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簡直其心可誅

  程幼宜垂頭看著瑟瑟發抖的鬱金，她深知這丫頭雖有幾分伶俐，卻也是膽小怕死的，該也不敢出賣自己。畢竟鬱金知情不報也是重罪，她不可能敢。

  「帶她找孫媽媽，杖責二十。」程幼宜輕飄飄地對杏芳說。

  鬱金後脊發涼，她感覺渾身發冷,在被杏芳拖起之前，她趕緊道：「側妃，皇后道是您……您下的寒瑞粉，想要奴婢做證人，可奴婢萬萬沒應……」

  「混帳，寒瑞粉與我何干？」程幼宜不等鬱金把話說完，就厲聲喝道。

  這聲呵斥嚇到了桑結，他登時就哭了，有些聲嘶力竭。程幼宜正在氣頭上，一聽兒子的哭聲更覺氣惱，也不知道這孩子是隨了誰，竟如戲膽小愛哭。

  於是低聲斥責道：「裴桑結，不准哭！」

  但桑結哭得更大聲了，程幼宜有些無力，現在還有重要的事要處理，她命奶娘把桑結抱了下去。

  「把皇后的話原原本本告訴我。」程幼宜在院子的石凳上坐下。

  「皇后說，說您與她又舊怨，寒瑞粉定是您所為，又好言勸奴婢做證人指認您。」鬱金顫著聲音說。

  「那個賤婢！就是想污衊於我，她被人下毒是她和她丈夫多行不義必自斃，我何時出了手？」程幼宜冷笑著，院子裡現在只有鬱金和杏芳，她再也不避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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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纖雲根本沒有證據，所以才會想著找鬱金作為人證。呵，真是拙劣。但鬱金這裡行不通，她必會從別處下手，找新的人證物證來陷害於自己。

  程幼宜不覺一陣惡寒，她必須採取行動。

  「杏芳，你派人去鳳棲殿附近盯著，若她身邊親信出來就跟著。」程幼宜如此吩咐道。

  「是。」

  。

  鳳棲宮內，李纖雲正飲著茶，是南寧國的銀歡茶，在寧安侯府時，伙房的嬤嬤不知從哪得來一小罐，予了她一些。

  她那時剛來這個世界，根本沒機會喝茶，回去後悄悄泡了喝，覺得當真是世間美味，那股清香回甜齒頰留香……只是現在再喝也只覺得很尋常，其實只是那段日子太苦了。

  「陛下來了。」守在門口的念念小聲道。

  坐在李纖雲旁邊位子的皓月一驚，手上吃了一半的乳糕都險些掉了。須臾，江臨簡就踏入殿內，他剛下朝，著玄色盤金龍袍，頭戴冕旒，極具威嚴，殿內人皆跪下叩首，齊呼「吾皇萬歲萬萬歲萬萬歲」。

  皓月也趕緊跟著跪下了，吃了一半的乳糕都掉在了地上。

  唯有李纖雲只站起來，朝江臨簡微微福身。

  「月兒也在，跪著做什麼，起吧。」江臨簡淡淡掃了皓月一眼。

  接著又望向李纖云：「隨我更衣。」

  李纖雲愣了一下，才跟著他進了裡屋。江臨簡自行解下冕旒，李纖雲已經沒有幫他寬衣了，她不大熟練地解開他寬大繁複的腰帶，腰帶拿在手裡沉甸甸的，她覺得有些麻煩，用力摔到了一旁的太師椅上。

  「如此對待龍袍，若要朝堂上那些老臣知道了，可有你受的。」江臨簡笑著說。

  「那你快去告訴他們，看看他們能把我怎麼樣，最好廢了我。」李纖雲好起地說。

  江臨簡一邊自行脫下龍袍一邊道：「你脾氣比蠻蠻還大了。」蠻蠻雖才三個多月，可若鬧起脾氣，是很難哄好的。

  想來是隨了李纖雲。

  「你為什麼老來鳳棲殿換龍袍，沒自己宮殿？」李纖雲開口就嗆人。

  「因為想見你。」江臨簡已經可以從容面對。

  「……」

  還能反手噎得李纖雲無言可對。

  待江臨簡換好衣裳，李纖雲就傳膳了，還把皓月喚來一塊吃，她雖知道皓月懼怕江臨簡，但總不能一直任他躲著江臨簡吧。

  蒸鰣魚、荷塘小炒、芙蓉肉、羊脂韭餅以及南瓜鱈魚羹。三人吃得安靜，皓月低頭吃著，甚至不敢抬頭，自禁書一事後他怕極了江臨簡。

  「月兒近日課業如何？」

  冷不丁地，江臨簡開了口。

  「回哥哥的話，尚且跟得上先生，近日在學《爾雅》。」皓月筷子都放下了，咽下口中的飯才低聲回道。

  江臨簡只是隨口一問，見皓月拘謹得緊，便道：「你平日朝經暮史，朕也該給你想賞賜，可有什麼想要的？」

  皓月愣了一下，江臨簡從未這般關懷過他，他有些受寵若驚。他本想婉拒，本來他也不敢要什麼賞賜，但又怕拒了惹江臨簡不快。於是小聲道：「南寧國的晉王爺在宮裡住得也久了，月兒不喜他和他的側妃，請哥哥打發他們回去吧。」他知道那位晉王爺就是自己的親哥哥，可他對南寧國並無眷戀，甚至是有些怨恨的。

  自有記憶開始他就生活在不見天日的皇陵，還被老太監咒罵責打……他什麼也不懂，直到哥哥姐姐出現，將他帶離了黑暗的地下皇陵。他才知道原來這世上是這般大，有那樣多的人，還有那麼多好吃的。

  其實他心裡很清楚哥哥姐姐帶他到東臨國，只因自己體內封存了麒麟之魄，得麒麟者得天下，世上想爭奪他的人很多。

  父皇每年會去一趟皇陵看望他，每一年都會對他說，若不幸被人擄走，必要自行了斷，不若會禍害蒼生。可當被哥哥姐姐帶走時，他還太小，腦子尚且懵懵懂懂，並未自殺，竟也就跟著他們一起生活了三四年。

  他現在已經十一歲，又開了蒙，已經明白了很多事情。明白哥哥姐姐是為了麒麟之魄擄走他，可他並不介意，如果自己真的可助哥哥奪得中洲天下，那也算自己的造化。

  畢竟，哥哥和姐姐比他的父皇好多了，他們明明也可以選擇將他囚禁或者關押，可是他們沒有，而是將他當作尋常的孩童養育，還送自己去國監上學……

  皓月真的從心底喜歡姐姐和哥哥，唔，哥哥雖有時候讓人畏懼，對他應當也不大喜愛，可是他也從未虧待過自己啊。

  所以，皓月想一直留在這裡，至於南寧國裴氏相干人等，他都想遠離，裴桓在這裡住了都一年了，何故還不回去？

  而且那個姓程的側妃又似與姐姐有什麼仇怨，上回那個喚鬱金的宮女不都說了嗎？指使旁人給姐姐下毒，簡直其心可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