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教訓
2024-09-02 17:54:30
作者: 李不二
「說。」江臨簡嘴角揚起一個沒有溫度的弧度,冷聲道。
劉金根見他這般,心道自己是猜對了。呵呵,纖雲你可就等著死吧。
「那小妮子年紀雖小,卻比勾欄里的妓子還要風騷。府里的不知道多少家丁與她都不乾不淨的,還勾引過我,說是他們小姐要將她嫁給我,約我晚上相約,結果她竟又騙了別的婢女過去,陷害我與那婢女私通。」劉金根話里半真半假,他說到此處,心中恨意升騰,「大爺,那小妮子竟因與別的婢女有私仇,就利用了我,不但放蕩成性還如此心腸歹毒,放在後宅里只會令後宅不得安寧啊。」
「後來我被趕出了府,還聽說她勾搭上了府里的少爺,似乎還有了身孕……本來她一心想做大少爺通房,只是家裡頭主母發現,將她孩子打沒了……之後不知她如何又流落到大爺您身邊了。」劉金根嘿嘿笑著,朝江臨簡卑躬屈膝,一面又等著這位公子怒髮衝冠地辱罵那個賤人。
卻見江臨簡面色如常泰然自若,隻眼中似有寒意。
這時,一直立在江臨簡身側的阿追忽然瞥見門外有兩個熟悉的身影,他趕緊低頭在江臨簡耳邊低語一番。
江臨簡聞言,眉頭輕蹙,朝外望去,果然瞧見街對面的糕點攤子後躲著兩個人,不是李纖雲和念念又是誰?
「把側妃請過來。」他冷冷道。
聲音不大,可「側妃」二字還是讓劉金根聽到了,他正疑惑之際。阿追已經風一般地跑出去,不消片刻,又帶著兩個少女進來了。
走在前頭的少女一身錦衣華服,容顏絕世冰肌玉骨,不是纖雲那個小賤人又是誰?卻見她垂著腦袋,似有些心虛,並不敢看屋中那公子。
劉金根見此情景,雖有些心虛,但心道這公子竟把小賤人帶來了,定是想審問她的,只要自己咬死不鬆口。
那這小賤人的死期差不多也就到了,這公子帶著殺氣,定不是好相與的。由於激動,劉金根竟忘了那公子剛剛說了「側妃」二字。
只見那公子站起來,緩步朝少女走去,伸手輕輕捉住少女的胳膊,將她拉至自己身前,「這人可是你之前說過,對你欲行不軌之事的家丁?」
李纖雲本來擔心被質問為何又跑來榮華街,故而十分心虛,再加上不明白他怎麼也找到了劉金根處,所以自踏進這麵館裡頭都沒敢抬。
她一路來到這裡,一見門口站著兩個門神,就認出那是江臨簡身邊的侍衛,她第一反應就是趕緊跑,沒想到還是被阿追以雷霆之勢捉了來。
她朝劉金根望了一眼,又仰起臉,小聲道:「是他。」她依稀記起,在他扮作薛衡時,自己剛被她買回去,倒是對他提過一嘴,輕描淡寫,不想他還記得。
那頭劉金根聽這二人說話,才意識到情況超出他的預判,他哆嗦了半天,才道:「你……你胡說什麼?分明是你勾引我!大爺,這小妮子心腸歹毒又是殘花敗柳,不能留在身……啊!」
他話未說完,就被阿追一腳踹飛兩丈多遠,桌子都撞倒了。
劉金根只覺得自己肚子像要裂開一般疼痛,渾身骨頭似要散架,他疼得倒吸涼氣。
江臨簡卻攬著李纖雲的肩膀,冷漠地望著劉金根,道:「那殺了他,可好?」
李纖雲愣了一下,隨即搖搖頭:「關起來就好。」
「好,阿追,把他舌頭割了,扔去牢房,一輩子別放出來。」江臨簡的語調平和,沒有一絲起伏。
阿追即刻領命,道:「是。」頓了頓,又說,「這裡交給屬下就好,殿下可先帶著側妃回去。」
江臨簡沒說話,而是攬著李纖雲徑直出去了。
倒在地上劉金根聽見了「殿下」「側妃」的稱呼,心下大駭,怎麼……怎麼竟是王爺?那賤人還成了什麼側妃?
他掙扎著爬起來,往門外爬去,「殿下,殿下啊,小的該死,該死啊。是小的一時鬼迷心竅,胡說八道,饒………」
但是已經來不及了,門口那兩名侍衛衝進來把他的嘴堵住,又架著出去了。屋裡只剩下那對中年夫婦和阿追。
「大人,我們……我們願連夜離開東臨國,絕不會透漏半句不利於側妃娘娘的話。」那中年男子早已被眼前發生的一切驚呆了,他知道那公子顯貴,不想竟是位王爺。
劉金根那個小畜生,竟敢四處詆毀側妃?他叫苦不迭,但他是有幾分腦子的,主動提出了求生之路。今日這些話他都聽見了,不論他信不信,都是不利於那位側妃的,自己這是造了什麼孽。
阿追輕輕「嗯」了一聲,道:「這四處都有暗衛,希望你照你說的做。」
「是是,自然。」
中年夫婦跪在地上,頭如搗蒜地磕頭,一遍遍應著「是」。
再說江臨簡攬著李纖雲出了麵館,徑直走到不遠處一匹通體漆黑的良駒旁,輕輕一躍便上了馬,又朝李纖雲伸手,「上來。」
李纖雲見他臉色冷冰冰的,嘆了口氣,一腳踩上江臨簡給她空出的馬鐙,伸出手,江臨簡那骨節分明而有力的手輕輕鬆鬆就把她提到了馬上。
少女坐於江臨簡的身前,她頭髮上散發出好聞的香氣,瞧不見少女的臉,但她垂著腦袋,想來還是有些心虛的。
而立在馬邊她的婢女亦是一臉膽怯,似是想說話,但又不敢。
倒是李纖雲自己說話了,「你要帶我去哪兒?」也不知道他想幹嘛,不就是沒聽他的話嗎?
