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4章:極樂淨土
2024-09-04 00:43:12
作者: 流浪的軍刀
尚稚將槍口迅速指向還具備有完全戰鬥力的內山一豐的面部中間:「舉起雙手!」
內山一豐動作自然地舉起了雙手,嘴上說道:「在下只是個工兵而已呢。」
尚稚立即意識到這只是兩個分散自己注意力的人,另埋伏了致命的殺招,腳步、雙眼、槍口同時在駕駛室里迅速移動搜索隱藏著的敵人。駕駛室不大,也就不到十平方米,設置也很簡單,駕駛台、船長座、海圖桌,再加舵台等幾台大一點的設備也就沒別的了,幾乎一目了然,根本沒有什麼地方可供埋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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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防埋伏是隱藏在駕駛台外,尚稚還從搶出另一邊的駕駛室門外快速搜索了一下,沒有發現埋伏,反倒是看見陸地上的棧橋盡頭的燕景宗已經解決掉了最後一個敵人、端著衝鋒鎗正往船這邊衝來,再多看了一眼正和船頂上的憲兵激烈對射的殷繡娘,發現船頂上正在開火的憲兵已經比之前少了兩個了,殷繡娘占了上風,那麼燕景宗登船之後自然就能援助殷繡娘、徹底解決這最後幾個憲兵,於是尚稚心下大安。
再次迅速進入駕駛室,把槍口在飯島龍馬和內山一豐的臉上一一指過,而兩人保持了尚稚在外搜查時的姿勢沒做絲毫小動作,尚稚才徹底放心,保持了至少一臂之遠的距離將槍口指向內山一豐的臉上:「別動!」
內山一豐本來就沒動,無奈地說道:「在下只是個工兵而已呢。」
槍口是指向內山一豐的臉上,尚稚的視線卻是冷森森地盯在飯島龍馬的臉上:「飯島課長,都已經是這樣了,你還想我放過你不成?」
飯島龍馬的嘴角已經流淌出了血絲,但還是微笑著說道:「尚君,我有這麼幼稚嗎。」
尚稚:「別是指望我不會補槍吧?」
「當然也不是,如果有條件,尚君一定會將我的首級斬下,才會相信我確實已經死亡了。我更不是指望拖延時間讓大部隊包圍尚君,就算支援趕到了,以尚君的能力,相信也根本不會武力突圍,而只需要編造一個合適的理由就可以大搖大擺的離開了吧?我請尚君別開槍,只是想問一個問題。」飯島龍馬微笑著問道:「我的謎題,尚君真的全部破解了嗎?」
尚稚:「我很遺憾,沒能破解到你的第七層意圖。但是你也應該帶著遺憾去死,因為誘殺我的目標,你失敗了。」
「咳,咳咳……我失敗了嗎,是啊,我竟然絲毫沒有察覺到殷小姐竟然也是一名行動型的軍統精英呢,所以對這個結局不應該抱有怨恨的心理才對吧……咳咳……」飯島龍馬嘴裡冒出來的血越來越多,已經染紅了整個下巴,就算尚稚不補槍了也是命不久矣,但是飯島龍馬的臉上卻笑得愈發儒雅:「尚君,我所說的極樂淨土,尚君理解為何?」
尚稚:「沒有我和燕景宗的存在,武漢就是你的極樂淨土。」
飯島龍馬:「還有,就算我死了,但我是因為這個目的而戰死,那麼我所去的地方,也是極樂淨土。因為我已經安排好了後續的一切啊,就算我不在了,撤離行動應該也不會受到影響了呢。」
尚稚冷哼:「但這個前提是,我和燕景宗都不存在了才行。否則沒了你的存在,在武漢這片我們的極樂淨土上,他們逃得了嗎。」
飯島龍馬看著尚稚的視線:「所以我才對尚君提了這個問題:我的謎題,尚君真的全部破解了嗎?」
尚稚稍有迷濛,眼睛眨一下再睜開,入眼之下飯島龍馬任然是那個古怪地用自己雙手支撐著自己不倒下去的姿勢,任然是對自己儒雅的微笑著,這次重新看見的一模一樣的姿勢,卻在尚稚的大腦里如雷霆閃齏,尚稚意識到了點什麼,將一雙恐懼地眼睛轉向內山一豐。
內山一豐仍然是舉高著雙手,嘴上無奈地說道:「在下只是個工兵而已呢。」
思維、眼球、神經,尚稚的全身都僵硬住了:還有第八層!
