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7章:案中案
2024-09-04 00:42:13
作者: 流浪的軍刀
早還在進入特工總部之前,飯島龍馬就將座車留在路邊,拒絕了後面一小隊憲兵的跟隨,只帶著近藤深向特工總部並肩走去,途中近藤深儘可能詳細地講述了服部八重藏被害案始末中自己所了解的一切。
尚稚被控制起來之後,為防另有危險,日偽方高級軍政人員立即離場,在警備司令部的協助下,作為漢口憲兵隊現行最高軍銜的西鄉直樹負責現場的戒嚴和搜捕可能存在的同黨,未然之後,尚稚自然是手銬腳鐐一併上身,就連特工總部的韓畏、燕景宗、倪志遠等人也一同被強制前往憲兵隊接受調查,因故在家沒有出席晚宴的殷石愚都被憲兵上門傳喚。
至此,近藤深作為目擊證的證言至此截止,後面所發生的一切就都是憲兵隊裡的故交在日後才陸陸續續透露、再由近藤深拼自行湊起來的全貌了。
特工總部里其他人等都在別的房間接受詢問,畢竟都是特工總部最重要的幾個幹部,憲兵都還比較客氣,尚稚的待遇可就不同了,直接被押進了刑訊室,可等一被綁在刑訊架上時,卻是憲兵隊上上下下都犯了難。
西鄉直樹是負責電訊捕捉和密碼破譯的技術型軍官,不是專業反間諜的搜查型憲兵,不會審訊那一套,要愣說會的就是打,都那也只是個打字,連距離刑訊的概念都還差得很遠。
憲兵隊裡倒是有幾十個連漢語都很流利的搜查型憲兵,生生拆碎了這個親手殺了服部八重藏的兇手,倒是全部憲兵的願景,但是折磨的時候問什麼呢?村下勇都自認級別不夠、專業不及。現在這個尚稚實在是太重要了,本來就已經被毆得不輕了,如果死在刑訊之下,恐怕連憲兵司令部都不會放過動手泄憤的憲兵,所以只能先等天草弓推的命令再說。
結果當時刑訊室里的場面很有趣,一群雙眼赤紅、牙齒錯得咯吱亂響的憲兵圍在尚稚邊上一整圈,就是不敢動一根手指頭,而尚稚卻在武田平次中尉替其處理傷勢及一整晚上的被圍觀中,臉上的表情很是複雜,惶恐、苦笑、憤怒、擔憂、哀傷、沉思,各種表情不停轉地遊走,甚是精彩。
韓畏、燕景宗、倪志遠、林力田等一眾特工總部的人對此案都表示毫不知情,很快就結束了問詢,除了負責安保與準備的倪志遠和林力田被送入單人牢房等待天草弓推回來親自審問之外,其餘人等都在營房小禮堂里等候,在十幾個憲兵不眨眼的眾目睽睽之下,倒也不缺暖爐和好吃好喝的食物,算是被軟禁了。
隨後殷石愚還有特工總部沒有離漢公辦的高中層幹部全部被傳喚到憲兵隊了,都進行過了詢問,也被軟禁在了小禮堂里,但是殷石愚、韓畏和燕景宗等一眾特工總部的高中層這一晚上時間裡交談的是什麼,那近藤深就無從知曉了。
第二天東方破曉時,外出公幹多日的天草弓推才風塵僕僕地趕回了憲兵隊,心急火燎地聽西鄉直樹詳細匯報之後,立即開始審問尚稚。
由於案情的嚴重性可能超出預計,天草弓推譴出所有憲兵,單獨審問的尚稚,審問過程約兩個小時。近藤深聽在刑訊室外警戒的憲兵故交透露,尚稚和天草弓推都是懵的,天草弓推都不知道該問什麼,問的問題很多很雜,最重要的就是尚稚刺殺服部課長的動機是什麼,而尚稚的辯解都沒有說自己是表演失手,因為那手飛刀技能已經是接近於身體本能了,除非喝得不能動了,否則不會失手,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服部課長就死在自己手上了,反正歸根結底就一個意思:不知道。
