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自述

  那是一張蒼老的臉，也是一張他非常熟悉的臉，這張臉的主人曾經死在他的手中。

  時隔多年，木流華依舊清楚地記得那天的場景，那沒有血液卻鋪天蓋地的血腥味，所有的生靈似乎都在那個味道出現的時候一瞬間潰退。

  木流華仰面躺在地上，他漸漸覺得自己的後背有些濡濕感，就像是黏膩且冰冷的液體正在悄無聲息地腐蝕他的背，不然的話，他怎麼會感到後背那種難以忽視的，漸漸不能忍受的疼痛感？

  在這一刻，木流華已經分不清楚這究竟是現實還是幻覺，如果是幻覺為什麼能夠擁有這樣真實的感覺——

  心痛……

  「哈……哈哈，」木流華仰面躺在不知道是真是假的濕潤感中，仰天大笑，瘋癲狂亂。

  ——

  程星河閉著眼睛依舊在不斷地墜落中，但是她已經發現，她從掉進懸崖之後，只有極短的時間，是在下墜，其餘的時候都不過是被困在了擁有不斷下墜感的幻境之中。

  就在程星河已經推斷出來這可能是木流華的陷阱的時候，她突然聽到自己耳邊的風聲中夾雜著幾句斷斷續續的笑聲，和木流華的自言自語。

  程星河儘量讓自己的精力聚集在那幾道不明顯的聲音上，希望能在那裡面找一些能揭開這個幻境的線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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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

  「原來被困在幻境中的不僅是只有我自己啊……」程星河自言自語道。

  程星河在幻境中聽到聲音能讓她確定，這個上面的木流華不僅是木流華，更是自己在下面的時候就聽到的謎一樣的生物——亡靈使者。

  所謂的亡靈使者不是人類所理解的那種「亡靈」，他們不是死人，而是一種生存在地核之中的沒有身體的生物，如果真的找一個比喻，可能是……超體？

  程星河想到這裡的時候，微微一愣，她在驚訝於自己為什麼能知道這個詞語，在她的印象中，她應該是沒有看到過類似的書籍的……

  「啊，是在那時候啊，」程星河突然想起來是什麼時候知道的這件事了。

  那是在研究所的時候，在她還沒有發現木家的秘密之前，木流年對她講過不少有意思的事情，其中就有那個很多年之前的老電影——《超體》。

  當時程星河在聽到這個電影的內容的時候，有些驚訝，她實在是佩服人類的想像力，在未知的情況下，就能構建出這樣的內容，但同時，她也在思考，如果人類真正的見識過那些生物，是不是真的能做到毀滅藍星？

  「呵，」程星河嘲笑自己的杞人憂天，同時也是在嘲笑自己年輕時候的過於不懂事。

  如果在當時就知道這個世界上真的有這樣的生物存在的話，是不是現在就不會這樣了？

  程星河靜靜地想著過去的事情，過於天馬行空的腦子總是會讓她在不經意之間就跑偏，比如現在，當務之急可是要想辦法出去，而不是在這裡想這些東西。

  在這個幻境中，程星河用不了自己的力量，和上次以及之前所面對的問題都不一樣，這一次是真的需要開始動腦子了。

  「等我出去，一定要狠狠地教訓一番這個人！」程星河暗暗想到。

  程星河閉著眼睛躺在不知道是什麼地方，被下墜的感覺弄得好像有些要暈車的感覺。

  這樣下去不是也會暈的。程星河想到。

  不過，就在這時候，不知道進入到什麼階段幻境的木流華說出來的話讓程星河睜大了眼睛——

  木流年躺在地上，仰頭看著一直在自己眼前旋轉的人影，突然開始流淚了，他穿著粗氣，不斷地向那人求饒：「對不起，對不起爸爸，我真的沒有辦法，我只是想要活下去，真的對不起啊！」

  原來是這樣啊。程星河聽著木流華的話，心情一沉，她在想，木流年是不是也不知道這件事情啊……

  程星河所擔心的事情，很不巧的正在發生。

  ——

  就在山崖之下，木流年正在質問歐陽秀通往山上的路在什麼地方。

  但是歐陽秀不管被問幾次都緊閉著嘴巴沒有說話，同時冷笑著看著越來越沒有耐心的木流年。

  木流年像是被歐陽秀折磨得徹底失去耐心了，轉頭對段汀柳說：「你是不是也很想上去？」

  段汀柳雖然不理解木流年為什麼突然這麼問，但她還是實話實說：「是，非常想，但是我飛不上去。」

  「既然這樣的話，我有一些小想法，不知道你願不願意配合。」木流年說。

  段汀柳稍微思考了幾秒鐘，然後點點頭，說：「我聽一下。」

  木流年看著一直沉默的喬翹。

  喬翹感受到木流年的目光，轉向他的方向，對著木流年點點頭。

  然後，段汀柳就聽到木流年說：「我需要你把歐陽秀扔進這個山崖里。」

  「什麼？」

  「什麼！」

  歐陽秀和段汀柳異口同聲道。

  木流年看著段汀柳驚訝的表情，說：「是這樣的，我現在因為一些個人的原因，不能對人類造成任何的傷害，所以這件事情暫時只能請你幫忙。」

  段汀柳微微皺著眉頭看著木流年，不過，很快，段汀柳就沉默著轉向了歐陽秀。

  在歐陽秀的驚訝目光中，段汀柳緩緩走進，冷靜的表情像是在看著一個陌生人，雖然對於現在的段汀柳來說，歐陽秀確實是一個陌生人沒有錯，但是歐陽秀看著段汀柳的樣子，心裡是壓抑不住的難過。

  歐陽秀呆呆的看著段汀柳，幾乎是在呢喃：「你真的……你真的要把我扔進去嗎？」

  段汀柳站在歐陽秀的面前，對他輕輕彎了下嘴角，然後有些無奈地說：「我也不想啊，但是我沒有辦法，我是一定要上去的，我有很重要的時候要和木流華解決，快要沒有時間了。」

  「……」歐陽秀看著依舊是平靜的段汀柳，受傷道：「我一直以為我是不一樣的但是沒有想到，對於你來說，我其實也就是一個玩伴而已……對嗎？」

  段汀柳低頭看著歐陽秀，依舊是微笑的樣子，但是說出來的話卻是冰冷的令人心寒。

  段汀柳說：「是啊，你發現的太晚了，沒有人會喜歡你這樣的人，除了有錢什麼都沒有啊。」

  下一秒，似乎是段汀柳的還沒有說完，也可能是歐陽秀自己聽到的時間有些延遲，等他聽到最後的幾個字的時候，自己已經騰空了。

  人在被扔出去的時候，會下意識的抓住自己身邊的東西，然後，離著歐陽秀最近的人，是——

  段汀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