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糖葫蘆

  「楊代珊！」

  

  鄔瑤還沒從微仲珩那條訊息帶來的衝擊里回過神來，身後突然傳來一聲暴喝，回頭一看，楊君悟怒氣沖沖地走了過來，一把將楊代珊扯了過去，抬腳就要往楊宅走。

  「四哥，你幹嘛！」楊代珊一邊撲棱著想要掙脫他的桎梏，一邊不忘朝著鄔瑤大聲求救：「鄔瑤姐姐，救我啊！」

  鄔瑤見狀當即上前按住了楊君悟的肩膀，直直地迎上了他包含怒意的眼神：「放開！她偷跑出來你還幫著她？！」

  「你爺爺同意了。」鄔瑤說。

  楊君悟的臉上呈現出了一瞬的空白，手上的動作也兀地一松。楊代珊趕忙趁此機會從他手裡掙開，一溜煙地躲到了鄔瑤身後，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樣衝著楊君悟扮鬼臉：「對啊對啊，我今天可不是偷偷跑出來的哦！四哥你可教訓不了我了，略略略～」

  「你——」楊君悟一時氣結，隔了一陣才稍稍平復了心情，但依舊是不可置信地瞪著楊代珊，「爺爺怎麼會同意你出來？」

  「我給她當擔保人了。」鄔瑤一句話就堵住了楊君悟剩下沒說完的質問，他一時啞然，隔了一陣才哼了一聲，語氣有些扭捏：「是我錯怪你們了……抱歉。」

  「四哥，你知道你剛剛那樣的行為給我幼小的心靈造成了多大的創傷嗎？我那麼相信你，但你竟然一點都不相信我，我好傷心——」楊代珊說著還裝模作樣地抹了兩下眼淚，語氣里的控訴意味簡直不要太明顯。

  楊君悟嘴角忍不住抽動了兩下，「那你想我怎麼補償你？」

  他話音剛落，楊代珊就朝他伸出手攤開了手心，「把你錢包給我。」

  楊君悟聞言不加思索地將錢包掏出來遞給了楊代珊，小姑娘喜滋滋地抽出了一疊粉色百元大鈔塞到鄔瑤手裡：「鄔瑤姐姐，今天所有的消費由楊公子買單！」

  「楊代珊你怎麼胳膊肘往外拐？」楊君悟伸手就要去揪妹妹的耳朵，卻被小姑娘靈巧地躲開了，「誒，打不著打不著！」

  楊君悟抱臂看著楊代珊嘚瑟的模樣冷哼了一聲：「呵，楊代珊，你不是只活這一天的。」

  楊代珊面上的笑容一僵，她撅了撅嘴，越發像只八爪魚一樣貼在鄔瑤身上不願離開，直到路旁的叫賣聲吸引了她的注意。

  「糖葫蘆，冰糖葫蘆，瞧一瞧看一看嘞——」

  小販扛著一根插滿糖葫蘆的木棒在街道上慢慢走著，紅映映的冰糖葫蘆插在上面一顫一顫的，除了常規的山楂外還有一整個的蘋果糖。

  「我想吃那個！鄔瑤姐姐！」楊代珊扯了扯鄔瑤的衣角，而鄔瑤卻盯著那糖葫蘆有些愣神，久久未動。

  恍然間，她又想起了一個清潤的少年。

  那應該是十年前的事情了，紀晏清帶著她一起去了帝都旅行。那是他們第一次去帝都，偌大的燕京城裡，除了彼此，他們誰也不認識。

  而鄔瑤卻因為一個人跑去買路邊的糖葫蘆而和紀晏清走散了，所幸他早已學會了尋蹤覓影的術法，很快就找到了站在馬路旁茫然無措的她。

  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鄔瑤始終無法忘記的是那隻緊緊拉住她的手以及那雙溫柔平和、無論何時都會讓人無比心安的眼睛。

  「阿瑤，別怕。無論你在哪兒，哥哥都會找到你的。」他站在那裡，眉眼舒展，嘴角帶著淺淺的笑意，顯得清雋而又動人。

  是啊，紀晏清也的確做到了他的承諾。仿佛只要有他在，鄔瑤就可以永遠不用長大，永遠無憂無慮地生活。

  可人總要長大的，只是對她而言，這份成長的代價過於高昂了。

  「阿瑤……阿瑤……」耳旁傳來了顧硯止的呼喚，鄔瑤的思緒緩緩回籠，她勉強笑了笑：「不好意思啊，剛剛突然想起了一些很久遠的事情。」

  她沒有解釋太多，在身旁幾人或不解、或探究的目光里輕描淡寫地將事情揭了過去。

  而在她身後，顧硯止的眼神卻黯了下來，他扯了扯嘴角，笑容卻是掩飾不住慘然和頹唐，眸底看不到一點光彩。

  「你還是……忘不了他……」他以幾不可聞的聲音喃喃道。

  楊代珊美滋滋地咬著糖葫蘆，絲毫沒有察覺到周圍的氣氛變得古怪了不少，她只覺得大家好像突然都不說話了。

  幾人在路上漫無目的地閒逛著，不知不覺間就走到了之前的三岔路口。不遠處，一個賣糕點的小攤前時不時有人駐足購買，當然也吸引了楊代珊的注意力。

  走近一看才發現，對方賣的是印有蓮花圖案的一種米糕，被直接叫作蓮花糕。價格很便宜，兩塊錢就能買一大塊。

  賣糕的老太太雖然看起來年齡很大，但動作倒是意外的麻利，很快就把蓮花糕裝好了遞給楊代珊。鄔瑤付了錢正準備帶著她們離開，身後卻傳來了意外的女聲：「師姐？」

  於鹿一路小跑著到了鄔瑤身側，在看清她身旁的人以後，面上閃過一絲尷尬，她剛剛根本沒有注意到楊君悟也在，否則她就不會過來打招呼了。

  「是你啊，小姑娘。」賣蓮花糕的老太太突然出聲，吸引了幾人的注意力。

  於鹿看著米婆笑了笑，嘴角的小梨渦若隱若現。米婆卻看著她的面容，陷入了長久的沉思。

  楊君悟的臉色在看到於鹿的那一刻就變得難看了起來，他正想拉著楊代珊直接離開，卻突然聽米婆恍然大悟道：「對了，我想起來！我昨天就想說，小姑娘你啊長得像很多年前那個廟會上扮聖母的小姑娘。」

  楊君悟猛地抬起頭看向米婆，眼中閃動著不可置信的神采。他幾乎是不假思索道：「你記錯了吧！鎮上的廟會都是祭祀觀音娘娘的，我姑姑扮的也是觀音。」

  「而且——」他頓了頓，轉頭看向了於鹿一字一頓道：「我姑姑很早之前就已經去世了。」

  於鹿的臉色唰的一下變得慘白，看起來搖搖欲墜，仿佛下一秒就要昏厥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