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同類

  「成為……同類？」

  木流年重複著喬翹說的這句話，說實在的，他沒有聽明白喬翹所說的同類究竟是什麼意思。

  程星河看著喬翹，突然說：「喬，算了吧。」

  喬翹：「嗯？」

  「沒什麼，這件事情暫時不能解釋。」程星河說，「你的眼睛我已經知道在誰那裡，我想你也是知道的吧？」

  「……」喬翹沉默，因為程星河說對了，她一開始讓程星河去找木流年，就是目的不純，但是她沒有想到，這件事情會一點也沒有按著她的預言發展，果然是「人定勝天」？

  程星河看著沉默不語的喬翹，疑惑不解的木流年，依舊昏迷不醒的段汀柳，唯一的真人類歐陽秀，突然覺得頭大，這麼些人湊在一起竟然只是為了本來就沒有目的小事。

  程星河恢復記憶之後看見的世界漸漸和在尋找記憶的時候，有些不一樣了，在沒有記憶的時候，她覺得將自己的記憶找回來就是最重要的，但是現在她因為一個接著一個的意外恢復了記憶，找到了真正的記憶之後，她突然覺得記憶這個東西，或許不重要。

  重要的是自己為什麼會失去記憶，歸根究底還是因為自己當時的好奇心，就是因為對上面的好奇心，那一點點的衝動，直接就導致了現在這一連串的後果。

  在紅河中剛剛睜開眼睛的時候，程星河覺得自己應該是往下的，不應該再浮出水面，她已經離開家太長時間了，該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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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沉在水裡的另一個聲音卻在催促著她往上，要一直往上——

  那是喬翹的聲音。

  是喬翹催促著她回來找到丟失物品的聲音，是喬翹提醒她不要忘記仇恨的聲音……

  喬翹的聲音就像是一個執念，從她失去了眼睛之後，程星河面對喬翹的時候，總是想著幫她找回眼睛，現在她找到了，或許說，她早就已經找到了喬翹的眼睛，可她說不出口那句「還給我們」。

  因為對方是木流年啊，是她見到的第一眼就喜歡的少年，那個少年因為她承受了六十年的分裂之苦，因為她，墜進紅河，不得不將自己的一部分放在紅河邊，然後，現在又要和他說，因為自己，你要和你的家人成為仇人？

  捫心自問，程星河做不到。

  為了一個其實並沒有相處很長時間的人，還是地心魔物，反身和自己的家人反目成仇，這換做是程星河自己都很難以接受，更何況，對方是一直重視情感、親情的人類。

  所以在喬翹說出「同類」這兩個字的時候，程星河下意識反駁。

  程星河在上面的生活時間比喬翹長太多，所以她更加知道，這件事對於人類來說究竟是意味著什麼，同時有多麼的困難。

  ——

  喬翹面對著程星河，沒有說話，她安靜的聽著程星河心裡不斷變化的想法。

  程星河心裡的話有多又雜，聽得喬翹竟然覺得有些頭疼。

  過了大概十分鐘左右，喬翹聽到程星河的心裡的聲音終於少了一些，然後就聽見程星河說：「我不知道這件事情會變成什麼樣子，但是……」

  程星河說著說著，深吸一口氣，像是終於下定了決心一樣，說：「現在我決定要繼續你離開之前的諾言。」

  「……」喬翹看著程星河勉強的樣子，覺得心裡有些過意不去，同時覺得有些不舒心，這樣聽著程星河的話，就好像是自己逼迫她這麼說的一樣。

  就在喬翹覺得程星河的話聽著不順心的時候，一旁在歐陽秀懷裡的段汀柳終於醒了。

  段汀柳緩慢的眨著眼睛，然後在歐陽秀的懷裡悄悄抬起頭。

  喬翹正想著程星河話中是不是有另一種意思的時候，突然被一道熟悉的氣息吸引了注意了。

  程星河看著喬翹突然變化的臉色，也是一怔，然後她順著喬翹的臉正對的方向轉過身。

  程星河轉頭，猝不及防和段汀柳剛睜開的眼睛對上，在看見段汀柳的眼睛的那一刻，她突然覺得自己的心裡猛然一顫。

  對著段汀柳看向這邊的眼神，她突然覺得有一種陌生的感覺。

  而且是一種不友善的陌生的感覺。

  「……」

  段汀柳和程星河對視片刻緩慢的轉過頭，就看著她像是看著一群陌生的人一樣，冷淡的視線一一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

  木流年對於這樣的眼神非常熟悉，因為程星河每一次失憶之後，都會用這樣的眼神看他。

  「星河……」木流年被段汀柳看過之後，猶豫著看向程星河。

  程星河眉頭微蹙，點頭：「沒有辦法，原來支撐她的靈魂已經回到了它自己的位置，現在的這個人面對我們就像是面對陌生人一樣。」

  「沒有辦法了嗎？」歐陽秀聽到剛才程星河這樣說，焦急地問道。

  程星河嘆口氣，雙手一攤，說：「我也不知道，你們應該都知道，段汀柳一開始就是被木流年撿回去的，所以說她……」

  「嗯。」木流年看著歐陽秀，雖然不忍心，但是也不得不告訴他隱藏了多年的真相。

  在歐陽秀緊張且擔憂的神情之前，木流年微微閉了下眼睛，然後才說：「段汀柳是我哥在我失控的時候，在紅河附近的山上撿回來的，而且她不是人……「

  「你才不是人！」歐陽秀厲聲反駁道，「我不接受這樣的結果。」

  「這不是你接不接受的問題，而是你要用多長時間接受的問題。」程星河毫不留情的回答歐陽秀，「你阻止不了她的，不管她接下來的選擇是什麼，你都只能安心接受，因為這是你們生來就有的差距。」

  「……程星河，你是不是知道什麼？」歐陽秀被程星河的話突然點醒一樣，問道。

  程星河笑了笑，說：「是，但是我不會告訴你。」

  「為什麼？」歐陽秀焦急地問道。

  程星河轉頭看著段汀柳，說：「因為她想要自己告訴你，或許你從來都沒有聽過這個人真正的聲音吧？」

  「……」歐陽秀不知道程星河說的是什麼意思，但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他突然覺得自己的雙腳好像是突然陷入了失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