兩個小時的時間浪費了之後,天草弓推看過了韓畏和燕景宗等目擊證人關於案發現場的供詞,再去審問倪志遠和林力田,結果也是沒有任何有價值的發現。這兩人的口供中均表示自己按部就班執行了憲兵隊和特工總部的命令,鞠躬盡瘁的完成了各自的任務,別的事情也不知道,更沒有發現尚稚竟然有刺殺服部課長的意圖,如果早先知道,哪有不舉報之理。
再等天草弓推親自到小禮堂面見特工總部全高中層幹部時,殷石愚和韓畏在這當口上也不用秘密調查什麼的了,當眾指控了尚稚是中共組織的潛伏間諜的身份,所以才有了昨晚當眾刺殺服部課長的行為,並且表示,同樣的指控和證據都出示給過了服部課長,但是服部課長絲毫不予採信,所以才有了今天被害的結果產生,燕景宗表示韓畏和殷石愚指控的情況屬實。
於是這就算是可以解釋尚稚刺殺服部課長的動機了,天草弓推大是放心。因為就連審問都不需要了,剩下的工作就是嚴刑逼供,從尚稚嘴裡撬出一切還可以撬出的中共武漢敵工委的情報,尤其是那個心腹之患的黃鶴樓的情報。
因為韓殷燕等人所指控的證據和疑點已經很充分了,再加上數百名高層人士都目睹了尚稚殺死了服部課長,起因到結果如此清楚,還需要審問什麼?天草弓推還竊喜尚稚蠢到在這種絕無法逃脫的場合下殺了服部課長,除了白送了自己一功之外,還順手剷除了服部課長,簡直是雙喜臨門。
還沒等天草弓推再次審訊尚稚,中國派遣軍憲兵司令部和第十一軍司令部情報課兩個序列分別派來協審案件的上官也同時到了,在憲兵司令部的酒卷賢人大佐把第十一軍司令部的高橋長吏大佐擠兌得負氣離開之後,聽取了天草弓推的全部報告。
酒卷賢人基本認同天草弓推所採信的對尚稚的指控以及結論,但是當場只有一個指導性命令:「既然尚稚和服部課長的私人關係這樣親密,要殺服部課長可以有無數的機會,為什麼愚蠢當眾刺殺?其中是不是有什麼用意?這個疑問必須審理清楚。」
由天草弓推親自負責審訊,酒卷賢人監審,立即開始了對尚稚的審訊,可仍然是還沒有實際開始,本來已經是罪證確實的這件刺殺重案,產生了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驚人的變化,並且這個變化還是來自憲兵隊內部。
因為作為服部課長隨軍家屬的澀谷梨香的堅持,不能完全按照帝國陸軍的陣亡軍人遺體的戰地火化儀式來舉行,西鄉直樹綜合考慮過日本傳統葬禮習俗的佛教戒規,就不通知不在武漢地區的親友和軍中夥伴了,在定於今天晚上的通夜儀式之後,次日就要火化了,由武田平次協助澀谷梨香為服部課長剃鬚修發、清洗更衣,驚人的變化就出現在這裡。
澀谷梨香稍微從悲痛中緩和了一點,於今日晨時開始了喪禮儀式的工作,首先是對服部課長遺體進行清洗,但是在脫下衣服之後,澀谷梨香發現了服部課長遺體上出現了許多青紫色斑點,大小和形狀都一一不等,初始時澀谷梨香以為這些痕跡是屍斑,但武田平次只一眼就確定這些痕跡全部是由鈍器所至的淤傷,並且還是活體時所遺留下來的,絕不是屍斑。
武田平次甚至立即給了專業鑑定,因為皮下的毛細血管破裂的程度和痕跡不一樣,這些淤傷是由各種形狀的鈍器慢速的大力摁壓、還不是被快速的大力打擊所至,。
