樹林，這才鬆了口氣，看著他喘氣靠在坎子上歇氣，忍不住開口道：「你還弄柴火了啊，你是不是累的不行了？那我們倆換，我幫你背吧！」

  高青陽看著前面的兩個大人，收回目光悄悄跟她講：「不是柴火，是好東西，回去之後找機會給你看。」、

  阿茶眼睛一亮，好東西！

  能是啥呢？要是野雞兔子什麼的不至於這麼藏著不讓人知道啊。她好像是猜到了，眸子裡亮閃閃的，開心的走路都在亂蹦躂。

  豬是弄到高明遠家門上去的，一到家裡，門上一下子就熱鬧起來。整個生產隊都轟動了，都曉得他們今天去弄了一頭野豬。

  高明遠叮嚀高青陽和阿茶：「不許說在柏樹坡那邊弄的，誰問都不要吭聲，曉得不？」

  那肯定，他們又不傻，兩個人乖乖的點頭。

  別人問，高明遠都說是他跟周漢青倆弄的，只有周成發好像知道點啥，朝阿茶看了好幾眼。

  在自留地里幹活的人也沒心思幹了，都跑過來看熱鬧。

  周漢青去倉庫把隊上的殺豬刀和闖豬石，鐵鉤子弄過來，還去了幾個勞力把黃桶也搬過來。

  胡惠英她們就忙著在屋裡燒水，弄了滿滿兩大鍋。

  外面七嘴八舌鬧哄哄的跟過年似的，誰也沒注意高青陽跟阿茶兩個偷偷溜進了屋裡面。

  背回來的筐子高青陽直接背進了灶房，放在了灶房後門跟前的檐溝邊上。

  高青陽把壓在上面的樹葉子抱灶台後面，阿茶扒拉了兩下就看見裡面的東西了。還是個野豬，但是不大，也沒豬兒子那么小，六七十斤有的。怪不得高青陽背起來那麼費勁，一路上歇了好幾口氣，一身都寒濕了。

  胡惠英看著兩個小的在後門上嘀嘀咕咕的，起身過去看了一眼，眼珠子都直了。

  高青陽忙不迭的扯了她一下，指了指外面：「不要吱聲，要保密。」

  胡惠英點頭：「我曉得，我又不是沒長腦殼。」既然這樣弄那就是不打算過明路的，這樣也好，本來就是他們弄的野物，別人二兩勁的力氣沒出，白白分肉，不可能叫他們分了大的又分小的。

  人都是貪得無厭的，你拿出去的再多她也不嫌多，分了也記不得你半點好，還覺得那是理所應當的。

  外面，陳春芳已經開口問了：「高書記，這野豬咋分啊？這可不是那些雀雀兔子啥的，誰逮到了就是誰的。」

  高明遠問她：「你說呢，你說咋分？」

  陳春芳道：「集體的東西，那肯定家家戶戶都得分到唄！總不能就你們兩家吃肉，我們連湯都喝不上。」

  周成發接了一句：「這野豬是麼大跟高書記兩人弄的，那就是分人家兩家也得占大頭。」

  陳春芳剜了他一眼，心裡罵了一句：「狗腿子！」

  都知道的事，就算是心裡不服氣那也沒辦法，誰讓他們沒那個運氣也沒那個本事呢！

  灶房裡面的人一吆喝水開了，壓根就不需要人只會，一個個爭先恐後的提著木桶進屋舀水。血已經淌的都差不多了，也無所謂放血不放血的了，就等著水開倒進黃桶里，把豬丟進去，反覆的在開水裡面燙了就能褪毛了。

  退完之後掛起來，周漢青在這邊準備開膛破肚，邊上一堆人就商量分肉的事情了。

  高青陽道：「分一半吧，剩下的一半 我們家跟阿茶他們家平分，這另外一半隊上的每一戶都來一刀。」

  「去去去，大人的事情，小娃家別插嘴。」

  高青陽看了說話的那人一眼：「大人要分的肉可是我們出力弄回來的阿。出力的人不能說話，還得你們說了算，還沒聽說過這樣得道理呢！」

  陳春芳不願意：「就算是你們出了力，那這東西也是集體的，不是你們個人的，                                                                                憑啥我們這麼多人才一半，你們兩家就要一半。」

  胡惠英從屋裡出來：「就憑野豬是我們兩家弄回來的，你們都是吃白食的，有就不錯了還想咋的？」

  要是跟陳春芳能講清楚道理，那她也不可能鬧騰了。別人的話，不管咋說都會想著高明遠是大隊書記，背後地里好不好的面上總是要奉承著尊敬著。她不一樣，她只看得見對自己有利的，要是有啥會損害她的利益，大隊書記算個啥，天王老子來了她也得爭個一二三出來。

  「你們兩家弄回來的又咋了？野豬是林子裡的，林子是集體的，那豬就是集體的。」

  「那你讓集體給你去割肉吧，別在這鬧騰啊！有吃的就不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