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被江臨簡照顧
2024-09-02 17:54:33
作者: 李不二
烏金西墜,落日熔金,赤朱丹彤。
轉眼已過了酉時,李纖雲獨自坐在那間小屋裡已經一個多時辰,期間只有一名士兵送了一壺雲霧茶和一碟子綠豆糕過來。
這屋子雖清雅卻沒什麼物什,只有一套紫檀雕花桌椅,側面放了一柜子的兵書,她隨手翻了幾本,實在是瞧不下去。
最後又見把注意力放在書櫃旁的香案上,她在書櫃下的抽屜里瞧見幾盒香粉和打香篆的小器具,這些時日她總瞧著小蝶她們點香,倒也學會了。
於是便拿起這些走到紫檀桌邊,打香篆打發時間。她把幾個香粉盒子都打開,挑了一盒安息香,憑藉著記憶,學著小蝶她們,打了香篆,又用火摺子點了線香,再用線香點燃。
再把獸耳香爐蓋蓋上,一時煙霧繚繞香氣襲人。
李纖雲兀自盯著香爐發了會呆,卻冷不丁瞧見門外站了個人,定睛一瞧,只見那人眉目俊朗,與江臨簡有幾分相似,卻無江臨簡的凌厲與生人勿近的氣場,他嘴角含著幾分笑意,正凝視著李纖雲。
不是江見籬又是誰?
「參見瑞王殿下。」李纖雲趕緊站起,朝他行禮。
怎麼走路都沒聲音的?而且他怎麼會在這?
「起吧,一家人何須客氣。就你一個?」江見籬朝里走來,他今日著一身苔綠色盤金萬壽紋細綾廣袖長袍,手持一柄摺扇,發上以白玉簪點綴,看起來似是哪家富貴公子,看起來十分平易近人。
李纖雲點頭道:「允王殿下去練兵了。」她頓了一下,「我在此等他回來。」
江見籬朝又走了幾步,空氣里瀰漫著安息香的味道,他仔細望著面前的少女,她梳著雙平髻,面容未改,依舊韶顏智齒,只是略顯豐腴了些,道更添了幾分可愛嬌俏。
江見籬只感覺心頭一陣焦躁,自這次回來皇都,他不知為何,總會想起五皇弟帶回的這個小姑娘,他這兩個月命人私下搜尋了不少十四五歲的美艷少女,卻總找不著她這般將女子的美麗與少女的稚氣完美融合於一體的少女。
只可惜她已然是五皇弟的側妃,若單單只是個侍妾,倒還有機會得來。
「五皇弟帶你來這做什麼?」江見籬打開摺扇,朝李纖雲輕輕扇了幾下,「這裡又熱又燥,可是惹惱了他?」
李纖雲察覺到他有意親近,便朝後退了一步,道:「無事,我在這打打香篆也挺好玩的。」
「是嗎?」江見籬無意義地應了一句,又對著外頭的阿吉喚道,「去,尋碗冰鎮酸梅湯來給雲側妃消消暑。」
李纖雲愣了一下,隨即福身道:「謝瑞王殿下。」
江見籬笑著收了扇子,對著屋裡環視一番,道:「你是第一次來吧,這是五皇弟在軍營的歇息之處。」頓了頓,「本王的軍隊和五皇弟的在一處,今日是來瞧瞧的。不想碰見了你。」
李纖雲雖不大想同他說話,卻還是應付了一番,說話間阿吉也不知從哪尋來了兩碗冰鎮酸梅湯。
江見籬邀李纖雲一起飲了一碗,剛喝完,江臨簡就回來了。
李纖雲似瞧見了救星,喚了聲「殿下」,就上前摟住江臨簡的胳膊,「你可來接我了。」她有些故意的嬌嗔,為的就是膈應江見籬,好讓他趁早收了那種齷齪的心思。她有些故意的嬌嗔,為的就是膈應江見籬,好讓他趁早收了那種齷齪的心思。
我TM明面上是你弟弟的人哎,你還起那些心思,有完沒完啊?
