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章：一牆之隔

  西北海外，大荒之隅，有山而不合，名曰不周。

  這是史書上對不周山的記載。

  這裡是離天界最近的地方，早已被天神布下強大的結界，肉眼凡胎根本就看不到。

  所以凡人根本就找不到它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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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周山山體常年積雪，寒暑之水圍繞著山體流淌而過，呼嘯奔騰，天柱立在海面之上，宛如一個頂天立地的巨人，巍峨壯觀。

  大荒之中陡然出現一片大海，大海之中又突然升起一根天柱，這種奇景，恐怕也只有見了才明白那種震撼。

  薛凝根據焚谷的指引一路向西北行進，遠遠便看到一根盤龍天柱沖霄而起，激動之下加快了飛行的速度。

  來到了寒暑之水的岸邊，看著那清澈透明，仙氣飄飄的水面，感受著四周濃厚而充沛的神力，薛凝只覺得身體一陣不適，頭冒虛汗。

  若她此刻還是修仙之身，這不周山濃厚的神力肯定能助她修為大增。

  可惜，她現在已不能修仙了，神力對她的魔族之身半點好處也沒有，反而有害。

  她無奈地嘆息一聲，反而是她懷中的蕭團團吸了一口神力，毛髮變得越發柔軟順溜，渾身散發出一道光華，一股妖力匯聚在它的腹部。

  「小傢伙，你竟然要修成妖獸了？」薛凝好笑地揉了揉它的腦袋。

  蕭團團還不知道什麼叫修成妖獸，它只是覺得它的腦子比以前更加清醒了，也更能聽懂薛凝的話了。

  「小谷，你主人在何處？」薛凝忍著不適問焚谷。

  焚谷散發出一陣光芒，仔細感應了兩下。

  「在水底。」它說著。

  薛凝點點頭，立即化成一道魔氣鑽入了水中。

  奈何剛一進去，一股更強大的神力席捲而來，沖刷著她的魔體，她突然覺得皮肉燒灼地疼。

  她現在還不是魔神，仍舊是魔族的軀體，還抵擋不住這麼恐怖的神力！

  才進去一會兒，她就有些受不了這寒暑之水的侵蝕，立即退出了水面。

  「怎麼辦，若是強行進入，我的魔體會受到損傷。」薛凝對焚谷說。

  就算是放出魔氣護住身體，也維持不了多久，反而還會過度消耗體力。

  焚谷道：「若是蛋蛋在此就好了，它乃神獸，不受這寒暑之水的影響。」

  聽到這話，薛凝腦中一個激靈，她突然想起自己還剩一顆神獸水麒麟的內丹，雖然已經被自己吸取了一部分力量，但是應該能派上用場。

  只要她將內丹吞服，就會獲得神獸的體質，定能突破這寒暑之水。

  她從乾坤袋裡拿出了那顆紫紅色內丹，二話不說便吞入了腹中。

  若是完整的內丹，薛凝還是不敢吞的，不過這內丹早已被她吸去三分之二，此刻吞服加上薛凝的魔族之軀，並不會像葉清寒那般失控。

  強大的神獸之力瞬間鑽入了她的血脈之中，神獸的虛影出現在她的身後，水麒麟前腿一踏，仰天咆哮起來，吼聲震天威武霸氣，驚人的力量源源不斷地湧來。

  成功了！薛凝大喜，立即運用妖力，用神獸虛影化成金身法相護住了她的身體，縱身入水。

  這一次，水中的神力被格擋在外，避開了薛凝的身體，薛凝一路順遂地遊了下去，朝著焚谷指引的方向遊了過去。

  她一路游到了海底，奇怪的是，這海底竟沒有珊瑚礁和任何海洋生物，只有連片的海底山脈，綿延而去。

  「就在那裡！」焚谷提醒道。

  薛凝低頭一看，卻見幾丈之外，有一塊大石，大石的上面畫著幾道血符，像是什麼封印，不過這封印已經解開，大石頭卻沒有被搬開，反而壓住了裡面的一個洞口。

  那洞口的周圍竟然沒有海水，所有水流直接繞道而過，只因洞中之人法力太過強大，將這裡種下了避水訣。

  薛凝來到了洞門前，並沒有貿然進去，對方既然已經將洞口封住，顯然是不想讓別人發現這裡。

  「小谷，你主人真的在裡面？」薛凝問。

  焚谷閃爍了兩下，篤定道：「是我主人的氣息，他就在裡面！」

  薛凝心想對方是上神，她不能就這麼輕易闖進去，還是先打聲招呼吧。

  「焚谷，你主人我該怎麼稱呼？」薛凝問，她總不能直接叫人名字吧，對方可是上古真神，她這麼稱呼對方似乎不太禮貌。

  「我主人名號真武天尊，天界的人都稱他天尊。」焚谷道。

  薛凝點點頭，這才高聲喊道：「晚輩薛凝，有事求見天尊。」

  洞內，崇淵盤腿而坐，正在靜心修煉神體，突然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他微微睜眼，表情微動。

