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跟蹤

  這天傍晚，李纖雲在廚房燉了老雞湯，打算吃雞湯麵，剛盛了一碗雞湯給念念嘗嘗味，就見含煙冷不丁地出現在廚房門口。

  「含煙，你也來嘗嘗吧。」李纖雲說著盛了一碗，「一起吃。」這段時日她和念念走得近，對含煙能打發就打發去做別的活。至於為什麼不讓她去別處做差事，那是因為對方的目的本就是監視，她就算在別處也會想方設法獲得凝塵苑的消息，也不知道背地裡會做出什麼，不如就把她放眼皮子底下。

  

  「阿追來請姨娘，少爺今晚去沈尚書府上賀壽，要您陪著一塊去。」

  「……」忽然要去那種場合，李纖雲覺得有點緊張。

  雖然她只是假的姨娘，但場面上總要過得去。念念和含煙圍著她手忙腳亂地搗鼓了半天， 前前後後花了半個時辰，才讓李纖雲容光煥發地出發。

  一頭青絲髮綰做百合髻，上頭插了一套金鑲玉的步搖、金簪，耳墜也是同款，相當金光璀璨，豪華土氣。身上則著杏黃色蘇繡月兔紋浮光錦面的披襖，外頭又罩了件藤黃色彩暈錦披風。她走到阿追跟前時，阿追都看呆了。

  念念則在一旁激動的說：「雲姨娘今晚定能艷壓群芳。」

  李纖雲看了自己一身黃燦燦的，暗想閃瞎人眼還差不多。但無所謂，她扮演的就是這麼一個角色，一個飛上枝頭變鳳凰的婢女，又土又豪才符合人設。

  她選擇帶了含煙，因為念念必然記掛著小廚房的雞湯。

  乘坐馬車來到沈府時，見門口張燈結彩，仿佛不是過壽，而是成親，聽阿追說才知道這沈尚書乃三朝元老，今日是他九十歲大壽。

  「這般大歲數，還不告老還鄉也很辛苦。」站在沈府門口，李纖雲相當同情地說，畢竟是資深社畜，一時有感而發。

  她說完，就猛然驚覺江臨簡竟就在自己一丈開外的地方。於是嬌滴滴地走上前，「少爺，你怎麼也不叫我。」切換速度相當之快，又把阿追看呆了。

  江臨簡長發取小半挽了髮髻，外頭套一白玉發冠。身上著蒼藍色雲雷紋素錦面的氅衣，一根月灰色魁絲腰帶系在腰間，上頭墜了一塊白色貔貅玉佩，一副典型富家公子的打扮。

  「薛衡，別來無恙啊。」一個有幾分耳熟的聲音從後頭傳來。

  李纖雲回頭一看，竟是裴桓，而立於他身側的正是盛裝打扮的程幼宜。程幼宜今日雖一身素雅，但細細一看，便知她身上那月牙白色繁華紋的棉袍是浮光錦面，頭上玉簪步搖皆非凡品，然她整個人看起來如空谷幽蘭與世無爭，李纖雲比起來就越發顯得像個暴發戶。

