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小菩薩

  陶修然第一次見到鄔瑤，是十三年前。

  那年他第一次去觀覽萬宗朝會，師長和師兄為了考驗他，讓他獨自一人從茅山出發去賽事的舉辦地洛城。

  而他在路上卻遇到了一個臨產的孕婦，出於善心，他正想要把對方送去醫院，卻被對方領到了一處偏僻無人的地方。

  陶修然這才察覺到似乎有些不對，剛想要問，就聽見一個脆亮的女聲在他身後響起。

  「她可不是什麼好人，是想把你騙去拐賣的人販子哦。」

  和他一起的那孕婦聞言面色一變，當即就想拽著他快速離開，卻驚覺周身動彈不得。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一個十來歲的少女走到她面前，牽走了她物色好的「獵物」，還衝她歪了歪頭。

  「我已經報警了，警察馬上就來。」

  孕婦的臉色頓時難看了起來，又聽那人繼續道：「你也不要想著等你的同夥了，他們已經在警察局裡等著你了。」

  「再見，人販子阿姨。」少女笑眯眯地沖女人擺了擺手，話音落下，遠處傳來了警笛聲，孕婦的心陡然一沉。

  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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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到孕婦被警察帶走，陶修然都還沒緩過神來。警察認出了二人修行者的身份，簡單和少女做了幾句筆錄又道了謝，隨後就離開了。