飯島龍馬的第八層意圖,就是自己和燕景宗調集了飯島龍馬預料之外的兵力強攻,在實在無法抵禦的時候,反正已經安排了身死之後的一切,只要尚稚和燕景宗不存在了,戰犯就有把握逃掉,所以對於飯島龍馬來說,和自己兩人同歸於盡也是可以接受的結果!
除了殷繡娘這個計算之外的因素,飯島龍馬為什麼用廢話來拖延時間,為什麼竟然在明知自己是個格鬥高手還用刀來決生死,這全部都是在拖延時間,現在還在廢話也是在拖延時間,等著燕景宗趕到,一起炸死!因為內山一豐雖然說自己只是個工兵而已,但內山一豐這個工兵,卻是全武漢地區憲兵系統裡面最強的爆破專家!
船上,有炸彈。
威力足夠保證將整條船上全部活人炸得絕無生理的炸彈!
幾乎是在零點一秒之內將視線甩在了已經跑到了棧橋盡頭的燕景宗身上一眼,尚稚立即回頭,將槍口和視線同時甩向飯島龍馬——「別開槍!」
飯島龍馬依然只是喊了一句別開槍,然後依然儒雅地微笑著:「別開槍。我奉勸你,別開槍,尚君。因為殷小姐在船上,因為我現在坐著一塊坐板,也就是炸彈的送發開關,而我已經坐下去了,只要我沒有力氣支撐住自己的身體歪倒了,松發開關就會彈起,炸彈就會引爆,所以只要尚君一開槍,我就會死,那麼殷小姐也會死。」
尚稚眼神都是渙散的,渾身都在戰慄,但搭在扳機上、已經扣下了扳機返程距一半的食指,卻是僵直的。
耳朵里已經可以聽見燕景宗大步奔跑中重重踏在棧橋上的腳步聲了,飯島龍馬愉快地笑道:「如果尚君繼續等下去,死的就你們三個人;如果尚君現在就擊斃我,殷小姐必死無疑;如果尚君現在去阻止燕景宗,殷小姐也必死無疑;如果尚君現在就轉身從另一邊跳江逃生,也許能活下去,不過燕君和殷小姐同樣必死無疑,但是在絕對理性的選擇下,這樣做的話,在你們三位中至少還能活下來一位,還有機會阻止我的撤離行動。不知道尚君會有什麼選擇?」
這次就連尚稚的槍口都開始了劇烈顫動,尚稚發現自己已經無力扣下扳機了。
飯島龍馬看見顫動的槍口,突地仰天狂笑:「居然沒有想到在登赴極樂淨土之前,竟然還有這樣意外的欣喜啊,如果沒有殷繡娘的突襲我就成功了,但是同樣因為殷繡娘,我居然看見了尚稚的這種無法選擇的痛苦,哈哈哈哈……」也許是因為迴光返照的原因,儘管大張著的嘴巴里猛烈噴發著血塊,但飯島龍馬的狂笑聲竟然愈發地豪壯激昂:「尚君,無論你如何選擇都是痛苦,但是你可以選擇的時間卻不多了!請選擇吧,尚君!哈哈哈哈……」
「飯島,如果你我一對一的話,你確實比我強,我不是你的對手。」尚稚突地又能重新控制自己的身體了,神色冷峻地說道:「但是這最後一戰你輸了,因為我已經有了選擇。」
「是嗎……」飯島龍馬的疑問才發出了第一個音節,尚稚的身影已經在駕駛室里消失了。
「燕景宗!炸彈……」尚稚衝出了駕駛室瘋虎一樣地向登船舷梯口衝去,同時將手中的手槍朝天連扣,以最快的速度扣光了全部的子彈,卻見燕景宗的身影已經出現在船舷邊了,僅差一步就要登船!「呀……」尚稚長聲厲嘯,借沖勢飛身而起,雙腳飛踹向燕景宗的胸口。
