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冷戰

  徒留李纖雲立在原地，以及那盆尚在燃燒的炭火。她不知江臨簡何故這般生氣，果然還是介意她兩年前的不告而別嗎？

  那回他看見上官堯，亦是動怒了。原先，他幾乎沒有對自己發過火，甚至出了皇陵後，一句重話也未曾說過。

  或許兩年前從她決然離去開始，就註定一切都會不一樣了。即便她再次回來，即便她成了他的太子妃。

  當年她不告而別留給他的傷痕，是無論如何也難以消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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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直守在門外的阿茵和蟬衣跑了進來，皆面露惶恐。阿茵到底在宮裡待的久些，她先把銅盆端了出去，又取來熱水，命蟬衣給李纖雲洗手淨面。

  李纖雲兀自坐在貴妃榻上，任蟬衣擦著手，她指尖沾染著炭灰，是方才從盆中拿出殘書時沾到的。

  阿茵見李纖雲深情淡漠，亦不說話。也不敢貿然開口，她方才瞧見太子殿下憤然而去，自是知曉二人吵架了，只是她不知道二人何故爭吵。

  記憶里，太子殿下甚少會那般生氣，除了太子妃失蹤那段時日，平日裡的太子也只是清冷淡然，斷不會無緣無故動怒。

  何況即便偶爾動怒，也絕不會對太子妃發泄。

  「太子妃，要不奴婢去尋太子殿下回來？」阿茵思忖一番，鄭重道。

  如今太子妃懷有身孕，她去找太子殿下身邊的阿追大人就是，道太子妃身有不適。太子殿下知曉了定會回來了，到時太子妃服個軟，也就皆大歡喜了。

  李纖雲卻搖了搖頭，她撫摸著微微隆起的小腹，道：「不必了，他想回來會自己回來。」李纖雲並不想先低頭，自己兩年前不告而別確實對不起江臨簡，可那也是自己單方面想分手。

  江臨簡若耿耿於懷，那大可不尋她，不找她回來。將她尋了回來，卻總是心生猜忌，又有何意義？

  李纖雲心中泛起一陣悲涼之感，自己或許就不應該回來。

  。

  再說江臨簡離開寢房後，就去了天祿殿，天祿殿藏書逾十萬。乃中洲四國藏書最多之地，江臨簡自登上儲君之位，無事便喜來此地看書靜修。

  今日殿內依舊熏了他慣用的龍涎香，鎏金百合大鼎紫煙裊裊，瀰漫在偌大的殿宇內。

  江臨簡在黑漆紫檀雕花桌邊坐下，便有宮女端上茶來，茶亦是他所喜的陽羨雪芽。

  「殿下，可要什麼糕點。」宮女的聲音軟綿綿的。

  江臨簡抬眸，見那宮女明眸皓齒婷婷裊裊，她亦大膽地望著他，絲毫不避諱，嘴角含笑，眼中透著濃濃的情意。

  「退下。」江臨簡本就心中有火，又見這種搔首弄姿只流，更覺不耐，言簡意賅道。

  那宮女聞言，神情微怔，但還是大著膽子道：「太子殿下……奴婢在此替您端茶送水吧。」

  「滾下去。」江臨簡頭也未抬，冷聲道。

  宮女呆立了一會兒，才確信江臨簡剛剛說了什麼，雖然太子殿下素日裡冷著臉，卻也甚少會這樣說話。

  她不敢相信似的，又低低喚了聲：「太子殿下……」但話未說完，盛著熱茶的茶杯就砸到了她的身上，她驚呼一聲，連退數步，又跌在地上。

  這動靜引來了阿追，他一直是跟著江臨簡的。阿追一進來就見宮女癱坐在地上，她臉色煞白，身邊儘是茶杯的碎片。

  他在江臨簡欲再發作之際，把那宮女提了起來，「怎麼伺候的？去刑房領十板子。」

  宮女抖了抖身子，眼睛登時紅了，可到底也不敢再說什麼了，行了禮，逃也似的離開了。

  「殿下，南寧國晉王的側妃那方才來了個婢女，道有重要的事要告知殿下。」阿追躬身道，「道是……事關賢肅貴妃。」

  賢肅貴妃，正是江臨簡的生母，此諡號是一年前他命皇上追封的。

  。

  夜已經深了，月明星稀，東宮裡靜得出奇。

  江臨簡還未回來，李纖雲獨自坐在屋裡。她本以為他晚膳也該氣消回來了，可終究是沒有來。

  桌上擺了下午時她去廚房做的幾樣菜，這是特意給他留的。

  結果，他沒有回來。

  「太子妃，皇后娘娘身邊的嬤嬤來了，道皇后娘娘邀您去離朱殿。」阿茵走了進來，她面帶疑惑，「這麼晚了，不知皇后娘娘那是發生何事了。」

  李纖雲擰眉，宋皇后這麼晚命人喊她去，必然是有大事，可能有什麼事？她雖有疑慮，可終究是要去一趟的。

  於是她披了衣裳匆匆出門了，那嬤嬤一直候在門口，見了李纖雲趕緊跪下：「太子妃，趕緊隨奴婢去一趟離朱殿吧，太子……太子殿下……」她說到這，似乎不敢再說，只叩頭，「皇后娘娘道太子妃一定要過去。」

  「快起來帶我過去。」李纖雲見此情形，更覺大事不妙，江臨簡……怎麼了？

  當她跟著那嬤嬤趕到離朱殿時，已經是一炷香以後了。離朱殿內燈火通明，宋皇后就在主殿裡坐著，她見到李纖雲趕緊站起來，指著寢殿的方向：「好孩子，快隨本宮來。」說罷，又屏退了旁人。

  「母后，究竟是怎麼了？」

  宋皇后牽著李纖雲，疾步往寢走著，「你父皇今夜宿在這裡，誰知半個時辰前太子來了，他一來屏退了一干宮人……就道你父皇殺了賢肅貴妃。本宮見勢不好，趕緊命人叫你過來。」

  江臨簡，如何知道此事的？

  李纖雲趕緊掙開宋皇后的手，衝到了寢宮，寢宮外頭並無人，應是宋皇后遣走了。她一把推開了門沖了進去。

  只見江臨簡端坐於太師椅上，他著銀灰色祥龍紋勁裝，以手支頤，正目光灼灼地望著坐在對面的，他的親生父親。

  而皇上只著一身月白色深衣，頹然無力地靠在榻上，他面色青灰毫無血色，「既你心中早有定論，那你便殺了朕吧。」

  李纖雲聞言，看向江臨簡，只見他俊美無儔的臉上十分平靜：「兒臣定會親手手刃殺母仇人，只是兒臣想問清楚，母妃於你而言究竟算什麼？」

  「算什麼？能算什麼呢？因為她，敏德皇貴妃動了胎氣早產生下策兒，自此傷了身子……才香消玉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