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藥人

  而與此同時，鄔瑤正在場子裡慢慢悠悠地晃蕩著，時不時在賭桌前駐足圍觀。

  比如現在。

  桌上的賭客們玩的是21點，每個玩家都要爭取拿到最接近21點的牌，但是不能超過21點，只有最接近21點的人才有可能得到勝利。

  而鄔瑤一眼就發現了其中一個人有些不對勁，比起桌上的其他人，他雙眼布滿了血絲，整個人呈現出一種十分矛盾的狀況，亢奮而又麻木。

  就像是一隻提線木偶，被賭桌上那豐厚的獎池吊著，朝著既定的破敗結局一路奔襲。

  果不其然，一局結束，他輸光了所有的籌碼。

  「不可能！不可能！我怎麼會輸？！絕對不可能！」那人從賭桌上倏地跳了起來，整個人看起來癲狂極了。

  他伸手拽住了鄰座那人的衣領惡狠狠道：「是你！你出千了！一定是你出千了！」

  鄰座那人手上一用力，直接將男子甩到了一旁的地上：「神經病，玩不起就別玩。」

  「玩不起？誰說我玩不起！」男子的聲音驟然拔高，他從地上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一把抓住了荷官的手腕：「我要抵押，我要抵押我的七情六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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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荷官看著男人微微一笑：「貴客，您已經當掉了除了意欲以外的所有情感了，您確定要把最後的意欲也當掉嗎？」

  「確定！這一把，這一把我一定會贏的，只要我贏了，就能把失去的一切通通拿回來……」他低聲喃喃著。

  荷官拿出天平，將男子的手放在天平的一側，開始往另一側加籌碼。百、千、萬、十萬……籌碼越加越多，男人的臉色也越來越亢奮，最終，籌碼累積到了三十萬。

  「貴客，您的意欲價值三十萬籌碼，是否要用來抵押？」荷官又確定了一遍，男人重重地點了點頭，臉上帶著背水一戰的決絕。

  下一秒，天平上突然發出了淡紫色的光暈，隨著那光暈發出，男人倏地瞪大了眼，臉上的情緒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知道紫光消失過後好一陣，他才慢吞吞地收回了手，一屁股坐回了之前的座位上。

  一桌人很快湊齊，荷官坐莊開始發牌。

  整個流程有條不紊地進行著，場上的玩家一個接一個的點數爆掉下場，最終只剩下了莊家荷官和那個男子。

  荷官看著男子，一點點翻開了面前的暗牌，剛好，卡在17點的位置。

  「請亮牌。」他說。

  男人呆呆地盯著對方的手牌，手一抖，紙牌全部掉在了桌上，露出了牌面。

  紅心3，方片4，方片4，梅花5，剛好16點，比莊家小一點。

  「我輸了……我輸了……」男人站起身來，跌跌撞撞地朝著賭場外走去，整個人就如之前葉敬宇所說的那般，與行屍走肉無異。

  賭客們無人在意這個傾家蕩產的loser，隨意地看了兩眼，就收回了目光，繼續著他們紙醉金迷的娛樂遊戲。只有鄔瑤，定定地望著那朝著門外走去的男人，卻看到有賭場的工作人員走了上去，扶住了他，似乎準備將他帶出賭場。

  「他們要帶他去哪兒？」鄔瑤側過臉，看向朱顏問道。

  「輸掉一切的人，也將失去羅剎海市上客人的身份。不能當客人，又輸光了七情六慾，只能去船艙的最底層里當藥人了。」朱顏低聲道。

  「藥人？！」鄔瑤眉頭猛地一皺。

  「是啊，失去了七情六慾的人，自然也就感知不到外界帶給他們的一切痛苦了，只能做出生理性的反應。這樣的人，最適合用來試藥了，不是嗎？」

  她轉過頭，看著鄔瑤。不知道為什麼，鄔瑤仿佛從她的眼睛裡捕捉到有什麼東西破碎了，透著難以言喻的哀戚。

  但這樣的神色也僅僅只在她的臉上浮現了幾秒，很快，朱顏就恢復了平日裡那種笑吟吟的模樣，她看著鄔瑤眨了眨眼，語氣輕快：「貴客，您還想玩點別的什麼嗎？」

  鄔瑤挑了挑眉：「再看看吧。」

  而她話音剛落下，不遠處就傳來了一個清亮的童聲：「別跟他走！他想賣了你！」

  尋著聲音望去，一個十歲出頭的男孩將另一個比他更小些的男孩緊緊地護在了身後，滿臉警惕地看著眼前的中年男人。

  「哎喲喂，冤枉啊，我只是好心想帶這個小弟弟去找他的家人而已！」男人見周圍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自己身上，眼珠滴溜溜地一轉，趕忙大聲喊冤。

  誰知剛剛說話那男孩卻不依不饒，他瞪著眼睛，聲音鏗鏘有力：「你剛剛分明就想把他迷暈帶走去換賭資！你手上都還有沒來得及用上的迷藥，我看得一清二楚。」

  「胡說！我身上哪有迷藥！」男人臉色一變，眼底閃過一抹心虛，但面上還是死不承認，他惡狠狠地盯著那十歲的男孩，「你有證據嗎？沒證據就別在這兒血口噴人——」

  誰知道話還沒說完，他整個人就被人直接一腳踢到在地，他轉過頭正想破口大罵，誰知卻聽到一陣叮叮噹噹的響聲，一把籌碼被灑在了他身旁，粗略看去得有好幾萬。

  男人的眼睛一亮，抬起頭正好對上一雙如墨的眼眸。眼眸的主人勾了勾嘴角，看著他輕描淡寫道：「有沒有迷藥，一搜便知。如果沒有，這些籌碼算我賠給你的精神損失費，但若是有……那我就把你從船上丟下去餵魚，如何？」

  鄔瑤嘴角半勾，漫不經心地抬了抬眼皮，語氣聽起來像是在徵詢男人的同意，但平淡語調里所隱含的壓迫感卻讓男人的臉色頓時一白。

  直覺驅使著他下意識朝旁邊滾去，慌慌忙忙地從地上爬了起來，絲毫不敢在原地停留，背影看起來頗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在其中。

  鄔瑤見狀，也沒有追上去，而是扭頭看向朱顏：「你們海市還真是什麼生意都敢做啊。」

  朱顏還沒回答，另一道聲音就插了進來：「貴客言重了，也就是近些年是和平年代。若換作是幾百年前的亂世之中，易子而食都是常有之事，孤身一人的孩童被當做兩腳羊吃了的也算不得什麼新鮮事了。」

  說話的人身披黑袍，臉覆面具，顯然是海市上的攤主之一。

  鄔瑤看著那人，冷笑了一聲：「這就是我為什麼討厭你們這些長生種，今時不同往日，真以為自己還活在幾百年前呢？」

  「呵呵，做出這種事的可是你們人族自己啊。」那人捋了捋鬍子，不緊不慢地回擊道。說完也不等鄔瑤回應，轉身朝著大門走去。

  鄔瑤眯了眯眼，卻突然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隨之而來的是熟悉的嗓音：「舍弟年幼不知事，多謝道友出手相助。」

  她下意識轉頭看去，對上那人的目光，陶修然先是一愣，隨後語氣訝然：「阿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