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離開侯府
2024-09-02 17:52:32
作者: 李不二
李纖雲感覺大事不妙,厲聲道,「採薇現在在哪?快告訴我。」
憐雪被她的氣勢鎮住,愣了半天才說,「在長善堂,程小姐正代替夫人懲治她。」
程幼宜?怎麼是她?李纖雲即刻就衝出屋子,一口氣跑到了院子裡,卻瞧見院子裡站著一個緋衣男子,定睛一看,是魏湛。
「纖雲,你醒了?」魏湛朝她喊道。
李纖雲不得不在他跟前停下,「小姐怎麼樣了?」
「剛剛進去看過,還沒醒,母親在裡面陪著。」魏湛垂下眼帘,看著李纖雲,「今日在趙家發生了什麼,你們三個不是喝醉吧,大夫說婉婉是食了迷藥,還薛公子的人陪著你回來了,給了母親兩千兩銀票要買下你。」
「大少爺先陪奴婢去長善堂吧。」李纖雲說著就往外走去,「路上同你說。」
魏湛怔了怔,畢竟他是這府里的大少爺,倒從沒有哪個婢女這樣對他說話,可他素來待美人寬厚,這婢女如今又是薛公子心尖上的人,故而最後他只輕輕「嗯」了一聲。
一路上,李纖雲大致把今日所遇之事說了,言罷,又補充道,「太子之事趙府既然沒同夫人和大少爺說,那大少爺請當作全然不知情。」想來太子是偷偷出宮玩耍,又告誡過趙府的人,否則趙府的人不敢不提。
魏湛越聽越心驚,婉婉竟差點身敗名裂,所幸被當朝太子所救,太子還為婉婉出了頭……怎麼看都覺得,太子對婉婉有意,可惜婉婉已經許給了晉王。
趙如鶯就是愛慕晉王才對婉婉施此毒計,那她對纖雲下毒手又是為何?
「因為趙小姐今日所行之事,皆是受旁人指使。」李纖雲似乎看穿了魏湛心中所想,邊跑邊道,「大少爺幫奴婢救一個人吧。」
。
寧安候府,長善堂內只點了幾盞燈,冬夜的寒風從窗的縫隙鑽入,吹得燈火搖曳忽明忽暗。
堂下跪著一名十八九歲的女子,女子蓬頭散發,跪在地上渾身抖如篩糠,她兩頰滿是污血血肉模糊,觸目驚心。
「奴…奴婢該死,沒伺候好二小姐。」採薇咬字已經不大清晰,「可奴婢沒有吃酒,喝了口茶便…便暈了過去,二…二小姐那究竟發生了什麼奴婢真的不知道啊。」
程幼宜端坐於堂上的梨木鐫花椅上,高高在上地俯視著跪在地上的採薇,秀美的臉上揚起一個冰冷的笑,「趙府那邊含糊其辭,二表姐尚未甦醒,纖雲也還暈著,不過她醒了我們也不好動她,她被東臨國的薛衡花重金買下,明日便離府了。」說到這,她收起笑容,放緩了語氣,「如今這伺候不力的罪名也只有你一個人擔著了,此事必要有人承擔後果。採薇,你再想想,纖雲是否在二小姐的酒里加了什麼東西,否則明日纖雲出府享福,你指不定就要被賣了。」
堂內除了程幼宜和採薇,就只有握著板子的杏芳,程幼宜已有幾分不耐,審了快半個時辰,這婢女也不知是真傻還是假傻,她已經把話說得這樣明白,亦不願做偽證。
原本她以為趙如鶯雖蠢鈍,但今日的計謀那般簡單,竟也弄砸了,當真是愚不可耐。今晚趙府送回昏迷的魏婉兒時,程幼宜還以為成了,可卻聽登門道歉的趙家公子趙弦說自己家招呼不周,讓魏家姐姐吃醉了,又奉上兩卷前朝名家墨寶,最後又規規矩矩給姨母磕了幾個頭作是道歉。
接著又來一人自稱是薛衡的家奴,道自己主人今在趙府對纖雲一見傾心,又掏出兩千兩要贖纖雲走。
姨母都要傻了,兩千兩不是小數目,況薛衡前些日子又送了老夫人珍寶數十件,這個人情總要給的,當即便應了。
那人道今晚先讓纖雲歇息,明日一早便來接人。
想到這,程幼宜就惱火,今日本該一矢雙穿,可魏婉兒和纖雲竟都安然無恙,不但如此,纖雲還要得道飛升了。
程幼宜不甘心,纖雲可不是什麼好東西,之前被她反將一軍,如今自己又沒將其擊潰,明明只是個卑賤的婢女,憑什麼有福氣化險為夷?
