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被困住的人
2024-09-01 17:15:08
作者: 泥骨叢生
林雀兒,木流年親自找的住家保姆,在主人離婚、前女主人失憶之後,試圖謀殺主人未遂,被女主人抓了現行。
作為各種意義上的現行犯,她在程星河面前的各種行為,在程星河看來都是「惺惺作態」。
程星河坐在沙發中,低著頭看自己腳邊的影子,在今天之前,她從來不敢但相信影子這個東西竟然能離開本體。
程星河一直在等著林雀兒主動開口,當然,林雀兒也知道程星河一直沉默不語是什麼意思。
儘管程星河現在失憶了,並且表面上看起開沒有積極找記憶的跡象,但是她所有的動作都是習慣性的,她從坐在沙發上的那一刻,就立刻表現出了「審訊」的狀態。
而林雀兒對她本身的恐懼似乎是比她此時表現出來的習慣更大。
程星河等著林雀兒說話,但是從她自我介紹完之後,十幾分鐘過去了,林雀兒都沒有子啊主動開口。
本書首發ʙᴀɴxɪᴀʙᴀ.ᴄᴏᴍ,提供給你無錯章節,無亂序章節的閱讀體驗
「等著我問一句,然後你答一句嗎?」程星河有些不耐煩,「又不是審犯人,沒有必要這樣。」
「那,應該說什麼?」林雀兒問道。
程星河半抬起眼睛,說:「從最近的事情開始說,我想知道今天的影子究竟是怎麼回事。」
「好,好的。」林雀兒端正坐好,說,「今天的影子,我是用符籙。」
說著,林雀兒掏出一張紅色的符籙。
程星河一看見這個符籙就冒出來一種非常不舒服的感覺,好像這張紅紙是有什麼妖魔鬼怪一樣。
「收起來。」程星河捂著鼻子往後退開一下,非常嫌棄。
林雀兒慌不迭收起來符籙。
其實林雀兒第一次見到的時候,表情和程星河差不多,不過她是詫異,不是嫌棄,她一個連根火柴都做不了的人,實在是沒有膽量也沒有資格嫌棄一張魔力強大的符籙。
林雀兒將符籙收好,轉頭去看程星河,然後說:「我以前結過婚,鬧得挺不愉快的。」
「嗯,理解。」程星河點點頭,故作老成道:「誰還沒有過一段失敗的婚姻呢。」
聽到程星河的話,林雀兒突然苦笑一下,說:「您和我不一樣,您是幸福的那個,就算您現在離婚了,您也依舊是這個世界上少有的幸福的人。」
林雀兒的話將程星河的好奇心徹底勾出來了。
也許是人類的劣根性,對別人不幸福的八卦格外好奇。
程星河半直起身,雙手放在膝蓋上,看著林雀兒的眼神充滿了「求知慾」:「我為什麼和木流年離婚?」
「……不太清楚。」林雀兒說,「當初是您和先生說的,先生想了一晚,第二天一早你們就去了,然後晚上一起回來的時候,我還以為你們沒有離婚呢。」
「……」莫名地,程星河有一些失落,「這樣啊……」
林雀兒看著程星河一下子又躺回去了,心裡有些沒底,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說錯話了。
「你繼續,我就是想知道為什麼離婚而已,」程星河突然覺得自己的餘光好像在剛才短暫離開影子之後就變得非常寬廣,她看著林雀兒的表情變化,擺擺手,「你繼續,不用管我。」
林雀兒咽了口唾沫,繼續說道——
林雀兒的一生走到現在,只能用一個詞語來形容——不值得。
林雀兒就像是樹林裡的麻雀誤入黃粱,一開始以為是王謝堂前,後來才知道,那不過是她的黃粱一夢。
她用自己所有的力氣奔向一個錯誤的結局,到現在是一點退步的餘地都不給自己留,程星河是不知道說她什麼好了,這麼荒唐的人生,程星河最近一次看見是那個夭折了的劇的劇本。
果然,現實遠遠比劇本更加離譜。
林雀兒生下來就被丟在了公共廁所的垃圾桶里,因為她的父親是一個連基本魔力都沒有的魔物。
林雀兒說:「我後來聽說的身世是這樣的,他們告訴我,根據我的人生基因追溯,我的出生地是在一處花園,四十年前是一處……廁所,基本是沒有人去的公廁。」
程星河聽到這裡坐直了,也沉默了,她為自己剛剛的想法感到後悔。
林雀兒低著頭不再去看程星河,她的回憶緩慢而憂傷。
她說:「我的丈夫,是這個世界上對我最好的人,雖然他在們我們兒子出生的第一天就將他送走了,但他讓我第一次體會到被關心的滋味,也是因為有他,我能成為一個母親。」
林雀兒的話讓程星河不寒而慄,簡簡單單的一段話,就好像是一個完整的鬼故事。
甚至說,林雀兒接下來的話不用再說,程星河也能猜的差不多,但是這樣先入為主的思想到最後多半是會被打臉,尤其是對程星河這樣的倒霉蛋。
林雀兒說:「簡單的感激過後是沒有盡頭的悔恨,我的兒子,我就看了他一眼,他甚至都沒有來得及看我,就被送走了,我真的……真的沒有一天不後悔的。」
「你為什麼要答應他?」程星河突然問道。
「我,不答應他就要死了。」林雀兒說,「夫人你不懂,在你們看不見的地方,有很多,很多沒有依靠就不得不去死的。」
「……」程星河沒有作答,因為在她已有的認知中,任何事情都應該有被克服的方式。
程星河看著林雀兒,只是輕輕嘆了口氣,可沒想到,就是這樣一個幾乎清不可察的動作,林雀兒瞬間淚崩。
「你怎麼了?」程星河微微起身,關心道。
林雀兒搖搖頭,斷斷續續的說:「沒什麼,我只是覺得我這些年,做錯了太多的事情。」
「可是你知道自己是做錯了,單憑這一點就已經比很多人強了。」程星河說,「善惡自知,不必妄自菲薄。」
「夫人真的是變了不少。」林雀兒感嘆道。「您以前絕對不會說這樣的話。」
「我以前是不是聽不招人喜歡的?」程星河問。
「不是,」林雀兒說,「您以前是不會和任何人說話,每天回家之後,除了工作上的事情,您幾乎不會說其他的。」
「……那就是挺招人煩的。」程星河點點頭,「還是說你的事情吧。」
「我的兒子……您可能以前知道,我的兒子作為一個實驗品,進了那幢大樓,往後十年,我再也沒有見過他。」
林雀兒說著,抬起頭望向窗外,她好像是要通過看不清雲彩的陽光,去看什麼她不能企及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