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2章:人格無上
2024-09-04 00:41:56
作者: 流浪的軍刀
天草弓推暴叫出聲:「那麼你剛才還慫恿我去殺了燕景宗和尚稚!?」
「殺了他們又有什麼意義呢?可以讓苦米地君和服部君復活嗎?還是對日本的戰後重建有利?中國人已經贏得了這場戰爭,這已經是註定的命運,是否殺死他們,這個結果也不會改變,但會更為破壞日本的戰後重建。只有那些過於狂熱的傢伙們才會在這個覆滅的前夕,為了泄憤而更瘋狂的殺中國人,因為他們無法接受自己活著看見日本戰敗之後的那一天的這個事實結果,而隊長閣下你是可以接受的。」飯島龍馬頓了頓,笑著說道:「其實隊長閣下剛才就算是欣然同意逮捕他們的話,在下也會攔阻隊長閣下的。」
天草弓推恢復了一點平靜:「但我是大城市本部級憲兵隊的中佐隊長,我這個級別的憲兵軍官,就像飯島君剛才說的,軍統可能繞過我們嗎?」
飯島龍馬:「只要在戰爭結束之前返回了本土,作為和在下同樣接收過陸軍省通信研究所多年的特工訓練的隊長閣下,改變一個身份安全的活下去,難道很難嗎?甚至就是改成一個中國人的身份活在戰後的中國,也是非常簡單的事情呢。」
天草弓推:「我……真的可以回到本土,並且活下去?」
飯島龍馬:「如果隊長閣下對這個好的結果一點也不期待的話,剛才就非常快速的調集憲兵隊全部包圍特工總部了。」
天草弓推再次吞咽了一口唾液:「戰爭還沒有結束,任何官兵擅自離開戰鬥崗位,則視為逃亡,被逮捕之後立即槍決,所以我根本離開不了武漢,那麼應該怎麼樣才能安全回到本土?朝鮮和大連港口的糧食堆積如山,但是本土卻在天天餓死無數的人,那是美因為國空軍有著絕對制空權,還有無數的水雷封鎖了日本列島。就像飯島君從本土渡過對馬海峽一樣,要坐輪船返回本土,本身就是一種接近於自盡的送死行為了,」
飯島龍馬:「這一點就交由在下來操作吧,只要隊長閣下提供一點助力就可以了,當然那會要承擔一點風險,但是不大,況且現在的帝國陸軍已經朝不保夕,所以已經不會有人追究這樣的小事情了,然後就請放心的等待吧。」
天草弓推對於未來的戰後生活重新升起了渴望,思維運轉起來也快得多了:「需要我來冒風險提供助力?這樣說的話,飯島君的行動根本就不屬於官方行動?」
飯島龍馬笑道:「官方現在還是玉碎到底的口吻,怎麼可能同意把現役官兵偷偷運回國內的行為?官方只是儘量不徵召理工系的高年級學生和各大公司企業的工程師入伍,就已經被國民非議成態度不堅定的行為了,所以絕無可能把現役官兵運回國內的,那麼整個國家的戰爭意志都會崩潰。在下的行為只是在下私自進行的,由在下想辦法安排人回國,實在不能暴露身份的人員,在下負責出資資助改變身份以及日後的生活。」
天草弓推愕然地問道:「飯島君一個人的力量,可以幫助幾個人!?」
飯島龍馬:「可以有幾位是幾位吧,而且也只能僅限在武漢在下了解的人員當中,在憲兵隊中就有隊長閣下、西鄉少佐、內山中尉、村下准尉、大塚准尉等等許多人了,當然也不僅限於憲兵隊中,在別的陸軍海軍序列里也有許多的人才呢。」
天草弓推靜靜地看著飯島龍馬,看了很長時間也沒有再吭一聲。
飯島龍馬失聲笑道:「隊長閣下是有什麼疑問嗎?」
「我在想……」本以為是來了一個爭權奪利的混蛋,結果來的卻是一個救星,天草弓推對飯島龍馬的觀感已經產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轉彎:「飯島君在漢口憲兵隊本部留下的威望如此之高,我想,想比起飯島君的能力,其實還是飯島君的人格起到了更大的作用吧?服部少佐……不,服部中佐,近藤中尉,大塚准尉他們那麼多人,非常鄙視我的原因,其實是因為我和飯島君的對比實在太過強烈了吧。」
飯島龍馬對天草弓推現在會如此坦誠也在意料之中:「有什麼關係呢,至少現在沒有關係了,是吧,隊長閣下。」
天草弓推重重一嘆:「請稱呼我為天草君吧,在飯島君的面前,隊長閣下這個稱呼,我實在是汗顏啊……」
飯島龍馬絕不會在這種事情上矯情,直接笑道:「是,天草君。」
天草弓推說道:「可以告訴我嗎,飯島閣下無視天皇陛下的神聖,也不在乎來到武漢會發生什麼危險,因為日本有可能明天就投降了呢,那麼飯島君有什麼行動也沒時間展開了,直接被一同關押在了戰俘營里,還有很大可能是等來了軍統殘酷的報復,甚至連本土的產業都變賣光了,只為了做這麼一件事情……甚至,就算你成功了,你營救了很多位不應該死在中國報復中的帝國軍人回去了本土,可以為日本的重建貢獻力量,但是這樣的話,你更會引發軍統的忌恨,他們會為加大追捕你的力度啊?」
飯島龍馬:「沒有關係,在下在武漢,在新加坡,在馬來西亞,在菲律賓,已經不知道該為多少中國人和華裔的性命負責了,為了情報,在下也不得不殘酷虐待致死了很多的英美戰俘和諜報人員,我做不做這件事情,軍統和英國人美國人都不會放過在下的,所以在戰敗的那一天開始,在下會想辦法讓自己也消失的,在地下去繼續進行可以幫助日本復興所需要的一切工作。」