所以她向姨母提出幫其審問採薇,她還就不信,區區一個婢女,還能從自己手上逃出生天?她自幼早慧,穎悟絕倫七竅玲瓏,先前栽在纖雲身上一回已經是奇恥大辱,決不能再眼睜睜看著她離開侯府。
跪在地上的採薇依舊只說著求饒的話,程幼宜冷冷道,「杏芳,再打。」
就在這時,門「嘭」得一聲被踢開。
程幼宜一驚,卻見門外只立著一名纖弱的少女,少女面色蒼白盡顯疲態,卻依舊難掩其端麗冠絕,她看見地上跪著的採薇後勃然變色,「程小姐,您是喜歡屈打成招嗎?」
見只有纖雲一人前來,程幼宜只微微抬了眼皮,輕蔑道,「你,區區一個婢女,竟如此和我說話?要知道,你本該同她一起被罰。」
「我和採薇是失職,可是程小姐呢?」李纖雲緩步向前,一字一句道,「你是始作俑者,是不是該被趕出侯府?」
程幼宜微怔,卻馬上冷笑一聲,「你是何意?莫不是瘋了在這胡言亂語?」
「你與晉王殿下郎情妾意兩情相悅,可晉王與二小姐又有婚約,你怕晉王妃的位子輪不到你,所以利用趙如鶯借刀殺人。」李纖雲在堂中央停下,微微揚起臉,扯出一抹笑意,「我說的對吧,程小姐。」
程幼宜瞳孔一震,竟然完全被她說中?她怎麼可能知道?只憑壽宴那晚她看見自己和晉王殿下調笑?
「這是二小姐暈倒後,趙大人訊問了趙如鶯,她自己招出來的,當時我渾身無力,卻神智清醒,所以聽見了。」李纖雲凝視著程幼宜冷冷道。
「趙如鶯又怎知道我和晉王殿下之事?」程幼宜拍桌而起,但起身後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該死,竟會中如此低等的計謀。
這時,門外走進一個高大的俊朗男子,正是魏湛,他臉色蒼白,踉蹌著走進來,「幼宜妹妹,你……你怎麼會和晉王……」
程幼宜亦是僵在原地,魏湛雖已不再是她的目標,可她並不想同寧安候府撕破臉,魏婉兒和晉王尚未取消婚約,現在被魏湛知道自己和晉王的事,那她在這侯府是住不下去了。
她外祖家遠在堯州,而且外祖父只是個中縣令,那些舅舅皆是沒用的東西,沒個一官半職。她父親家亦人丁稀薄,只留了一個叔叔,靠著祖上那點積蓄天天吃喝嫖賭。不住侯府,難道去城郊老宅子和那個叔叔住?
可是事已至此,自己再辯駁什麼已無力回天。
「表哥,你也該知道上回劉金根的事,我已難以再嫁給你。」程幼宜目露寒光,「那件事你都不相信我,是你負我。」
「我負你?」魏湛心若刀絞,「可我每日都求母親,還和你說好了,待我父親回來,定求他給我們訂婚。何況,你今日陷害婉婉,你一直同我說你真心待婉婉為姐姐,我一直只以為是婉婉嬌縱任性…」
程幼宜定了定神,復而笑道,「表哥與對我心生間隙,侯府我也不想住了,明日我寫信請我叔叔接我回去。」回去便回去吧,晉王很快就會娶她。
言罷,她看也未看魏湛一眼,領著杏芳就離去了,行走姿態依舊氣度高華不卑不亢。
李纖雲見她終於走了,趕緊扶起採薇,「好了,我們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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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婉兒是當夜巳時醒的,她似乎記不清白日發生了什麼,但聽聞採薇被程幼宜打傷氣得砸了一套掐絲琺瑯茶具,又驚聞纖雲被薛衡買走,更是詫異。
好在李纖雲在場,她只道大少爺之前不過幫著薛公子頂鍋,她與大少爺乃清清白白。
之後李纖雲又趁著屋裡無人,將白日之事盡數告訴了魏婉兒。魏婉兒才道:「其實日在水榭時,我隱約知道是有一個少年救了我,竟沒想到是太子。」說著,還紅了臉。
李纖雲想勸她不如踹了裴桓那個渣渣改專攻太子,但終是沒立場去勸,也只得作罷。最後魏婉兒由衷對李纖雲昨日間接救了她表示感謝,又說她跟著薛衡,定能成為貴妾云云。
至於採薇那邊,魏婉兒命給自己把脈的大夫又去給採薇看傷口,大夫說只是皮外傷,按時用藥,兩三個月也就好了。
李纖雲告別採薇時,要她提防憐雪,她慣愛吃粥,早膳時卻一口未吃,想來早上綠喬和青蕪腹痛,便是她的手筆,她應當已經被程幼宜收買。只是剛剛和魏婉兒說的事太多,她忘記這茬了。
採薇本就感激李纖雲救了自己,又見她臨走時還提醒自己,心下更為動容,道定會趕她出府,此人留不得。
李纖雲第二日一大早就被守夜的綠喬叫醒,道薛府已經派人來接她了。
在憐雪嘲諷的注視下,李纖雲背起昨夜就收好的包袱出了門,立在門口時回頭朝憐雪微微一笑,「今早的野菜粥能吃了嗎?」
憐雪表情瞬間凝固,詭異而驚恐地看著李纖雲。
果然。李纖雲收起笑臉,冷漠地看了她一眼,轉身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