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楊宅

  順著馬路一路朝鎮子的中心走去，路旁的商鋪逐漸密集了起來，周圍也變得熱鬧了不少。

  路過一個三岔路口時，鄔瑤的目光被不遠處的廟宇所吸引，忍不住停下了腳步。

  在馬路的盡頭是一座高聳的紅色廟門，飛檐青瓦下掛著鎏金的牌匾，上面龍飛鳳舞地寫著「觀音廟」三個大字，下面的廟門敞開著，時不時有香客進出其中。

  

  察覺到她的停滯，楊君昊回頭看向鄔瑤熱情地介紹道：「那是鎮上的特色觀音廟，求子很靈的，經常會有外地的遊客專程過來求子。每年十月上旬鎮上都會舉辦酬神的廟會，今年的廟會就在五天後，有興趣的話可以留下來參觀一番再走。」

  鄔瑤眯了眯眼，直覺告訴她那廟有些奇怪。

  乳白色的香火裊裊升起，籠罩在寺廟的上方，看起來宛若晨間的霧氣。

  鄔瑤淡淡地收回了目光，轉頭看向楊君昊：「很有趣的民俗，有機會的話的確可以體驗一下。」

  楊君昊面上的笑意濃烈了幾分，繼續招呼著他們朝楊宅走去，而一旁的楊君悟低著頭，看起來心事重重的，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楊宅坐落在鎮子的西側，周邊幾乎沒有商鋪，就連行人都很少見到，非常幽靜。

  大門修得非常氣派，兩米高的磚雕石門樓立在中央，青瓦鋪成的瓦屋面下是精美的斗拱和雕花掛落，掛落下的字牌上揮斥方遒地留下兩個蒼勁的大字「楊宅」。

  下面的樓柱上刻著精美的雕畫，仔細看來似乎是二郎真君和三聖母。神話里有關二郎真君和三聖母的傳說層出不窮，自詡為其後裔的人也數不勝數。

  而梅山楊氏之所以能成為修行界認可的神裔家族之一，根本原因就是因為他們有著「天眼」這一家族傳承。

  不過他們向來隱居於梅山之中，不愛與外界有過多往來，因而近年來影響力也已大不如前。

  進了楊宅後，鄔瑤才意識到，這內里還大有乾坤。整個楊宅占地頗寬，先是一段迂迴曲折的長廊，隨後又過了一道小小的白玉拱橋，又進了一道門，眼前終於豁然開朗，來到了一處院子裡。

  「鄔瑤妹妹，你們在這兒稍等一會兒，我進去請爺爺出來。」他說完扭頭看向一旁的楊代珊，臉色沉了沉：「你，跟我一塊兒進去。」

  楊代珊縮了縮脖子，下意識朝楊君悟身後躲去，執拗地搖了搖頭：「我不去。」

  「你不去？你知道全家人找不到你有多著急嗎？多大人了，還動不動就偷偷往外跑！」楊君昊的語氣嚴肅而又凌厲，劈頭蓋臉地就是一頓責罵。

  楊君悟聽不下去，開口幫腔道：「大哥，她知道錯了，要不就算了吧……家裡還有客人呢……」

  「就是你把她慣成這副無法無天的樣子的！」楊君昊瞪了弟弟一眼，卻也沒再說楊代珊什麼，哼了一聲，抬腳進了相鄰的院子裡。

  鄔瑤環顧著周遭的環境，卻突然感覺手臂上傳來了一陣炙熱的灼燒感，她低頭一看，印記果然在隱隱發亮。

  她臉色一變，下意識屏住了呼吸，等待著金線的出現。然而印記雖然持續發熱，但金線卻遲遲沒有出現。

  還沒等鄔瑤想出個究竟，楊君昊就扶著一位白髮蒼蒼的老者走了出來。

  「鄔瑤小友。」老者一臉慈祥地看著鄔瑤，看起來頗為和善，不出意外，他就是楊家現任家主，楊奇正。

  「楊老。」鄔瑤面上恭恭敬敬，心思卻早已飛遠，手上的印記還在發熱，但金線卻不見蹤跡，實在奇怪。

  「事情我聽君昊說了，我這小孫女頑劣，給你們添麻煩了。」楊奇正說著咳嗽了兩聲，一副垂垂老矣的枯朽姿態。

  「您言重了。」鄔瑤現在沒功夫和這老頭子虛以委蛇，她迫切地想要知道指引金線消失的原因。

  「天色不早了，我們還得回喜村，既然已經來見過楊老您了，那我們就先走了。」鄔瑤此話一出，楊奇正的臉色卻是微微一變：「喜村？你們現在住在喜村？」

  「正是。」鄔瑤敏銳捕捉到了他神色的變化，面上確是不動聲色：「有什麼問題嗎？」

  「不，沒什麼。只是喜村那地方破落，我擔心你們住不習慣，不若你今夜留宿寒舍如何？」

  看來楊君昊的熱絡是和楊奇正一脈相承的，鄔瑤在心裡默默評價。

  「不了，多謝楊老好意，但我們住得習慣，先告辭了。」說完，鄔瑤側過頭給顧硯止遞了個眼色，對方點點頭跟著她徑直離開了楊宅。

  出了楊宅大門，鄔瑤的眉頭就驟然擰了起來：「楊家有點問題。」

  巫羅從五色石里凝出身形，低頭看向鄔瑤的手臂內側，印記還在發光，透著淡淡的熱意。

  「這種情況倒是聞所未聞啊。」他忍不住捋了捋鬍子，「不過既然如此，就順其自然吧。到了合適的時候，天道自然會給你指引。」

  鄔瑤點點頭，回過頭又看了身後的楊宅一眼，心中忽地生出了幾分排斥和膈應，但又不知從何而來。

  「走吧，天色不早了。」顧硯止拉了拉她的衣袖，語氣溫和地提醒。鄔瑤點點頭，二人朝鎮外慢慢走去。

  路過那個三岔路口時，鄔瑤下意識地又看向了那不遠處的觀音廟。

  香火未散，傍晚的霞光將天邊映成了近乎血紅色，連綿的山脈之下，被赤色圍牆包裹的寺廟透著白色的煙氣，看起來像是誤入了上世紀八十年代聊齋電影的片場。

  「怎麼了？」見她不走，顧硯止不解地看向她。

  鄔瑤眯了眯眼，虛虛地指了指遠處的觀音廟：「總覺得，似乎有哪裡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