江臨簡低頭看了眼李纖雲,又看向江見籬:「三皇兄,有何事找我嗎?」
「只是恰巧路過,見屋裡有煙霧飄出,還以為五皇弟你在裡頭。」江見籬保持著和善的微笑,「不想竟是你的側妃。你既已經回來,為兄便不打擾了。」
江臨簡又是與其客套寒暄一番,方才告了別。李纖雲則聽得腦子都暈,這倆人說來說去也不嫌累的。
待江見籬一走,江臨簡又冷著臉低頭看著李纖雲,道:「獨自待了那麼久,自省得如何了?」
「就,我沒考慮周全,不該中午答應了你不再去榮華街,轉頭就又跑了去。」李纖雲儘量讓自己看起來誠懇,「還有即便發現了劉金根,我也該先告知你一聲,要你幫我解決。」說完,又上前抱住江臨簡的胳膊,軟著聲音道,「我餓了,回去吃飯好不好?」
「……」江臨簡見她討好賣乖到這個地步,深知這已經是她最低姿態,今日她也算受了教訓。
「嗯,回去了。」
。
二人駕馬回去時,已經墜兔東升,王府里四處已經點了燈籠。
一回到允闌苑,念念就沖了過來,見李纖雲和江臨簡手牽著手,便知道下午的事就此過去了,心裡的石頭也落下了。
「殿下,側妃,可要布菜?」念念恭順地問道。
「嗯,記得飯後再來些冰粉。」李纖雲笑著說。
這時,皓月也抱著本書跑過來,「哥哥,姐姐,你們怎麼都這麼晚回來?」其實江臨簡天天都回來的更晚,他這話明顯是衝著李纖雲問的。
「你吃過晚膳了?」李纖雲總不能說我被你哥帶去軍營反省了,於是十分巧妙地轉移了話題。
「嗯,念念姐怕我餓著,先從膳房端了飯菜給我吃了。」皓月說著朝江臨簡看了看,「哥哥,今天你在府里吃了兩頓飯,真好。」像回到了他剛被哥哥姐姐帶出皇陵的那段日子,三個人總在一起。
李纖雲笑了,道:「好了,去玩吧,別總抱著書看。」
皓月愣了一下,隨即粲然一笑,道:「嗯。」
很快,飯菜就被送來了。
蜜餞菱角、炒時蔬、五香鱖魚、素炒鱔絲以及老鴨海帶湯。
李纖雲確實餓了,許是這個身體尚且在發育的緣故,她胃口總是很大。
她吃了兩碗飯,又喝了一碗湯,最後又要膳房送了一碟子桂花蜜藕,吃了大半才作罷。
接著又和江臨簡在府里散步消食,可半路上她感覺小腹微微酸脹,這感覺熟悉又陌生。
莫非是大姨媽?可……可其實自來了這個世界之後,她總共只來過兩三次,許是原主的身體本身常年營養不良,導致了經期不穩定。
加上那回逃出皇陵時受了寒,大姨媽更加不正常了,這幾個月來,總共就來了一次,且十分少。
但她又沒打算生養孩子,也沒把這事放心上。除了上回被晏兒刺傷,那個大夫開了些藥調理,後來也沒大夫瞧過這方面。
倒是念念和小蝶她們問過自己癸水之事,她只道自己素來不准,需喝藥調理。所以至今她也只喝被晏兒刺傷那回,那女大夫開的調理身體之藥。
她也不想喝,可念念總是記掛著,老盯著她喝,她無法,只有一直喝。
下午的時候剛吃了江見籬送的冰鎮酸梅湯,晚膳吃的蓮藕和鴨又都是寒涼之物。
莫不會這麼巧吧。
散步回去,已經備了洗澡水,李纖雲只簡單擦洗一番便回了房。江臨簡則去旁邊的房間泡了澡才回去。
他回到屋裡時,李纖雲已經在床上了,聽見屏風外江臨簡進來了,便有氣無力地說:「我乏了,先睡了。」
江臨簡走入屏風內,見少女側臥在床上,烏髮披散,燭火之下,她肌膚瑩徹眼含秋水。
「怎麼了?」李纖雲見江臨簡進來,撐著起來,她腹部依舊酸脹,方才趁江臨簡沐浴時,她已經找念念把月事帶找出來了,只是大姨媽依舊沒下來。
「無事,看看你。」江臨簡站在床邊低頭道,「睡吧。」說完,將桌上龍鳳燭台上的蠟燭熄滅,轉身就出去了。
一如既往,他都是睡在外頭的貴妃榻。
黑暗裡,李纖雲慢慢躺下,闔上眸子,輕撫著小腹,不知不覺也就睡著了。
可睡到半夜,腹部疼痛加劇,竟把她疼醒了。她蜷縮在床上,想喊人,可想著那樣必會擾了江臨簡,他早出晚歸的,還是別擾了他吧。
這般想著,她緩緩爬起,趿了鞋,輕手輕腳地穿過屏風,走到門口,正欲開門,卻聽見江臨簡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出去作甚?」
