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4章:變起蕭牆
2024-09-04 00:41:00
作者: 流浪的軍刀
蔣耀祖藏身的那件小型的五金加工工廠周圍環境相對比起來,在丹水池地域已經不算複雜了,一側毗鄰著連綿的工業區和集市,一面緊挨著鐵路,只有前面沒有後門,過了鐵路才是大片大片的漁民和工人居住的棚戶區,但是中間有這麼一道空曠的鐵路作為阻攔,誰要藏身在工廠裡面想衝去棚戶區、再借棚戶區的複雜地形作掩護衝去長江泅渡逃生,那就難度很大了,所以這間工廠不算是個藏身的好地方。
緊張的趕赴現場的路途中,已經追近了的於桂民聽見燕景宗轉述介紹由肖雄偉處得來的信息,奇怪地問道:「難道蔣耀祖根本不知道隱蔽的常識?」
燕景宗說道:「蔣耀祖是往鄂中根據地運輸軍火藥品等物資的負責人,難道連這麼點基本素養都不具備?而且在有機會逃離漢口的條件下都不逃,甚至是把自身的安全寄托在並不可靠的肖雄偉不會出賣自己這一點上,那麼唯一的可能,就是那家工廠里有點什麼東西是蔣耀祖非常感興趣的東西,值得他冒險留下,或者說是必須留下。」
於桂民:「工廠里還能有什麼?機器設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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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景宗:「肖會長說過,那家工廠是一個宜昌來的實業家開辦的,承接的是丹水池機修段一些簡單的配套零件的供應,還有一些其他小工廠和民用上的零碎業務,但是規模很小,機械設備不多。皇軍進駐武漢的時候,這個實業家直接丟了工廠跑重慶去了,工廠就這麼暫時閒著了,因為肖會長和那個實業家有過協議,肖會長就找人替他把工廠暫時看管起來,等他什麼時候回來再說。不知道蔣耀祖幾時知道了這個消息,點著名要藏在了這裡面。」
於桂民:「管他想的什麼心思,衝進去看看就知道了!」
燕景宗朝身後瞟了一眼,視線停在面無表情的尚稚臉上,冷聲說道:「我再次提醒你,待好你的位置。」
於桂民立即警覺:「是。」
全程也就一公里的距離,肖富春帶頭領著全部人已經跑到工廠斜對過的一個街角,站黑暗的角落裡連連虛壓胳膊,示意到了。燕景宗抽出手槍上膛湊上前去,輕聲說道:「肖先生,你現在先往後去,找個安全的地方待著,如果裡面沒人、或者人開始逃竄了我再喊你,上狗追蹤。」
肖富春點頭稱是,帶著踏雪尋梅向隊伍後面退去。燕景宗招呼負責交火的幾個小組長過來,一一指點著這間小型工廠的四邊和街口路口,尤其是命令聞暢的小組一共四個人先帶隊埋伏到鐵路對面的棚戶區去,蔣耀祖要是強行從工廠橫衝鐵路往棚戶區跑,剛好就撞槍口上了。
各自的任務布置完畢之後,燕景宗放更小的聲音說道:「我給你們大伙兒都交代過我是什麼意思了,是為我私人的恩怨也好,是為了部長和總監的意見也好,反正是為了多種我暫時不方便告訴大夥的原因,現在是一致上下都得要了尚稚的命。總之,今晚兒的行動不比以往,咱們不著急,也不拼命。但假戲也得真做,至少架子得擺出來,讓憲兵隊以後沒話說。不過真要是幹起來了,那也和以往不同,絕不要留活口,一定要了蔣耀祖這三個人的命,不給他們開口招供的機會。大伙兒明白?」
眾小組長沒有吭聲,紛紛點頭,但聞暢指著工廠對向工業區的一條巷子說道:「處長,這處沒放人啊?這個口子放得太明顯了吧?如果讓蔣耀祖從這兒跑了,憲兵隊可是真有話說的。」
「甜豆腐佬吃多了你?笨蛋。」燕景宗笑罵:「你自己看那是什麼方向?連綿成片的大小工廠,警備隊和治安軍的兵力布置最為雄厚,而且各個路口都是路卡,我是故意把這邊放開讓蔣耀祖往這邊跑的。如果蔣耀祖死在咱們的人手上,憲兵隊還能說咱們是故意殺人滅口,但是死在日本人的警備隊手上或者治安軍的手上,那憲兵隊還能說咱們什麼?」
聞暢恍然大悟,拍了下自己的額頭縮一邊去不吭聲了。
「還有這裡,如果蔣耀祖要衝,一定要打死他們,但是如果他們要逃,那正好,往日軍警備隊的方向……」燕景宗的虛點的手指僵硬了一下,擰眉疑道:「我好像忘記了點什麼,是什麼來著……」
眾小組長不敢打擾,靜等燕景宗細想。
