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絕配

  周正興問他：「全哥，你真的不去上學了啊？」

  「不去了，上學有啥好的，一上課我就想打瞌睡。在教室里趴著打瞌睡我不如找個草垛子平躺，那多安逸？上學簡直就是浪費時間，我這兩天沒去，一天光割草都能掙好幾個工分。多掙點工分不安逸嗎？浪費時間去學校受那個洋罪。」

  周秀蘭不高興：「哥，你就是不想上學也不能現在不去啊！你都不曉得學校裡面那些學生咋說的，都說是因為你打了那個小雜種不敢去上學了。」

  周正全無所謂：「說就說唄，反正我又聽不到。」

  「你咋這樣！你以前可是最不樂意聽人家說你。你不去學校天天上學就我一個人了，班上那些學生現在都不跟我玩了。」

  周正全表面上不在乎，心裡還是很不高興的，不耐煩的一腳把石頭踢飛出去老遠：「隊上這麼多念書的咋就你一個人了？沒人跟你玩就不玩。不然你也別念書了，趕緊回來割草，一天這事那事的。」

  冷水溝生產隊一共就三個姓，周，高，胡。

  大人是表面上都還很客氣，背後地里你想踩我一下，我想壓你一頭。說話也是口無遮攔的，更沒有要避諱家裡孩子的自覺。所以這些孩子把他們說的那些都記的清楚的很。不知不覺的就按著姓氏分成三派。

  有時候也一起玩，但是同姓的總是要格外親厚一些。

  