整得嚇死人的表情幹嘛?
「軍營。」江臨簡說著就駕起馬,熙來攘往的街上,馬以絕對不慢的速度跑起來。
李纖雲縮著脖子,她不會騎馬,先前也只有被裴桓捉住那次被迫騎了一會,她不知道江臨簡為何要帶她去軍營。
她被顛簸得有些難受,隨著出了街道,來到空曠無人之地,馬的速度更快。李纖雲感覺風從耳邊呼嘯而過,她被顛得實在難受,忍不住扭頭朝江臨簡大聲道:「你到底要幹嘛?」
可身後的江臨簡併未理睬她,只空出一手摟住她的腰,李纖雲竟被他環在懷裡,登時竟感覺不再顛簸。
正經過一處湖泊,湖邊楊柳依依,湖中蓮葉接天,清香撲鼻沁人心脾,耳邊蟬鳴陣陣。
微風拂面,李纖雲竟感覺有些愜意,除了身後江臨簡一言不發,倒像在兜風。李纖雲伸出手,張開手指,感受風從指縫穿過,也不再和江臨簡說話,反正他不願意理她,那就不說話。
就這樣,二人一路無言,騎了半個多時辰才到了軍營,軍營在城北一處荒蕪之地。
江臨簡騎馬來到守衛森嚴的門口時,門口士兵老遠就開了門,連看也未曾抬頭多看一眼,幾人躬身行禮,大聲道:「恭迎允王殿下。」
江臨簡直接騎馬而入,最終在一處小院裡停下,他先躍下馬,又把李纖雲牽下來。日頭正烈,他見少女瑩白的臉上曬得酡紅,額頭上也沁出了汗珠,卻低著頭,也不看自己,似乎和自己賭氣。
「你為何又去了榮華街?」江臨簡將她拽至自己身前,質問道。
「……」李纖雲被直擊要害,被逮個正著還有什麼好說的。她知道也再沒了藉口,索性直接說了。
「我去城東的菜市,不巧遇見了劉金根,他……他反正之前和我有過節,我就跟著瞧瞧他住哪罷了。」李纖雲說到這,慢慢抬頭,「本想著回頭告訴你,要你幫我出頭呢。」
江臨簡見面前的少女又一副乖順的模樣,不禁一笑,卻冷著聲音道:「你何時還知道找我替你出頭了?」
李纖雲被堵得沒話可說,她囁喏道:「以後沒阿追或你陪著我不去榮華街了就是。」頓了頓,她上前捉住江臨簡的胳膊,「我保證,好了好了,你別生氣了。」她這般放低身段是怕江臨簡再也不允她去榮華街了,甚至以後也不允她開店。
只有先安撫他。
江臨簡垂眸望著面前抱著自己胳膊的少女,她精妙絕倫的臉上帶著幾分璀璨的笑,因與他靠的近,江臨簡又嗅到她發上的淺淡香味。
她午時在府里剛答應了自己不再私自去榮華街,轉眼就被自己抓個正著,而且她還獨自去找那個麵館的夥計。
方才一路上他都按耐著火氣,本想給好好說教一番的,此時那股火氣卻驀然消散了。
「你且好好在這自省。」江臨簡輕咳一聲,還是冷著臉道。
他下午出府時,平日跟著李纖雲的侍衛來報,道已經捉了早晨李纖雲無禮的無賴,那無賴說是榮華街尾阮氏麵館的夥計四處散播李纖雲的歹話,他才豬油蒙了心斗膽調戲了李纖雲。
江臨簡一聽還有此等事,當即駕馬去了榮華街。當聽著劉金根那般肆意詆毀李纖雲時,他巴不得直接把劉金根殺了。
結果竟還逮著了她。
即便不再那般惱火,江臨簡也不打算輕易作罷。
只是他還要練兵,且讓她在這自省。
李纖雲聽他這般說,盈了秋水的眼睛黯淡了下去,舔了一下唇,道:「那,你何時過來接我?」
「酉時回來。」江臨簡說完,看了看少女額頭上依舊汗津津,便從懷裡掏出了一塊帕子,替少女擦了額頭。
爾後又把帕子塞到少女手裡,「去屋裡頭坐著等我回來。」
這裡無人陪她說話,無茶點,她必然乏趣,倒能教她好生長長記性。
「……是。」李纖雲悶悶應道,但見他沒提不允開店之事,心中已是鬆了一口氣。
卻還是裝作一副黯然神傷的模樣,她很會裝的。
江臨簡走出院子,想了想,還是吩咐門口守著的一名士兵拿些茶點給李纖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