  「你是誰家的小仙童呀？哇，你這眉心痣生得可真動人，莫不是觀音菩薩座下的小金童？」

  少女這才回過頭眉眼彎彎地盯著他。

  陶修然的臉頓時燒了起來，他張了張嘴想要解釋，但話還沒說出口就又聽那人道：

  「你模樣生得好，又如此心善，喚你一聲小菩薩可好？」

  「道友……我、我是茅山上清派弟子。」陶修然結結巴巴地解釋。

  對方聞言先是一愣，但不過片刻就又恢復了那副笑眯眯的模樣，甚至於嘴角的笑意都越發濃烈了起來。

  「原來是上清派的道友，失敬失敬～」

  她故意拉長了調子，聽起來不似尊重，反倒是多出了幾分俏皮和調侃，聽得陶修然越發害羞，恨不得像鴕鳥似的把頭埋到沙子裡去藏著。

  他們雖然看起來同齡，甚至陶修然還要大上幾分，但他卻沒由來地覺得，對方比自己成熟多了，以至於此刻就連說話的口吻都帶著幾分逗弄小孩子的漫不經心。

  陶修然忍不住鼓了鼓嘴，有些羨慕對方，他在觀里的時候總是被師父師兄們笑是小孩硬裝大人樣，要是他能像對方一樣就好了。

  「在下茅山上清派陶修然，多謝道友出手相助，還未請教道友尊姓大名？」他正了正色，一臉嚴肅地問道。

  鄔瑤看著眼前那人只覺得快要被萌翻了，太可愛了吧，臉上連嬰兒肥都還沒有完全褪去的小道士，講話卻一板一眼的。

  與其說是小道士，倒不如說更像是哪座山上剛剛修成人形的小精怪，還沒弄懂現下人間的說話方式，只憑著很多年前對人的模糊印象來裝出一副正經嚴肅的老夫子說話的模樣。

  於是她也不自覺地配合起對方：「在下酆都紀氏鄔瑤，幸會。」

  「小陶道友也是來觀覽萬宗朝會的嗎？」鄔瑤說著眨了眨眼睛。

  陶修然點點頭，這才想起來自己還有事情要辦。他是跟著師父給他的地圖一路找過來的，誰知剛剛的意外擾亂了路程，現下他便有些摸不著方向了。

  眼見日頭越升越高，再不快些就趕不上比賽了，陶修然心裡著急，面上卻不敢顯露出來，反倒激得眼圈周圍都紅紅的，像小兔子一樣，可憐又可愛。

  鄔瑤一眼就看出了他的難處，見狀也不再逗他，手腕一翻便召出了命劍龍泉，朝著陶修然笑道：「相逢即是有緣，比賽就要開始了，不若我順道捎你過去？」

  陶修然倏地瞪大了眼，目光落在龍泉劍身上有些訝異：「這是命劍嗎？你是劍修？」

  不怪他驚訝，畢竟他自幼就長於觀里，也不怎麼下山，周遭的師長師兄皆是法修和器修，像劍修這種只在閒談里偶爾聽過。

  今日第一次見到，自然是難免感到新奇。

  「沒錯，此劍名為龍泉。」鄔瑤說著指尖凝出靈力，驅使著龍泉穩穩地懸在半空中，然後輕快地跳到了劍身上回頭朝著陶修然伸出了手：「小陶道友，上來吧。」

  陶修然已經被驚呆了，心中暗暗感嘆劍修實在是太酷了，竟然還可以御劍飛行。他抿了抿唇，將手搭在了鄔瑤的掌心上，對方輕輕握住隨後輕輕一拉，他整個人就與其同立於飛劍之上。

  「站穩了，拉緊我哦。」鄔瑤沖他俏皮地眨了眨眼，心神一動，腳下的龍泉「唰」的一下升到了距離地面上百米的高空中，嚇得陶修然當即抱緊了鄔瑤的手臂。

  「鄔道友……好高啊……」他的聲音有些發抖，耳旁是呼呼的風聲，陶修然連頭都不敢低，生怕看到下方的景象後恐高腿軟。

  「高嗎？小陶道友你沒坐過飛機嗎？和那比起來，這可算不得什麼。」

  「我是坐火車來的，坐了整整兩天才到這兒呢。」陶修然老實回答，像個樹袋熊一樣牢牢地掛在鄔瑤手臂上。

  「原來如此。」鄔瑤心下訕然，越發覺得這小道士像是小動物成精。

  隔了一陣，飛劍猛然朝下襲去，強烈的失重感使得陶修然下意識閉緊了眼。下一刻，耳旁傳來一聲笑罵：「鄔瑤，你個死丫頭！想嚇死誰？」

  陶修然緩緩睜開眼，有些迷茫地看著周圍，目光觸及到前方那人青色的衣衫時微微一愣，隔了好一陣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這好像是青蓮書院的人。

  鄔瑤不是酆都紀氏的人嗎？怎麼會同他們這麼熟悉？陶修然還沒想出個究竟，就見剛剛說話那人注意力落到了他的身上：「鄔瑤，你上哪兒去拐回來這麼個小仙童啊？」

  「我靠，屈千秋你笑得好猥瑣啊，我都不想和別人說你是我師兄！」鄔瑤翻了個白眼，側身擋在了陶修然面前，替他隔絕開了周遭探究的目光。

  「嘿！這話說的，多少人想當我師妹都沒機會呢，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屈千秋被嫌棄了也不生氣，嬉皮笑臉地盯著鄔瑤，伸出手想來揉她的頭髮卻被鄔瑤輕巧地躲開，甚至還抽空沖他豎了個中指。

  屈千秋？！陶修然聞言瞪大了眼，他聽說過他，禪劍仙李忘年的弟子，當今的青蓮第一人。

  鄔瑤剛剛叫他師兄？那豈不是意味著……她也是禪劍仙的弟子？陶修然有些緩不過神了，難怪她小小年紀就能御劍飛行。

  鄔瑤懶得和便宜師兄拌嘴，轉過頭看向陶修然：「你師門的人在什麼地方？我送你過去。」

  「我不知道……」陶修然有些羞赧。

  鄔瑤也沒追問他，而是轉頭看向屈千秋：「茅山上清派的位置在哪兒？」

  「東邊唄，和青崖那些人在一塊兒的。」屈千秋給她指了個方向，鄔瑤便領著陶修然去了那邊，果不其然找到了上清派的人。

  陶修然看著熟悉的面孔，怯怯地喊了聲師兄，師兄一臉欣慰地摸了摸他的頭：「修然真是長大了，都能一個人來這麼遠的地方了。」

  「人既已送到了，那我便先離開了。下次見，小菩薩。」鄔瑤衝著陶修然擺擺手，轉過身蹦蹦跳跳地離開了。

  「小菩薩？你何時又得了個這般有趣的綽號？」師兄揶揄地笑他，陶修然耳朵紅紅的，支支吾吾答不上來，卻牢牢地記住了鄔瑤這個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