儘管已經聽見了尚稚的聲音,在潛意識裡也意識到了這個人是尚稚,但是在條件神經的反射上,並且是還身處戰場,燕景宗卻看見的是一個人向自己沖了過來,在不停地開槍,並且飛身重蹬自己,燕景宗沒有更多的思維,在黑影飛身而起的同時,甩過衝鋒鎗的槍口直接衝著這團黑影扣動了扳機。
連續的槍口焰爆閃,不知道有多少顆子彈命中了黑影,但是燕景宗的正胸口也被這一記力道重得勢若千鈞的沖身飛蹬給踹得倒飛,被蹬得飛離了船舷至少五米開外往江水中墜去。
但也正是在槍口焰連續爆閃的剎那之間,燕景宗也看見了,被自己手中M3式衝鋒鎗射得胸口上血光飛濺的人,確實就是尚稚。
在後背與江水接觸的瞬間,燕景宗的手指還是死扣著衝鋒鎗的扳機沒有鬆開,子彈還在繼續射擊,槍口焰還在繼續爆閃,在槍口焰的爆閃火光中,不知道是疼的還是疼的,燕景宗雙眼中已沒了人色,臉色煞白如紙。
尚稚的胸部中了四發11.43毫米手槍彈,其中一發正正命中七年前殷繡娘用手術刀捅進心房的同樣部位,全部是盲貫,四顆子彈的動能全部由身體承受了,再加上燕景宗的胸口被自己正正蹬中,慣性勢能全由燕景宗的身體承受了,兩相抵消,於是自己飛起的身體反倒向後重重拍倒在艙壁與地板的夾角里。
殷繡娘已經解決了自己那邊的戰鬥,但也身中兩彈,正壓住傷口衝過來會合間,親眼目睹尚稚被燕景宗亂槍射中,心臟劇痛之下手腳冰涼,撲過去跪倒在地直接摸向尚稚的傷口:「讓我看看!」
「別浪費時間了,炸彈立即就爆,咱倆也逃不了了。」尚稚勉力一笑,說道:「我不去見老馬了,換個地方去,你也不用等著看人抓你父親了,那地方也很適合你。」
殷繡娘:「什麼地方?」
尚稚笑了,笑容就如孩童時兩人第一次相識時一樣,眼睛裡乾淨、清澈,臉上只有對這個被大孩子欺負得哇哇大哭的小姑娘的憐惜。
殷繡娘愣怔住了,經歷了如是多非人可承受的苦難與折磨,這麼多年過去了,當年的那個少年回來了,沒有被戰爭的硝煙染上一絲灰塵,清秀,狡黠,而又不掩飾那一分自以為聰明的驕傲,歷經千難萬險的他,還是當年少年時的那個他。
駕駛室里,飯島龍馬早已經不笑了,從聽見的聲音就可以知道尚稚做出了什麼樣的選擇,喃喃說道:「既然結局已經有了,那麼我也該啟程了呢,極樂淨土嗎,也許我可以抵達呢……」
飯島龍馬抬頭看向內山一豐微微一笑,那笑容是欣慰,也是放棄,但沒有再說任何一個字,因為這個動作已經用盡了飯島龍馬最後的一絲力氣,然後睜著一雙急速失去生氣的雙眼,飯島龍馬靠坐著的身體向一旁慢慢歪倒。
內山一豐還是站立著沒有半分動作,只是嘆道:「在下只是個工兵而已呢……」
尚稚用雙臂輕輕挽住了殷繡娘的脖子,將殷繡娘小巧的頭顱摁壓在自己的肩窩裡,在殷繡娘的耳邊輕輕說道:「只有你我兩人在的地方,極樂淨土。」
殷繡娘也笑了,笑得春風化雨一般的溫柔,在尚稚的耳邊輕輕說道:「好地方,我喜歡……」
四百二十噸的醫療船的船體微微一顫,在江水中震盪出一圈龐大的漣漪,隨即在不到半秒鐘的時間裡,狂暴的衝擊能迸裂,將上層甲板以上的一切物品都粉碎成了塵埃,高溫的巨大火球將一切還可能遺留下的物品全焚化於無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