  但沒法，這不是符合人設嘛。

  話說裴桓相當看不起「薛衡」這個人，為什麼會主動打招呼，儘管這招呼聽起來就帶著不客氣。

  「草民見過晉王殿下，夫人。」江臨簡不卑不亢行禮。

  李纖雲也跟著行禮，不情不願地喊了二人，但那聲「夫人」估計程幼宜聽了也並不受用，畢竟她氣性高，竟淪為側妃，只能被人稱一聲「夫人」，一個妃字都不帶。

  裴桓垂眸細細打量了李纖雲一番，鳳眼裡閃過幾分玩味，對程幼宜道，「幼宜，你的婢女如今似成了旁人家的女主人。」說著仰頭大笑。

  李纖雲就覺得這人挺無聊的，他一個王爺，何故與商人置氣？原書里他看「薛衡」不爽，是因為程幼宜，可現在「薛衡」和程幼宜沒了交集，他不爽個什麼勁？這不是有病嗎？

  再看程幼宜，亦是微微蹙眉，卻並未言語，而是冷冷掃了李纖雲一眼，又輕挽住裴桓的手臂，柔聲道，「王爺，我們進去吧。」

  於是裴桓那二百五又一路大笑著走進了沈府……

  小插曲之後，李纖雲和江臨簡也進了沈府，又被婢女一路引進了會客堂，她和江臨簡坐一塊，兩張紫檀雕花小桌並一起，上頭放了一壺酒，和兩道冷盤小菜。

  李纖雲正盯著那道涼拌牛肚許久，忽聽江臨簡說了聲「吃吧。」

  未待她反應過來，江臨簡竟用筷子夾了牛肚到她碗裡，這讓她受寵若驚。這時她竟瞧見魏婉兒笑著朝她走來，「纖雲，近日可好？」

  李纖雲見到故人，趕緊起身迎上去，「小姐，你也來了？採薇呢？」

  「她還養傷呢。」說著朝坐在頂前頭程幼宜所在的位子看了眼，「程幼宜竟敢那樣待我的人，呵，不過也真有能耐，被我家趕出去後，立刻就嫁到晉王府了。」

  李纖雲見她提到「晉王」二字並未有反應，便道，「晉王也非良人，日後有她受的。」確實，書里裴桓在程幼宜懷孕期間就收了婢女做通房。

  「嗯，不用嫁給晉王也挺好的。」魏婉兒笑道。

  「那……你與太子之事。」李纖雲見魏婉兒完全未受到退婚影響，便猜到她可能和太子有了進展。

  「還是和我說說你與薛公子之事吧。」魏婉兒轉移了話題，「我剛剛瞧見他給你夾菜，他待你也是真心，聽說他家中兄弟不多，薛家富貴滔天，這中洲四國也沒多少人比得上你了。」

  這話說得真心，讓李纖雲有點感動，她「嗯」了一聲，又問道，「今日就小姐一個人來了？」

  「還有母親，嫻兒、妍兒，大哥本來也要來的，但聽聞程幼宜要來便稱病不來了。」魏婉兒說著又是氣憤不已，「程幼宜多年來處心積慮要嫁給我大哥，現在又對我大哥棄如敝履，還搶我未婚夫，真是害人不淺。」

  李纖雲忙勸了兩句，又跟著魏婉兒去和柳夫人還有另外兩名小姐打了招呼，柳夫人可能因那兩千兩銀票，對李纖雲笑得格外親切，魏若嫻對她撇撇嘴，魏若妍則淡淡的，可能並不大記得她。

  待回來時，卻見江臨簡正和幾名生面孔公子哥寒暄著，其中一個見了李纖雲眼睛都看直了，對著江臨簡道，「難怪薛兄願意一擲千金，當真是個仙女似的妙人啊。不如，我再出個幾千兩，薛兄把她讓給我如何？」

  「她已是我的貴妾，還請陳公子自重。」江臨簡拱手道。

  「呵，一個商賈，還要我自重呢？」陳公子撇著嘴道，「什麼東西。」言罷，轉身就摟住李纖雲，「來，爺給你五百兩，陪爺一晚。」

  江臨簡幾步向前，一把將李纖雲從陳公子那拽到身邊，「陳公子，你醉了。」

  李纖雲被江臨簡攬在懷裡，只聞到他身上淺淡的龍涎香味。

  這時，其餘幾名公子忙上來勸和，把那陳公子拖走了。

  「回座。」江臨簡牽著李纖雲回座了。

  剛一落座，李纖雲就瞧見程幼宜和裴桓雙雙出去了，忽然暗生一計，對江臨簡道她內急，悄悄尾隨而去。

  她並不打算真的跟蹤，而是假裝跟蹤，這樣回去後便對江臨簡謊稱聽見二人密謀麒麟之事，引他去皇陵奪取皓月皇子即可。

  但她忽然又真的好奇二人到底出來做什麼，於是假的跟蹤又成了真的，只見二人來到假山之處，竟以天為被以地為床做出那等事來。

  呃，這是別人的府邸好吧？

  李纖雲見二人天雷勾地火，覺得嘴角都在抽動，正欲轉身離去，卻見裴桓的目光越過幾重假山，朝她看來，月色下他的鳳目更顯出詭異，他嘴角揚起，做出口型，「過，來。」

  「……」李纖雲趕緊轉身就跑，他莫非一直知道自己跟蹤？

  她暗自懊惱著回去了，卻在半路遇見了含煙，含煙一副焦急的模樣，「雲姨娘，我尋了你許久呢，你去哪兒了？」

  「去茅房了。」

  李纖雲胡亂應著，就帶著含煙回了宴客處，桌上又多了兩個熱菜。李纖雲腦子裡一直想著方才裴桓對自己的詭異舉動，裴桓可能只是看上了自己的皮相，但又總覺得很不安。

  「剛剛你去哪裡了？」江臨簡低聲道。

  含煙剛剛被江臨簡打發去賓客下人歇息地方了，李纖雲朝四下觀看一番，才將臉靠近江臨簡的耳朵，悄聲道，「我跟蹤了晉王他們，聽見他們密謀麒麟之事。」

  江臨簡面色微怔。

  李纖雲繼續道，「晉王說什麼麒麟實則是他的皇弟，如今在被關在皇陵，他說下個月就找機會去皇陵把他皇弟搶出來。」時間自然是李纖雲胡說的，反正江臨簡越早行動越好。

  江臨簡瞳孔驟縮，即便隔著易容面具，亦能感受到其中震撼之色，「你，沒被發現？」

  「……既然他們敢說這些，自然是沒發現我。」頓了頓，「大人您是否就是想找麒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