  這聲音……好像是。

  崇淵眸中一縷柔光化開，沉默良久。

  怎會是她？

  他還記得薛凝，也記得歷劫時，蕭程風和她之間經歷的一切。

  一瞬間，痛苦和美好的記憶從腦中流淌而過。

  他還沒有忘記，蕭程風死前對她說的那些話，可見，他的歷劫之身對這女子情根深種。

  可蕭程風終究不是崇淵。

  蕭程風對她的愛意，並不能影響到他。

  不過，他腦中仍有疑問。

  原本他藏匿在此，應該是沒有人會知道的，但女子的身上有他的神兵，焚谷。

  是焚谷帶她來的嗎？莫非小谷已經將他的身份告訴她了？

  帶著疑問，崇淵瞬身一閃已來到洞門口，隔著那塊大石頭，崇淵開口了。

  「來找本尊，所為何事？」

  男人無悲無喜的語氣帶著一絲疏離感，也充滿了上神的清冷之氣。

  可是這聲線卻讓洞外的薛凝一個激靈。

  這聲音……

  難道是她太過思念蕭程風了？崇淵上神的聲音為何和蕭程風如此相似？

  不，一定是她想多了。

  蕭程風已經死了，崇淵乃上古真神，她怎麼可以把他們倆聯繫到一起呢？

  薛凝把心裡那荒謬的想法拋到腦後，繼續開口道：「實不相瞞，晚輩無意中得到了天尊的神兵焚谷，得知天尊在此，特來歸還。」

  崇淵稍顯詫異，她竟然是來還劍的？

  焚谷乃上古神兵，她既然知道了它的身份，卻沒想著繼續將它據為己有，這等心性倒是少見。

  「你既然拿到了它，便是與它有緣，為何不將它留下。」崇淵道。

  薛凝卻搖頭一笑：「實不相瞞，這一路它幫了我很多忙，我也很捨不得它，可是小谷它心繫天尊，苦苦等待天尊十萬年，如今天尊歸來，我更希望能成全小谷，讓它回到您的身邊。」

  緊接著，她又微微自嘲地說：「晚輩現在孑然一身，仇人已死，愛人仙逝，拿著它也沒有任何作用。」

  殺不了仇人，保護不了愛的人，有神兵又有何用？

  崇淵聽後稍顯動容，「既然你意已決，本尊也不勉強。」

  他將衣袖一揮，薛凝手中的焚谷立即化作一道光芒鑽入了洞中，回到了他的手裡。

  崇淵看著手裡這把熟悉的神兵，平靜的眼眸里終於掀起了一絲波瀾，仿佛久違了一般。

  小谷，對不起，讓你久等了。

  焚谷仿佛也感覺到了主人的情緒，高興地閃動了兩下。

  看到崇淵將焚谷收了回去，薛凝不由露出欣慰的笑意，神兵歸主，她也可以放心地離開了。

  「神兵已經送還，那晚輩就不打擾天尊了。」薛凝拱手道。

  薛凝正要轉身離去，懷中的蕭團團卻突然跳了下來，順著洞口的縫隙鑽了進去。

  薛凝嚇了一跳，連忙喊道：「團團！你快出來！」

  崇淵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就見一隻雪白的小狗從縫隙里鑽了進來，小狗仰頭看見了他的臉，興奮地大叫起來，一個勁兒地往他身上撲。

