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趙如鶯

  採薇將剝好的核桃仁遞給魏婉兒，「小姐將來貴為王妃，其他閨閣小姐自然想拉攏小姐。」

  魏婉兒聞言眉上又染上幾許愁思，李纖雲一看便知定然是想到程幼宜和裴桓的事了。

  「小姐這般美，今日定能讓其他小姐黯然失色。」李纖雲適宜地轉移話題。

  果然魏婉兒面色又好了許多。

  馬車一路平穩，大約半個時辰後，行至趙府正門。

  李纖雲和採薇伺候著魏婉兒下馬車，一下馬車便有婢女來迎，引著三人進了府里。

  趙府遠不及寧安候府富麗堂皇，倒也布局規整，端方有序，別有一番韻味。

  大約走了半柱香時間，那婢女將幾人帶入一處名為若惜館的地方，那裡院子極大，沿著石子路走入館內，只見已經來了不少人，皆是綺年玉貌的名門貴女以及她們的婢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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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屋子環肥燕瘦的各色美人，李纖雲覺得分外養眼。一名身段纖細高挑的女子見了魏婉兒，笑著迎了上來，她穿著殷紅色萬壽紋雲錦面襖裙，朱翠滿頭，她長相英氣端莊，面上又點了壽陽妝，更是蓮臉生春，桃羞李讓。

  此女便是今日的壽星，趙如鶯。

  「魏姐姐，您可來了？」趙如鶯親熱地握住魏婉兒的手，「來來，給你留了好位。」說罷，拉著魏婉兒在頂前頭的紫檀雕花桌落了座，這時又有幾個貴女走來，同魏婉兒說笑，一時其樂融融。

  李纖雲安靜地立在魏婉兒身後，充當背景板，但趙如鶯忽而指著她道：「魏姐姐，你竟有如此貌美的婢女，我府上沒有一個婢女比得上她的。」

  她說話聲極大，一時熱鬧的廳里安靜下來，具朝李纖雲看來，眾人眼神各異，有驚艷有鄙夷有疑惑。

  李纖雲微微蹙眉，這趙如鶯是怎麼回事？堂堂的閨閣小姐，在自己生辰宴上何故如此為難她一個小小婢女，何況還是客人帶來的婢女。

  魏婉兒似乎並未察覺到異常，而是回頭看了眼李纖雲，笑道，「我就是喜歡貌美的婢女，看著賞心悅目。」

  趙如鶯聞言，以衣袖掩嘴輕笑，「倒是聽聞你家哥哥，近日愛慕府上一名婢女，還帶她去了麒麟街的長盛樓喝酒呢，當真是一番美事。」頓了頓，又打量李纖雲，「想來就該是她了吧。」

  她身邊另一位嬌小豐腴的貴女緊隨其後，她皺眉望著李纖雲，「那事我也有耳聞，但那段時日也有薛衡薛公子在自己開的長盛樓里私會一神秘女子的傳聞，這薛公子來京城也大半年了，從未近女色，倒也是一樁軼事呢。」

  「哦？」趙如鶯誇張地應著，「是了，我舅舅那日也在，只不過想問那女子可否換個座，就被薛公子趕走了呢，可見是其心愛之人了。」

  豐腴的貴女點點頭，故作沉思狀一會兒，道，「對了，那日那個貴女最後是被魏家哥哥接走的呢。莫非，莫非…那個女子還是她？」

  李纖雲越聽越覺得不對，這些話絕對是事先準備好的，她舅舅，就是那天在長盛樓那個想搭訕的二百五嗎？

  莫非那日被江臨簡趕走後二百五心懷怨恨，查到了自己的身份，又授意趙如鶯說的？但自己今日會來趙府也只是巧…不，這樣想來早上婢女們用的野菜粥該是被用了手腳，她素來不吃粥…這是扶光苑的人做的。

  會是誰？侯府婢女難以出府，又怎會被外人買通？

  李纖雲正凝思的時候，魏婉兒也察覺到異常，她素來不會彎彎繞，當即站起來，望著趙如鶯和另一貴女，厲聲道，「你們倆這是什麼意思？詆毀我的婢女，就是在嘲弄我。有什麼你們不如直接說。」

  趙如鶯見狀，趕忙握住魏婉兒的手，「怎麼是詆毀？那薛公子乃中洲四國首富之子，若當真看上你身邊的婢女，那姐姐身邊的婢女都是鳳凰啦。」說著又看一眼李纖雲，「不愧是要做王妃的人，身邊的婢女都不同尋常。」

  魏婉兒聽著這話似乎在誇她，但總覺得聽著不舒服，正欲再說什麼，卻有幾個貴女來打圓場，這事一時也就揭過去了。

  不一會兒，宴席就正式開始了。

  酒菜陸續有人送上來，諸位貴女也都落了座，一人一張飯桌，中間留出位置有戲子唱戲。

  幾曲唱畢，便有貴女獻上賀禮，皆是珠寶首飾綾羅綢緞，無甚特別。魏婉兒送的是一套八寶翡翠珍珠釵並步搖及耳墜，做工精巧又雅致。

  趙如鶯收完賀禮後，席間又走來，悄悄同魏婉兒道，「沒想到魏姐姐送我如此金貴的禮，方才我一時鬼迷心竅，得罪了姐姐。我定要賠罪，你且同我來一趟吧，我有好東西給姐姐瞧。」