奇怪的變化就這樣開始發生了,最了解丈夫的軀體者無過妻子,澀谷梨香明確表示昨天早上起床時服部課長身上是絕沒有這些傷痕的,武田平次找來前天晚上和服部課長一同泡過大浴池的西鄉直樹等幾位軍官前來辨認,眾人一致表示,至少在前天晚上的浴堂里,服部課長身上沒有這些傷痕。
如此多人都開始回憶,從昨天早上開始到晚上被害,服部課長除了慶典就是在處理軍務,晚上準時參加了含括特別市市政府大樓里的晚宴,期間沒有產生過需要動用武力的搜剿行動,甚至連劇烈的運動也沒有,那麼這些淤傷是哪裡來的?因為服部課長是被人為殺害的原因,任何的疑問都不能放過,對審問尚稚都會有用,所以大家都更為謹慎的查找原因。
終於還是武田平次身為專業的軍醫官,立即找到了原因。服部課長的這些傷痕大部分都集中在上身,脖子下面的兩根鎖骨交接的部位、左右兩胸、腹部,其中以從頸口往下到腹部的一排圓形斑點淤傷排列最為規則,武田平次看了一眼脫下來放在一邊的服部課長昨日穿在身上的軍裝,脫口而出:「這是紐扣!?」
有了這個開頭作為啟示,這些淤傷就可以全部解釋清楚了,全部都是服部課長身上軍裝的資歷章、手錶、掛刀帶的帶扣等等金屬物品大力摁壓在服部課長身上才導致的淤傷。但奇怪的是只有金屬物品的壓痕,而別的硬物也可以產生同樣的壓痕,比如堅硬的皮製掛刀帶也可以,但是並沒有發現這些痕跡。
會產生如此現象就不是武田平次這位中尉軍醫可以解釋的了,立即找來了內山一豐。武田平次解釋了這些淤傷是金屬物品是慢速的大力摁壓下、而不是受快速衝擊下才產生的,僅僅是只有金屬物品所導致的。內山一豐看看那些金屬物品,發現應該是非常耐用的精工舍軍用手錶已經停擺了,時間還停留在昨晚服部課長被害的那一瞬間,並且錶帶上鑲嵌在內腕部位的小指北針好像也失靈了,內山一豐的第一個反應就是磁鐵。
於是大家立即去刑訊室里向天草弓推匯報了這個詭異的情況,酒卷賢人當場下令暫停審訊尚稚,親自去勘察昨晚刺殺案發生的現場,在和天草弓推圍著服部課長殞命地點的舞台背景板轉了幾圈之後,他們兩個人還有內山一豐一起動手拆掉了背景板,在裡面發現了一套電磁裝置,盤子大的那麼一塊電磁線圈吸盤正裝在服部課長身高的後頸部位。
案件到此,酒卷賢人宣布案情恐怕不是這麼簡單了,命令內山一豐必須嚴謹地勘察現場,研究清楚這套電磁裝置的使用方式和功率大小,儘快回憲兵隊報告最終結論,自己帶著天草弓推回到了憲兵隊重新審問尚稚。
飯島龍馬說道:「再次審問的話,恐怕就會改變一種方式吧。因為酒卷大佐在私下裡對尚稚的能力也讚賞過幾次,既然發現了這一案中可能另有隱情,恐怕就不會對尚稚用刑了呢。」
近藤深:「是啊,沒有想到接下來發生的事情,更是一個一百八十度的大逆轉呢,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如果在下不是時刻都關注著搜查的進展,而是陡然間一次性的知道了全部過程和結果,恐怕也會覺得太過匪夷所思了吧。」
飯島龍馬遙望還有近一公里之遙的特工總部的辦公大樓,腳步放得更慢了,笑道:「沒有關係,請近藤君繼續講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