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觀陰

  繭化作碎片，簌簌地朝下落著，剛一觸及地面便四散成陰氣，逃竄開來。而繭中的東西也逐漸露出了全貌。

  容貌清麗的少女雙目緊閉，烏黑的長髮束於腦後，只留下兩縷垂在耳旁，眉心的紅痣不同於廟裡神佛的聖潔，反而透出幾分妖冶。

  但最驚人的還是她的身後，不計其數的手臂，密密麻麻地伸在背後，猶如孔雀開屏一般，但卻絲毫沒有神聖感，而是充斥著詭異和陰邪。

  「觀陰……觀陰……成了！」楊奇正呆呆地望著半空中的觀陰，嘴裡不住地念叨。

  鄔瑤抬起頭，看著半空之中的觀陰，重重地喘著粗氣，恐怖的威壓從其身上四散開來，起碼已經達到了圓滿境的修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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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硯止抬起手，以靈力築成屏障，試圖隔絕掉這恐怖的威壓，但也只不過是杯水車薪。

  鄔瑤猛烈地咳嗽起來，一邊咳，一邊往外吐血。顧硯止已經維持不住那層溫和的假面了，臉色陰沉得想要殺人，恨不得立刻衝上前將楊奇正千刀萬剮。

  但此刻，顯然鄔瑤的狀態更值得他關注。他將靈力輸送給鄔瑤，以此來護住她的心脈不受損。

  「觀陰……觀陰！是我培育的你！我是你的主人！」楊奇正朝著半空中的觀陰大吼。

  半空之中的觀陰眼睫顫了顫，似乎感知到了什麼，周身的氣勢緩緩減弱。

  楊奇正見狀嘴角的笑容越來越大，然而，下一刻他的笑意就凝固在了臉上。

  原本緩緩減弱的威壓，忽地一滯，隨後猛地釋放開來，朝著他惡狠狠地壓去。楊奇正預料不及，被直接按倒在地。

  「嘻嘻……」觀陰的身上傳來了嬰兒的竊笑。

  楊奇正的臉由紅轉白，逐漸變得鐵青，他不可置信地盯著半空中的觀陰，咆哮道：「觀陰！我是你的主人，是我一力促成了你的降世，你怎麼敢這麼對我！」

  觀陰垂下眼笑得純真無邪，說出的話卻是分外殘忍：「你算什麼東西……」

  「殺了你殺了你殺了你——」觀陰身後的手臂上逐漸睜開了一隻隻眼睛，眼珠轉動，看向楊奇正的目光里是冰冷的恨意。

  「好痛好痛好痛，是你害得我們變成這樣的！」

  祂的威壓朝著楊奇正狠狠砸下，就連周遭被忽視的顧硯止和鄔瑤也被連累，耳朵和鼻腔里滲出了鮮血。

  「觀陰！停手！我才是你的主人！」楊奇正運轉著周身的靈力試圖抵抗對方的威壓，觀陰低頭輕飄飄地瞥了他一眼，抬起手，朝前輕輕一揮，下一刻，楊奇正直直地飛了出去，被狠狠地拍在了遠處的牆壁上，猛地嘔出一口黑血。

  祂衝著楊奇正又是一動手指，楊奇正被升到了半空之中，觀陰斜斜地蔑了他一眼，語氣中充斥著強大的怨念。

  「你該死！」

  下一刻，黑氣翻湧著沖向了他，將其完全包裹了起來，外人不知道裡面的楊奇正受到了怎樣的折磨，只能聽見其中傳來的痛苦的哀嚎。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而威壓也越來越強。鄔瑤和顧硯止匍匐在地，眼耳口鼻滲血越發洶湧，整個大腦都在嗡嗡錚鳴。

  而山門之外的普通民眾也因為巨大的威壓幽幽轉醒，不由得發出痛苦的哀嚎。

  諸葛珏見狀召喚出羅盤，朝著上方輕輕一抬手，羅盤兀地飛到了半空中，伴隨著一陣白光，從羅盤中升起了一個巨大的八卦陣符咒，將山門外周邊的建築物和人都籠罩在其中。

  有了法器的幫助，民眾們這才稍微好受了些。陸無相和王小菘抬腳就要衝進廟內援護鄔瑤和顧硯止，卻在觸到山門時被一股強大的禁制猛地彈開。

  二人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的山門，陸無相率先認了出來：「是鬼域！祂竟然已經擁有了自己的鬼域！」

  「那怎麼辦，師姐和顧師兄還在裡面呢！」王小菘焦急地看向陸無相。

  陸無相搖了搖頭，沒說話。一旁的微仲珩替他補全了未盡之言：「這起碼是攝級的鬼域，憑我們的修為要從外界破開，無異於天方夜譚。」

  他說完輕輕搖了搖頭，顯然也是覺得鄔瑤和顧硯止凶多吉少。

  「那難道就什麼都不做嗎？我做不到！」王小菘倏地瞪大了雙眼，她的臉上划過一抹狠意，轉過頭看向面前的山門，眼底閃過一抹厲決。

  下一刻，她的周身突然燃起了如火焰一般的靈氣，臉上開始逐漸變幻形態，最終直接浮出了一張古怪的面具，在面具上方一片空白，沒有任何圖案和紋樣。

  「白菜！你要幹嘛？！」陸無相驚呼出聲。

  「請神，打鬼！」王小菘猛地沉聲。

  「帝子降兮北渚，目眇眇兮愁予。裊裊兮秋風，洞庭波兮木葉下。有請，湘夫人上身！」

  下一刻，空白的面具開始浮現出紋路，哀戚悽美的女性面容在上方浮現，王小菘的周身憑空泛起了陣陣波濤。

  她忽地飛到了半空中，雙手朝前一揮，足足上百尺高的巨浪在她背後掀起，朝著眼前的觀音廟轟然涌去，與它外側的結界相撞，激盪出陣陣漣漪。

  下方的人們都不由得瞪大了眼，仿佛看到了古書里記載的水漫金山。

  內里，外界的巨大動靜同樣引起了鄔顧二人和大殿中觀陰的注意力。

  「這個力量波動……是白菜？」鄔瑤的眉頭驟然擰起，她知道王小菘身上是有些楚巫的神通，但這種請神上身借用其力量的咒術副作用巨大。

  鄔瑤抬起頭，直直地對上了不遠處的觀陰。

  外界的動靜似乎激怒了祂，祂抬起手，濃郁的黑氣從中漫出，匯入上方無形的屏障中，似乎在和外面的王小菘隔空交戰。

  鄔瑤咽了咽唾沫，伸手去握顧硯止的藏鋒劍。他側臉看著她，面上閃過一抹掙扎，但在對上鄔瑤那決絕的目光時，卻是微微一怔，隨即鬆開了手。

  「不能同生，若能同死……算不算我也勝了他一回……」他低聲喃喃，可惜鄔瑤並沒有聽清。

  她握著藏鋒劍，一步一步地頂著巨大的威壓走向觀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