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仙蛻

  鄔瑤進入山門中時，此處完全被刺骨的陰氣所籠罩。大殿前的空地上，橫七豎八地躺滿了昏迷不醒的鎮民。

  而陰氣最濃的地方，就是大殿之內！

  鄔瑤從院子裡的桃樹上折了一根桃枝，然後，一步一步踏入了觀音殿裡。

  殿內黑氣四溢，楊奇正站在大殿中央滿意地看著自己的傑作。

  他聽到了身後的腳步聲，緩緩轉過頭來，看到是鄔瑤一點也不意外。

  「我知道，你救走了竹兒。」他突然開口，聲音低沉而又沙啞，像是粗糙的砂紙摩擦一般刺耳。

  

  老實說，他現在的面貌卻使鄔瑤大吃一驚。

  原本稱得上是精神矍鑠的楊奇正，此刻看起來卻像是被抽乾了一切生機，只剩垂垂老態。

  「但已經無所謂了，我的計劃成功了，神馬上就要降臨了！」他的聲音驟然高亢，被瘋癲和狂熱所裹挾。

  「你真是……瘋了……」鄔瑤看著他忍不住喃喃。

  她的視線越過楊奇正，落到了前方的香案上，上面的貢品已經被全部撤掉，取而代之的則是穿著白裙昏迷不醒的楊代珊。

  她的身上用不知名的黑色顏料畫滿了符咒，手腕腳腕上各被劃出了一條深深的血痕，此刻，血已經流幹了。

  「嘀嗒——嘀嗒——」帶著腥臭的涎液從藻井中滴落下來，抬頭看去，那千手千眼的怪物此刻正趴在上方，眼睛滴溜溜地轉著，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下一刻，香案上的楊代珊，兀地懸浮在了半空中，四周的黑氣猛地朝著聚集而去，而另一邊，千手千眼的怪物從藻井跳下，朝著楊代珊奔襲而去，二者緊緊地貼合在了一起，無數的黑氣於其周圍縛成了繭。

  而大殿正中的那尊神像里則是浮出了一顆泛著金光的珠子，朝著那黑氣匯成的繭緩緩飛去。

  鄔瑤見狀衝上前，舉起桃枝想要中斷這場儀式，而楊奇正卻兀地轉過身，五指彎成了利爪狀朝著鄔瑤狠狠襲來，動作又快又毒，鄔瑤只能勉力躲開。

  短短一分鐘，二人就已交手數十個會合，動作幾乎快出了殘影。

  鄔瑤勝在年輕，動作更加靈敏。但楊奇正畢竟高出她兩個大境界，很快她就落了下風，就連躲閃也變得吃力了起來。

  「今日就拿你這一身先天靈體，來作為觀陰降世以後的第一個祭品！」楊奇正怪笑一聲，腳下猛地一蹬，朝著鄔瑤狠狠襲來。鄔瑤避無可避，舉起桃枝將功德金光和靈力纏繞上方，格擋在了二者之間。

  金光驟然四射出光芒，楊奇正的皮膚一觸到這光就像是遇到強酸一般迅速腐蝕碳化，他立刻發出了悽厲的慘叫，收回手朝後退出好幾米，陰沉著臉看著鄔瑤。

  「我倒是小瞧了你，都說你五年前道心破碎，天極目閉合，沒想到竟能重聚道心，這麼快又飛升到引氣境。」

  「若是你當初道心沒碎，今時今日我恐怕還真不是你的對手。但也只能說是天意如此，你我如今差著整整兩個大境界，撐到現在應該也就是你能做到的極限了吧？」他冷笑著望向鄔瑤。

  鄔瑤抿著嘴沒有接話，而隱隱發麻的雙手卻也側面印證了楊奇正的話。她確實已經到了強弩之末，區區一個楊奇正就已經讓她招架不住，若再等那觀陰降世，怕是就真的無力回天了。

  「鄔瑤，你應該感到榮幸能夠成為第一個祭品。現在，是該送你去和你的父母和爺爺團圓了。」

  他說著，掌心靈力瘋狂跳動聚集，逐漸凝成了一個耀眼龐大的光團。周身傳來陣陣來自高境界的威壓感，鄔瑤幾乎無法站定，腥氣上涌，她的鼻尖忽地感到了一股濕意。

  伸出手一抹，入眼皆是殷紅。

  渾身已經沒什麼力氣了，手幾乎抬不起來，眼見那光團離她越來越近，死亡也似乎近在咫尺。

  「鐺——」

  劍身與光團撞在一起，發出刺耳的嗡鳴。一時間火星四濺，劍意相碰，於空中爆裂開來。

  「錚——」

  一把長劍直直地擋在了鄔瑤的身前，硬生生將楊奇正逼退數米遠。

  那劍身長三尺半，以玄鐵、秘銀、百年鋼芯，於地火之中凝鍊九九八十一日鑄成。平日裡在人前處於未開刃的狀態，一旦陷入鏖戰之中，便會鋒芒畢露，勢不可擋。

  是以得名，藏鋒，又名君子劍。

  君子藏器於身，待時而動。

  伴隨著劍來的，是一道風塵僕僕的少年身影。雖然單薄，卻並不羸弱，他直直地擋在了鄔瑤的面前，一改往日溫順柔和的模樣，望著遠處的楊奇正面若冰霜。

  「阿瑤，你沒事吧？」他側過臉看向她問。

  鄔瑤搖了搖頭，面上是掩飾不住的驚訝：「你怎麼來了？」

  「這地方的陰氣太重了，我們在喜村都感知到了。放心，外面那些昏迷的村民已經被其他人帶離了這廟裡，我來助你對付他。」

  顧硯止手腕一翻，執劍飛快朝著楊奇正襲去，局勢頓時兩極反轉，開了鋒的利劍在楊奇正身上留下一道道深可見骨的劍傷，而他的動作也變得遲緩了下來。

  「竟然還帶了幫手！」楊奇正冷哼一聲，卻突然感受到了什麼，嘴角咧開了一個得意的笑容。

  「但無所謂了，觀陰，馬上就要降臨了！」

  「顧硯止，拖住他！」

  鄔瑤一聲令下，顧硯止當即竄向了楊奇正同他纏鬥起來。

  而鄔瑤則是一躍而起，識海里亮起前所未有的金光，手臂上的印記燙得幾乎要將皮肉都灼燒殆盡，功德金光在周身爆開，伴隨著勢不可擋的力量，硬生生地衝破了無形的屏障。

  一拳轟在了那黑繭之上。

  「咔嚓——咔嚓——」

  黑繭之上如蛛網一般的裂痕飛快蔓延開來，隨後如同碎裂的玻璃般一塊一塊地下墜。

  但下一刻，一股強大陰冷的氣息自繭中四散開來，鄔瑤避無可避，被那強大的陰氣直直擊中，整個人像斷了線的風箏般無力地砸在地上，猛地噴出一口鮮血。

  「阿瑤！」顧硯止驚呼出聲，不再理會一旁的楊奇正，直直地飛到了鄔瑤身側將她一把摟入懷中。

  此時此刻，鬼仙觀陰，正式歸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