天草弓推:「我可以理解飯島君偉大的奉獻精神,但是你很清楚,如果真是援救很多人的話,那麼這樣的事情是不可能永遠保密的,在絕對大多數大日本帝國臣民的傳統思想中,你進行了這樣的行動……你應該很清楚他們會怎麼樣評價你。」
飯島龍馬:「那就隨便他們如何理解吧,如果只用在下個人的名譽就可以換回多位帝國軍人的生命,能讓評價我的國民可以得到實利,那麼是值得的。」
天草弓推注目良久,沉聲問道:「可以告訴我嗎,飯島君,對於你個人來說,你想要得到什麼回報?」
「什麼回報?」飯島龍馬還真的認真地想了想:「就算在下一個人的力量再怎麼渺小也罷,能盡多少力是多少力吧,只要能讓戰後的所有日本人都能提早一分鐘吃上一碗可以填飽肚子的米飯,可以早一分鐘重建了強大的日本並驅逐占領軍。那樣,也許就是在下最想要的回報了吧。」
一個利己主義者到了再怎麼樣自私的程度也罷,就算在嘴巴上對一個人格高尚的人會評價道:『他是個傻子。』其實心裡也不是這樣想的。是在人前這樣說出口的評價也好,還是在自己心裡默默的這麼念叨也罷,其實都是在潛意識的不要讓自己去和這個人格高尚的人去比,因為那樣會顯得自己更為卑劣不堪。
在人前不主動這麼說的話,就是在自認自己自私,說了就只是僅僅代表了價值觀的不同罷了,那麼在人前也就不會被指責為自私自利了;而在心底里這樣念叨,那也只是在潛意識裡提升自己的那麼點自尊罷了,是在自己給自己催眠,試圖還想自己說服自己:我只是不傻而已,這不叫自私。
作為受過同樣訓練的憲兵隊中佐隊長,天草弓推自然學過同樣的心理學課程,同樣知道一個真正的人格高尚的人在任何人眼裡,都是會贏得尊敬、並且受到景仰的,就像每個明智的人都會跟隨張居正奮發中興,但每個明智的人也同樣都會對海瑞的人格推崇無比,而飯島龍馬卻是兩者兼備!
儘管天草弓推的人格再怎麼極端利己再怎麼卑劣也罷,至少在精神上也被折服得五體投地,眼神真摯地喃喃說道:「飯島君……現在我理解為什麼服部中佐,還有那麼多的部下不惜粉身碎骨也願意追隨你到永久了。你的大日本帝國……不,應該說是日本吧。你的效忠對象不是天皇陛下,而是包括了天皇陛下在內的全部日本臣民,只有全部的日本臣民,才是你的日本。飯島君……你不愚忠,你務實,不計私利,不計個人名節,在戰爭中你嘔心瀝血,在戰敗之即而目光宏遠的在考慮整個民族的未來……飯島君,我,在你面前,我只能自慚形穢了啊……」
儘管每個同級的憲兵軍官所接受的訓練課程都是相同的,但是每個個體的學習能力是有別的,飯島龍馬無疑是其中的佼佼者,現在也不作什麼虛假的客套,只是說道:「但是如果沒有天草君的無私付出,在下也是難以成功的。」
天草弓推猛一下深鞠躬:「既然飯島君都這樣說了,有什麼拜託的話,就請交給我吧!」
「謝謝天草君,那就拜託了!」飯島龍馬正式還禮,拿起自己的小皮箱擱在桌上,說道:「現金是沒有多少用處了,這裡面全部是貴重金屬,在下現在還沒有安定下來,就請天草君先代在下保管一下吧。」
天草弓推愣了一下:「這是飯島君變賣了家產用作行動的資金吧……相信服部中佐和飯島君往來的信中,不會沒有對飯島君介紹過我的性格吧?這樣重要的資金,真的可以放心的交給我嗎?」
飯島龍馬的笑容充滿了真誠和溫馨:「有什麼可以不放心的呢?如果不信任自己的夥伴,那麼誰還可以性命相托呢?」
天草弓推感動得無以名狀:「那麼,就請交給我吧!」
飯島龍馬拿起了西裝上衣:「現在就暫時告辭了,在下去辦理入職手續,然後我們就要儘快開始了。」
天草弓推愣怔地看著桌面上的小皮箱,突地叫道:「請等一下!」
飯島龍馬正伸手開門,聞言轉過身來:「天草君,還有什麼指教?」
天草弓推說道:「如果飯島君真當我是夥伴的話,那麼我以夥伴的身份,請飯島君誠實地回答我一個問題。可以嗎?」
飯島龍馬:「當然可以,請問吧。」
「我感覺,從我們見面伊始,到現在我觀感的改變,到互相信任……」天草弓推的嘴巴嚅囁了幾下,終於問道:「請飯島君誠實的回答我:你是針對我進行過研究嗎?」
飯島龍馬痛快地說道:「為了必須說服天草君協助在下的行動,在下必須做點功課呢,所以重新翻出了服部君還有在憲兵隊多位故交的信件,確實進行過研究。」
天草弓推:「多少時間?」
飯島龍馬笑了笑:「一天。」
天草弓推的臉色劇變,但不是因為受到了羞辱之後的惱怒,而是一種自信心被打擊之後的頹喪,無力地緩緩坐了下來:「那如果這個位置上坐的是尚稚,或者燕景宗呢?」
飯島龍馬臉上的笑容消失了,正色說道:「也許,在下就不敢來了。因為在下認為,哪怕花上在下今後幾十年的餘生,也沒有把握將這兩個人研究透徹,沒有說服成功的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