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2章:計算之妖
2024-09-04 00:42:31
作者: 流浪的軍刀
近藤深稍稍沉默了一會,黯然說道:「課長閣下不是神佛,無法做到萬事全知,所以勿須過於苛責吧……」
「畢竟現在無論怎麼樣苛責自己也沒有意義了呢!放眼未來吧,在未來去贖罪!」飯島龍馬斬釘截鐵的語氣仿佛真能割捨已經發生過了的一切過去:「後面的事情我都知道了。燕景宗提出了邢厚土還給自己傳遞過一張紙條,韓畏和殷石愚也都看過,但是他們都表示對其隱瞞不公開。燕景宗聲稱到了現在這個階段,才算是明白邢厚土的那張紙條是什麼意思了,但是無法展示這張紙條,因為已經交給韓畏和殷石愚了。韓畏則是算定了殷石愚也不會承認,於是矢口否認。燕景宗也不堅持這一點,因為目的早已達到了,就算沒有使用自污的這一招繼續坐實韓畏暗通軍統的罪名,韓畏也早已經夠死幾次了。」
近藤深:「是的,韓畏已經註定要死了。到了這個程度,酒卷大佐宣布這些照片都是人為偽造的,是意圖陷害韓畏,繼續詢問下去也沒有意義,諸位解散吧,然後除了私下裡詢問過殷石愚和其他幾個關鍵性證人之外,再也沒有過對此案的公開搜查。酒卷大佐隔日就親自設宴款待了韓畏,除了對軟禁韓畏了幾天表示致歉之外,在席間還勸說韓畏既然已經眾叛親離,還是主動請休吧。也不知道當時的韓畏是不是相信自己至少還能留一條命,反正是回去了之後真的向南京的特務委員會發去了需要長期療養疾病的電文,然後在離開憲兵隊第四天的夜間死亡,陸軍醫院對外宣稱是心腦血管突然破裂而死——在根本沒有對外公布出任何證據的情況下,一個中國排名前幾的大城市的特工總部的部長,就這樣被判處死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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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島龍馬不置可否地說道:「經韓畏批准逮捕並遣送給了憲兵隊、憲兵隊再遣送給了防疫部隊的那些原木,他們不可能想得到,從他們身上所取得的科研成果,在幾經周轉之下,竟然又周轉回了武漢,間接地為自己報了仇。如果韓畏知道了是這個事實的話,不知道會做什麼感想呢。」
近藤深:「既然課長閣下也反覆提及到政治影響了,那麼在下也理解憲兵司令部為什麼會這樣處置了。韓畏暴疾的具體起因,明白的人自然也就明白了,不明白的也就讓他們不明白吧。除了韓畏之外,也沒有株連其他人。因為不能公開是韓畏謀殺了服部課長的案情真相,就算沒有參與謀殺、明顯也要背負瀆職罪名的倪志遠和林力田不受追究,韓畏的遺孀於喪禮之後的第三天就回去了黃陂老家再也不見外人,就連殷石愚也沒有被公開的懲罰到,主持完韓畏的喪禮之後,告病回家,之後就甚少走出家門了,甚至連尚稚的公開處置都微乎其微:『尚稚酒醉之後,被同樣酒醉的服部課長強拉著表演飛刀雜技,失手誤中要害,兩人都有嚴重過失,責任相等,但是鑑於服部課長已經身亡,應由尚稚對遺屬進行巨額賠償。』現在想來,這兩個男人就真如服部課長所評價的一樣,簡直聰明得不像人類啊,竟然連處理結果都已經計算到了,尚稚知道自己不會死,燕景宗知道他們將掌控整個特工總部,結果也正是如他們所計算的,全部準確。」
飯島龍馬:「然後尚稚雖然是沒有受到公開處罰了,但失手誤殺了特高課課長的嚴重後果也是事實,至少也要閉門思過吧,所以也就不好再負責追捕蔣耀祖,轉由燕景宗負責,時間長了之後,就算他們無法預測到第三次長沙討伐戰是由帝國陸軍失利、阿南司令官會由冢田司令官替換的結果,只要蔣耀祖不再大肆彰顯自己的極端危險性,那麼這個任務也就不了了之了。是嗎?是的,他們已經全部計算過了。」
近藤深:「但是韓畏這樣做的動機呢?暗通軍統殺死服部課長來陷害尚稚,這個成本過於巨大了吧?一旦被搜查出真相,韓畏以及他的黨羽全部要被處決——酒卷大佐的智商不用懷疑,難道沒有意識到這一點嗎?尚稚和燕景宗又是怎麼樣把這個合理的動機對酒卷大佐進行成功誘導的?西鄉少佐明確表示,尚稚和燕景宗並沒有對酒卷大佐解釋過韓畏的動機。」