  魏婉兒方才喝了酒，感覺有些暈，不想走動，又覺得自己方才也有不對，便道，「不必如此，我方才也有不妥之處。」

  但趙如鶯卻不依，拗了半天，魏婉兒無法，只得起身，李纖雲和採薇也跟著出了廳堂。

  趙如鶯挽著魏婉兒，一路說說笑笑，穿過九曲迴廊，來到一處水榭。

  「魏姐姐，你我先說說話吧。」趙如鶯拉著魏婉兒坐下，又對身邊的婢女道，「去我屋裡把松石間意取來。」

  婢女領命而去。

  魏婉兒面上一喜，「松石間意？可是那把前朝古琴？」

  「正是，我知道魏姐姐素日就愛琴，這是我去年意外所得，便想給魏姐姐看看。」趙如鶯笑道，又看了看李纖雲和採薇二人，又守在水榭外頭的婢女道，「菱花，帶魏姐姐的人去偏廳吃些東西吧，你陪她們玩玩。」

  菱花怯怯應了，走到二人跟前，道：「兩位姐姐，請。」

  魏婉兒也說道，「你們去歇歇吧，不必管我。」

  李纖雲和採薇對望一眼，便只有跟著去了。

  就在二人剛剛走遠，方才取琴的婢女慌慌張張來了，「小姐，琴…琴找不著了。」

  「什麼？」趙如鶯一下子站起來，「怎會找不著？」

  「屋裡都翻遍了，也沒有。」婢女說著要哭了。

  「沒用的東西！我去找！」趙如鶯柳眉倒豎罵道，又對魏婉兒歉意一笑，「魏姐姐你等等我，我去瞧瞧就回來。」

  「嗯。」魏婉兒點點頭。

  一時，水榭只留魏婉兒一人，湖面上微風拂過，帶著一股子清新的味道，水榭中間燃了炭火，倒也不冷，反倒有些熱，頭也暈暈乎乎的…

  。

  再說李纖雲這邊，她和採薇跟著那個叫菱花的婢女沿著迴廊九轉十八彎，來到一處偏僻的屋子，四周安安靜靜。

  屋子裡也只有一張陳舊的竹桌和幾把椅子，後頭靠牆的地方是一張竹床，想來是下人休息的地方。

  菱花給二人倒了茶，「請，請用茶。」

  李纖雲蹙眉望著她倒出的茶水及桌上燃著的香爐，道：「怎麼這是滾燙的？還有香燃著？可是這裡沒人啊。」

  「許，許是方才哪個在這休息時弄的。」菱花低頭不敢看李纖雲，「你們快先喝吧。」

  採薇是個熱心腸，喝了一口，道：「你也坐吧。」

  「不，不了。」菱花搖搖頭，「我去給你們拿糕點。」說著便轉身跑了出去。

  李纖雲望著她跑開的背影，頓覺不妙，剛剛趙如鶯忽然要喊魏婉兒出來她就覺得不對勁，這裡四下無人，怎麼會有一壺滾熱的茶水，必然是不久前剛準備好放在這的，專門給她們準備的。

  「採薇，我們快回去！回小姐那。」李纖雲說著便站了起來。

  可是採薇卻面色蒼白，「小姐，小姐怎麼了？我，我眼睛怎麼花了…」說著想撐著站起來，卻反而一下子倒下，頭重重砸在桌上。

  李纖雲訝然，她不過抿了一口，怎麼會這樣？該死，這趙如鶯的膽子似乎比她預想的大很多！用這麼猛的藥，顯然要做什麼大事。

  趙如鶯必然是因愛慕那個渣男男主，故想對魏婉兒下狠手，這可是她自己家府上，魏婉兒又是侯府嫡女，她怎麼敢？她是瘋了嗎？

  李纖雲如此想著，幾步跑出屋子，卻發現自己雙腿無力，這…李纖雲雙手握成了拳，那香有毒！！竟然用計到這一步？

  「姑娘，你是這府里的人嗎？」忽然，背後傳來一個悅耳的男聲。

  李纖雲回頭一看，只見是一名玉質金相的少年，她也顧不得許多，「公子是來府上做客的？」

  「正是，請問茅房怎麼走？」

  「…我不是這府上的人，我是魏府魏二小姐的婢女，能否請公子去湖邊的水榭…思悟榭那瞧瞧我家小姐？我，我走不動了，我家小姐一個人在那，她又吃了酒，我擔心她…」李纖雲亦不敢直接說趙如鶯要害魏婉兒，只能這樣先把人引過去。

  那少年歪著腦袋，「魏二小姐…哦，是她。」言罷，他點點頭，微微一笑，「我倒與你家小姐有一面之緣，我剛好去見見她。」

  一面之緣？李纖雲想問些什麼，卻已經沒了氣力，只道，「那麻煩公子了，沿著前面的迴廊走到頭便是思悟榭。」

  「好。」那少年應著便大步流星地去了。

  李纖雲只感覺頭暈暈乎乎，她以衣袖掩住口鼻，跑進方才的屋子把桌上那個香爐扔出了窗外，又去探採薇的鼻息。採薇呼吸如常，李纖雲放下心來，確實只是蒙汗藥，肯定是趙如鶯想支開她們對魏婉兒行惡劣之事。

  她覺得自己哪怕慢慢走，也要去魏婉兒那看看情況，她現在是婢女，小姐出了事她難逃其咎。

  趙如鶯目標只是魏婉兒，採薇在這應該沒什麼事。

  李纖雲硬撐著將廳里兩扇窗戶撐開，確保了採薇的安全後，她才撐著牆往外走去，可卻聽門外傳來一個男子的聲音，「你確定都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