  就比如之前周秀蘭跟高青青經常一起出門，但是上天高青青看著他們打阿茶，然後被高青峰警告之後就再沒找周秀蘭說過話。

  周秀蘭呢，因為高青青跟老師告狀也生氣，這會兒就只能跟周正全他們一起。

  這些對阿茶都沒什麼影響。

  高青陽帶著她一起跟著高青峰他們走一塊。

  今天不扯豬草，專門上山弄野果子。

  從荒林上去之後一群孩子就分散開了。

  高青陽自然是跟阿茶一起。

  兩個人速度都快的不行，進了林子眨眼就沒人了。

  高青禾跟高青峰講：「青陽哥也不曉得啥情況，以前不愛出門也不愛說話更不愛和大家一起玩，現在跟周阿茶倒是能玩到一起去。搞的好像那是一個娘生出來的一樣。」

  高青峰看了她一眼道：「他想跟誰一起耍那是他的自由。那兩個都是不合群的，剛好走一起，絕配。」話落音，就聽見高青青喊：「哥，姐姐，野雞！」

  有也沒有啥用，人還離的老遠那野雞咕的一聲就飛起來，竄出去老遠。

  阿茶扛著一根大拇指那麼粗的竹竿，不是太長，但是對於她來說已經夠長了。

  荒林裡面有核桃樹，有板栗樹，還有毛猴桃藤子，上面結的一串一串的。

  阿茶的主要目標就是那些山核桃和板栗，那都是能填飽肚子的東西，尤其是核桃，還能出油，真的是特別的好，只是不太多，偶爾能遇到。

  「高青陽，這邊這邊！」

  高青陽背著筐子跟著她，看著她麻溜的把筐子丟在地上，竹竿立起來，嘿咻嘿咻的上了樹。

  「你慢點！」

  阿茶抓著樹杈看著他：「你稍微離遠點啊，小心砸到你。」

  板栗這個東西真的是讓人又愛又恨，好吃，但是外面的殼都是刺，摸一下都不行，要是被砸到那真的是沒法形容了。

  這會兒已經到了季節，好些殼子已經炸口了，有掉下來的，但是不多。

  阿茶是不能滿足的。

  她人小，不重，隨便哪根樹枝都能承受她的重量。跟猴子似的，沒一會兒就竄到了樹頂，看的高青陽心驚肉跳的。

  她自己是一點都察覺不到，舉著竹竿用力的敲打，那板栗包跟下冰雹似的劈里啪啦往下掉。

  板栗殼占地方，要是就這麼撿那沒一會兒功夫筐子就能撿滿。

  為了節省空間，都是先撿掉出來的板栗，掉不出來的給摳出來，摳不出來的就用石頭給砸出來。

  阿茶把跟前兩棵樹敲完地上已經厚厚的一層了。

  這邊就她跟高青陽兩個，清靜的很，也沒人爭搶。

  高青陽眼睛都沒敢眨，直到她安全從樹上下來才輕輕鬆了口氣，然後蹲下跟她一起撿板栗。

  邊忙活邊跟她講：「等下我上樹，你別去了。」

  「那不行。」阿茶想也不想的就否決了：「你身體不好不能上樹，萬一上去下不來了或者摔了啥的可不得了。我不一樣，我習慣了，而且皮厚。」

  高青陽不死心的試圖說服她：「我比你大，而且我是個男的，肯定應該照顧你啊！讓你忙半天我撿現成算怎麼回事？」

  阿茶看了他一眼：「你不是說我們是朋友嗎？朋友分那麼清楚幹啥？想法怪多。」

  高青陽嘆氣：「行吧！」

  到頭來他依舊是被照顧的那個。但是這種感覺，他又想到了以前。

  阿茶拿著板栗殼砸他：「發啥呆啊，趕緊剝，剝的差不多了還得再去找找別的。不快點，好東西就被別人弄走了。」

  高青陽笑了笑低頭又開始幹活。

  兩個人都麻利得很，但是把地上的板栗都扒拉出來還是花了不少時間的。原本還能隱隱約約的聽見別人說話的聲音，這會兒完全聽不見了。

  看著挺多，剝完也沒多少，一人大概有十來斤的樣子。

  阿茶正準備起身活動一下腿腳換個地方，高青陽豎起手指頭噓的一聲。

  阿茶壓根不知道他那是啥意思，卻本能的又坐了回去，沒吭聲，不解的看著他，然後眼睛一亮，猛然轉身朝著身後的灌木叢看去。

  就這麼會兒功夫，高青陽手上已經多了把彈弓，還有野雞蛋大個石頭。準備好了之後悄無聲息的靠了過去。

  阿茶還是第一次見高青陽用彈弓打東西，眼睛瞪的圓溜溜的，目不轉睛的看著他，大氣都不敢出，生怕拖後腿。

  高青陽瞅著灌木叢裡面的動靜又往跟前靠了一點，趁著那東西往上竄手裡的石頭咻的一下子就飛了出去。

  阿茶一下子就站了起來，手裡也抓著塊石頭：「打上了沒有？」大有你沒打上我再來補一下的架勢。

  不用高青陽回答她也知道打上了，那東西不小，那麼大的石頭那麼大的勁打上了還掙扎著想跑。

  到手的東西難能叫跑了，阿茶抬腳就沖了過去，動作麻利的不行，沒追多遠就給摁住了。

  是一隻灰撲撲的兔子。

  這個季節人瘦的不行了，兔子卻肥的要命，圓滾滾的，頗有些分量。

  高青陽打中了兔子後腿，影響了它的速度，但是性命攸關的時候疼都不重要惡，逃命最重要。然而還是沒能逃掉。

  阿茶摁住它的時候它還在做戳死掙扎，使勁的蹬。

  不過已經被摁住了，那點勁兒也起不了個啥作用了。

  阿茶開心的直接跳起來了：「高青陽，你好厲害！」

  高青陽看著她歡喜的樣子，心裡的暖意一點點蕩漾開來：「你也厲害，沒有你幫忙它就跑了。」

  「你彈弓打的好准啊！你耳朵也好靈，我剛剛都沒注意到有動靜。」

  「我送你的彈弓呢？沒事的話可以練起來。」

  阿茶抱著兔子到跟前：「我收起來了，下趟出門我就拿上。」那是她收到的第一份禮物，生怕弄丟了，回去就放進了抽屜里。

  說著，把兔子遞給高青陽。

  高青陽沒接：「給你吧，你上次送了我兩隻呢！」

  阿茶疑惑的看著他，腦子裡面算了算，然後堅決的把兔子塞給他：「我送你的那個小，而且你都還了我兩條魚了。」這個帳她還是會算的。

  她不是不想要，但是她不想占高青陽的便宜。

  這都是肉啊，想想都要流口水了。但是這東西是高青陽打到的，給了自己他咋辦？

  倒是沒想到小東西還挺不好哄。

  高青陽把兔子敲暈，扯了乾草搓了截草繩子給拴住丟筐子裡面。

  「走吧，再往林子深處走一點，說不定還能碰到，那剛好我們一人一隻？」

  阿茶欣然點頭。

  不過，能碰到一隻已經是好運氣了，哪能有一隻還想要一隻。

  再往上，又撿了一批板栗，然後還摘了不少毛猴桃和八月瓜。

  阿茶自己又掏了兩窩鳥蛋，還捉到兩隻長尾巴鳥，也不知道啥品種，看著還怪肥。

  高青陽再一次震驚的不行，這拿著石頭就能砸到帶翅膀的東西，這也太厲害了點吧？他以前見過阿茶徒手打獵，但是那會兒她都二十來歲的人了，現在才多大，她才八歲。

  原本他以為阿茶那身本事是後來一點點摸爬滾打練出來的，沒想到這么小的時候就有了。

  「小丫頭你這反應夠快準頭夠好啊，誰教你的？」

  阿茶疑惑的看著他：「這個還要人教嗎？我本來就會啊！」

  這不需要人教？

  阿茶還怕他不信，繼續道：「反正我記不得有人教過我，我就是想著一定要打到，打到就可以吃了，然後就能打到了。」

  這是，天賦異稟啊！

  高青陽突然不知道該說啥好了。

  收拾收拾繼續往前走，走了沒多遠就能隱隱聽見林子裡說話的聲音。

  冷水溝這邊全都是山，山連著山。早年修大寨地，這幾年沒修了，但是入冬之後還再繼續開荒。畢竟隊上的人口在不斷增長，地要是不增加的話，就眼下的產量，只會一年不如一年。

  林子大，物產也很豐富，但是能不能弄到能弄多少那就各憑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