飯島龍馬:「韓畏有非常合理的殺人動機,並且不用尚稚和燕景宗自己親身上陣進行誘導,因為他們已經計算過了,一定會有另一個人幫助他們對酒卷大佐解釋韓畏的動機的,這個人就是天草隊長,因為天草隊長說是恨也好是怕也好,他比尚稚還希望韓畏死掉。」
近藤深:「在下不能理解。」
飯島龍馬:「尚稚是殺死高江生的元兇,但是天草隊長並不知道這一點,他只知道是服部課長逼死了高江生,並且自己也是兇手之一。作為高江生異姓兄弟的哥哥的韓畏,希望逼死弟弟的兇手的服部君償命,這個心理非常合理吧?如果殺掉了服部君為弟弟報仇的同時,還能一舉剷除視為眼中釘的尚稚,自己就不會承擔後果了,這麼一箭雙鵰的事情,為什麼不做呢?所以這不是韓畏最合理的動機嗎?所以尚稚和燕景宗沒有把殷石愚也陷害進去,就是因為殷石愚也是在明面上逼死高江生的兇手之一,斷然沒有殺死服部課長的動機,所以他們沒有陷害殷石愚。而站在天草隊長的角度,既然已經傾向於韓畏是真兇了,加上自己身為憲兵隊長的職責和威嚴,再加上一個意識:『韓畏為高江生報仇敢殺服部,我也是兇手之一,如果放韓畏一條生路,誰能保證韓畏不會對我進行復仇?』只要了這個意識,天草隊長就算是為了自保,縱然韓畏身上還有疑點,他也不會放過了,一定會在暗中向酒卷大佐解釋韓畏這個合情合理的殺人動機的。尚稚和燕景宗的計算,不會遺漏任何一個人的,也不會忘記利用任何一個人的。」
近藤深如醍醐灌頂:「原來是這樣!?這……真是兩個其智若妖得可怕的男人啊!」
飯島龍馬:「既然已經認識到了這兩個男人的可怕之處,相信近藤君對我們接下來要採取的行動,應該會更打起精神來了吧。」
近藤深欣慰地說道:「但是他們一切的狡詐手段,都已經被課長閣下識破了,有這樣的課長閣下來率領,其實在下非常有信心呢。」
飯島龍馬:「不,我不如他們。單獨一對一,我有絕不會在他們任何一人之下的自信,但是他們是兩個人,我是一個人——希望近藤君不要介意,事實上,我就是一個人在對抗他們兩個人,其實我覺得很吃力的呢。並且我現在也還有很重要的一點還是沒有想通,就是他們為什麼殺害服部君的動機。這是我無法解釋的難題,也正是尚稚能夠自證沒有動機、所以可以洗脫嫌疑的原因。我能給自己一個最合理的理由,就是為了陷害韓畏和殷石愚,便於掌控特工總部,也許這就是我能找到的唯一的合理解釋了。」
近藤深:「難道這個結果還不足以驅使他們冒險殺害服部課長嗎?」
飯島龍馬:「是嗎,真是這樣的嗎……好吧,確實也是如此,夜鶯行動的最終目的,不正要掌控特工總部嗎。並且,近藤君知道是什麼原因,才導致了我現在確定了他們真實身份的這個結果嗎?」
近藤深:「因為課長閣下的睿智更在他們之上!」
飯島龍馬:「不,近藤君,只是因為他們的行動過於頻繁了。作為潛伏間諜,最擔心的不是要執行一個難度極大的任務,因為有的任務,本身就是需要一生的時間和精力去準備完成的,這不可怕,可怕的是天天要執行這樣高難度等級的任務。越高難度高危險的任務,需要計算的因素就更是不勝煩舉,次數過於頻繁的話,畢竟是人的智力和精力都是有極限的呀,只要其中有一個細微的計算因素被遺漏了,就會露出破綻,於是就會被敵人所破獲。請近藤君仔細計算一下,這兩個男人完成了多少次這種等級的任務、將我們擊敗了多少次?」
「那……確實也無法計算了,就連一個任務,都不是在下可以企及的高度了……」轉瞬,近藤深又強打起精神沉聲叫道:「無論是怎麼樣的原因,但是現在他們已經被課長閣下識破了真面目,所以在下非常有信心,一定可以協助課長閣下完成這個行動!」
「如果他們殺害服部君的目的就是如此,那麼我也很有自信呢,因為他們的目的已經達到了,那麼就不會再有更大的動力。但是如果我錯了呢……」飯島龍馬抬頭遙望已經近在咫尺的特工總部的辦公大樓,喃喃嘆道:「那恐怕後果就是不能想像的呢。畢竟來說,尚稚,燕景宗,確實是兩個深不可測的男人啊……」
近藤深再次頓住腳步,呆愣著看著飯島龍馬。當一個人心目中視為最可依靠的厚盾出現了裂紋時,感覺到最惶恐不是那面盾,而是這個人。
飯島龍馬回頭,臉上再次浮現出儒雅的微笑:「近藤君,無論怎麼樣可怕的敵人,始終都是要面對的,無法逃避,所以我們現在應該進去面對了,因為這就是你我身為大和民族子民的職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