「……肚子疼。」李纖雲捂著肚子,倒吸著涼氣才艱難吐出三個字,不過這雖是實話,她是打算假裝去上大號,與實際情況是兩種疼痛。
她聽見榻上傳來一陣動靜,接著一陣穩健的腳步聲,「是受了涼?」說話間,江臨簡已經走到她身後,將她掰轉過身。
月色里,江臨簡瞧見少女額頭上沁出了細密的汗珠,眉眼也都要擰到一塊了。他伸出修長的手指,撫上少女光潔的額頭,輕聲道:「回床上。」說著將李纖雲打橫抱起,對外頭喚了聲 ,「來人。」
外頭守夜的是小蝶,她一進來就瞧見殿下抱著側妃往屏風內走,不知是什麼事,卻忙掏出火摺子,把外頭黃梨花木雕花桌上的蠟燭點燃,又舉著蠟燭跟進了屏風內。
「去找人叫大夫。」江臨簡將李纖雲放到床上,自己坐到了床沿。
李纖雲疼得蜷縮成一團,江臨簡替她把被子蓋好,有對小蝶補充道,「再倒些熱水來。」
小蝶領命,急匆匆地去了。
不多時,念念端著一碗熱騰騰的薑絲紅糖水進來了,必然是小蝶將她從皓月那邊叫來了。
「殿下,側妃是來了癸水。」念念用托盤將薑絲紅糖端至床邊,「喝些紅糖水,活絡氣血,癸水不瘀堵了,就不疼了。」說著,就要上去伺候李纖雲喝下。
卻見江臨簡伸手端起紅糖水,又伸手把李纖雲扶著坐起,「喝些吧。」
李纖雲只覺得小腹絞痛難耐,薑絲和紅糖混合著的味道聞著難受,她勉強喝了兩口,就把碗推開,「我想喝水。」她倚靠在江臨簡懷裡,她可以嗅到他身上淺淡的香味,是混了香料的皂角味道。
「去取熱水來。」江臨簡將剩了半碗的紅糖水遞給念念,又道。
「奴婢這就去。」念念趕緊拿著托盤出去取水了。
江臨簡低頭看著懷裡擰眉的少女,她額頭上依舊在出汗,再瞧脖頸上亦汗津津的,後背深衣上亦汗濕了。他好看的眉不禁蹙起,朝外喊道:「來人。」
不消半刻,外頭跑進來一個人,碧色的薄衫,高挑的身段,竟是碧涵。她遠遠立在屏風邊上,低頭看著地面,怯怯道:「殿下,蟬衣的哥哥成婚,這兩天回家裡了,院子裡無……」
「拿條汗巾來。」江臨簡也沒看這邊,用衣袖替李纖雲擦了擦額頭道。
碧涵愣了一下,趕緊將一旁漆木雕花架上晾著的汗巾取下,走過來雙手呈上。
又瞧著江臨簡伸出骨節分明而好看的手接過,替李纖雲擦汗。碧涵瞧了一會兒,道:「殿下,側妃衣裳濕了,解開擦乾淨,再換一件吧。」
這時,念念取了水來了,她見碧涵站在這兒,加快腳步走進來:「你做什麼?」
碧涵搖搖頭,「方才無人,我才進來的。」說著就趕緊退了下去。
念念手上提了一個銅壺,把熱水倒進桌上的掐絲琺瑯彩繪茶壺,又從茶壺倒了水出進茶杯。
一回頭,卻見江臨簡正在解開李纖雲的深衣衣帶,他頭也未抬,「拿件乾淨衣裳過來。」
念念聞言,趕緊去衣櫃那取了一件乾淨的深衣,走到床邊,又幫著江臨簡脫下李纖雲身上的衣裳,她裡頭穿了一件曲紅色浮光錦的肚兜,上頭繡了雙鯉戲水圖,艷麗的色彩將少女的肌膚襯得愈發白皙細膩。
江臨簡用汗巾擦著她白膩的脖頸和背脊上的汗水,念念又往盆架上的銅盆倒了熱水,取下另一塊汗巾,水是溫熱的,她直接把汗巾放進盆里搓洗幾次,又絞乾。
最後又把汗巾拿給江臨簡,道:「殿下,讓奴婢用濕的再幫側妃擦擦吧。」
江臨簡沒有說話,而是接過濕的汗巾,輕輕在李纖雲身上擦過,「側妃每來癸水都是是這般疼痛?」
念念搖搖頭,道:「殿下,側妃癸水素來不准,兩三個月才來一回。」頓了頓,「以往來倒也不會這般,許是今日吃了寒涼之物。」
江臨簡已經替李纖雲擦好身子,他將汗巾遞給念念,他望著懷裡的李纖雲,想開口責備,又見她疼得縮在自己懷裡,又不忍再開口。
他並未娶妻又房中無人,自然沒在意過女子癸水之事。這已入了夏,李纖雲若想吃些寒涼之物他倒也未曾覺得有何不妥,亦未想過請大夫替她瞧那女科內里之事。
只是,她自己不知道嗎?
「側妃既不准,你們怎麼從未向本王稟告過?」江臨簡冷著聲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