  崇淵見到這隻狗，先是一愣，似乎是沒想到薛凝竟然帶著它。

  看到它那麼激動的模樣，微微退了半步。

  可是小狗卻用前腿使勁兒扒拉著他的衣服，「嗷嗚，汪汪汪！」

  看到小狗眼裡的熱情和親切，崇淵只覺得心裡一軟，伸手將它抱了起來。

  蕭團團。

  他還記得它的名字。

  因為這個名字，是蕭程風取的，也算是他取的。

  「汪汪汪！」許久沒有見到主人的蕭團團興奮無比，一個勁兒地朝他搖著尾巴，在他的胸口磨蹭。

  崇淵摸了摸它的腦袋，薄唇勾起一個微弱的弧度。

  洞外，薛凝有些窘迫，她總覺得團團給上神添了麻煩。

  「對不起，團團它有些調皮，希望天尊不要介意。」薛凝擔心地道歉。

  「無妨，它很可愛。」崇淵道。

  薛凝微微一愣，沒想到崇淵會夸它可愛，當下便鬆了一口氣。

  她心中暗想，方才還覺得崇淵上神很威嚴，和他說了幾句話，沒想到脾氣還不錯。

  白澤上神也挺好相處，看來上神也不全是高高在上，不可一世。

  看到團團遲遲不出來，薛凝有些為難，只好開口道：「天尊，能否幫我把小狗送出來？」

  崇淵有些不舍地看了它一眼，蹲下身將小狗放到了縫隙處。

  蕭團團有些不情願地待在原地，它扭頭看了崇淵一眼，嘴裡嗚嗚地叫著，不想離開他。

  崇淵有些無奈，只好用手抱住它，往縫隙外面推了一把。

  「接住。」崇淵對薛凝道。

  薛凝害怕蕭團團又跑進去，連忙用手接過。

  兩人的手指不經意間便觸碰到一塊兒，冰涼的觸感讓薛凝下意識地盯著崇淵的手，目光閃爍了兩下。

  為什麼連手都和蕭程風如此相似？

  還是說男人的手都是如此修長骨感，白皙好看？

  察覺到自己似乎有些失禮，仿佛在褻瀆真神，薛凝立即搖了搖頭。

  薛凝啊薛凝，我看你就是太想他了，看誰都像他！

  從崇淵的手中接過蕭團團，薛凝趕緊把它摟住。

  可是蕭團團卻激動地叫了起來，朝著洞口一陣狂吠，仿佛是不想離開。

  「團團，閉嘴，太失禮了！」薛凝警告道。

  「嗚嗚嗚！」團團聽後，耷拉著腦袋，不情願地嗷了兩嗓子。

  它不明白，為什麼薛凝不讓它去見主人，主人為何要將它送走！

  抱緊了團團，薛凝才對著洞口施了一禮，「多謝天尊，晚輩告辭！」

  「嗯。」男人意味不明地回應了一句。

  薛凝這才轉身離去。

  洞中，崇淵盯著自己的指尖，回想著方才碰到薛凝手指的那瞬間。

  熟悉的觸感讓崇淵陷入長久的沉思。

  他突然揮袖施法，從石頭的表面透視而過，看著女子飛入海水之中的背影，男人目光深遠，不知道在想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