「算了,暫時想不起來了,先不費那神了。」燕景宗準備再待交代幾句細節,突然閉嘴,臉朝反方向深暗幽靜的巷子裡看去,問道:「你們聽見了什麼?」
眾小組長凝神細聽一會兒,紛紛搖頭。
「不對勁兒,我聽見的雖然不像是人發出來的動靜,但也有點古怪,是什麼東西在哀鳴。聞暢,帶上你的組員跟我來,其他人原地待命。」燕景宗左掌為支撐右手平舉著魯格P08炮兵型手槍,腳步輕盈而穩健地向巷子深處搜索前進。
不算太長的一條巷子很快就搜索著走完了,堪堪停在巷子盡頭的一間雜貨鋪前,燕景宗左手一舉拳,後面聞暢等四人立即停止了移動,不過這次就連聞暢等人都聽見雜貨鋪里傳出某種生物嗚咽嗚咽的叫聲了,聽起來還非常淒楚,在這種黑燈瞎火又不熟悉、並且還是各種武裝勢力盤根錯雜的複雜地帶,聞暢等人不由得有點脊背發涼。
燕景宗將耳朵貼在雜貨鋪的門框上再次聽聽,然後後退一步,用槍口指著門板,空著的左手的指尖輕輕觸動門板,門板向里稍稍開了一點,果然沒有插上門栓。燕景宗穩定呼吸,向聞暢等四人打了幾個手勢。
聞暢會意,一手持槍,一手掏出了手電筒,將手電筒的大鏡面那一頭頂在自己的大腿上撥開了開關。等準備好了,隨著燕景宗猛一推門板,聞暢甩手就將手電筒在齊人頭高的高度扔了進去,飛旋著的手電筒的光柱四處掃射,縱然看得不是太清楚,也能看恍惚間發現裡面有沒有敵人了。
幾乎是在手電筒被扔進雜貨鋪的大門的同時,燕景宗也貓腰滾地從大門口的地面上滾了進去,但除了手電筒摔在地上玻璃鏡面碎裂的聲響之外,並沒有槍聲和喝罵聲響起。聞暢在外面等了幾秒鐘,突然雜貨鋪裡面大堂的電燈被拉亮了,燕景宗沉聲說道:「進來。」
聞暢等四人趕緊衝進大堂,入目正見燕景宗舉槍對著大堂後面通往裡屋的過道口,地面上還有三具屍體,一人兩狗的,正是肖富春和踏雪尋梅。聞暢趕緊接替了燕景宗的警戒崗位,舉槍對著過道口頭也不回地問道:「處長,怎麼個情況!?」
燕景宗無暇搭話,沒拿著槍的那隻手趕緊把俯臥著的肖富春扳成了正面朝上,迅速在頸側的大血管上和鼻子下面一探,低聲叫道:「張澄瑞救人,他還活著!刀口在背後,先止血!陳成回去再喊一組人過來幫忙,別驚動了其他人!」燕景宗立即再查看兩具狗屍,都是被人用硬物鈍擊的方式打碎了鼻樑,尋梅已然斷氣,踏雪也只剩了微微顫動的份,眼見也是活不成了,方才吸引燕景宗聞聲過來的就是踏雪的低微哀鳴聲。
哪怕燕景宗不養狗也不懂狗也都知道,狗的鼻子上神經密布,是犬只的致命要害部位之一,一旦用重拳或者是硬物用力擊打,瞬間造成的劇烈疼痛就可以造成犬只的死亡,但是知道歸知道,做起來就未必那麼容易了。燕景宗再環顧一下店堂,自言自語地說道:「沒有搏鬥的痕跡,瞬間就殺了一人兩狗,是個白刃高手啊。就算對肖富春是背後偷襲,但是這個人對踏雪尋梅的擊打各自都只用了一擊,就打死了這兩條猛犬,這兩條猛犬甚至連叫都沒得及叫上一聲讓我們聽見……難道是三個人同時襲擊的?」
聞暢迅速回頭瞟了一眼:「處長,還有一個可能。肖富春就是養狗的,當然懂狗,如果是他打死的這兩條狗,這兩條狗當然來不及反應就被打死了,因為肖富春是共黨分子安插在肖府的臥底!」
「接下來肖富春為了清除懷疑,所以自殘了自己兩刀,對不對?他這兩刀的刀口都在後心上,你倒是在這個角度自殘兩刀給我看看?」說起刀,燕景宗倒是想起來了,從聞暢的後腰上抽出了一把匕首,半跪下身,把刀尖頂在側躺著的踏雪的左耳孔里,語帶愧欠地說道:「我的事,反倒連累你們無辜喪命,對不住了,我現在只能幫你早點解脫了。」
話落,燕景宗將匕首猛力扎了下去,刀尖直透入腦,踏雪的四肢立即繃得直直地疾速顫動,過了兩秒鐘才軟了下來,再也不會發出痛苦的哀鳴了。
燕景宗起身將匕首還入聞暢腰後的刀鞘里,此時於桂民也正帶著一組人馬趕到,掃眼一大量環境,正開口要問,燕景宗已經首先低吼:「我給你的命令是什麼!?」
「我一聽你這邊遇險就急得不行了,所以趕緊來了,放心吧老大,我交給小唐那組人了,再說還有村下那幫人盯著呢,能出啥事?」機動處別的人且不論,至少於桂民的關切焦急絕不是偽裝的,為了燕景宗的安全那是真敢違抗命令而不顧:「這邊到底怎麼回事?!」
「你,你,你,跟著聞組長進去搜查內間,其他人保持警戒。」燕景宗抬眼打量巷子對面的綿延牆頭,說道:「要麼是三個人同時襲擊,所以一人兩狗來不及絲毫反應就完了,但是我傾向於是一個人,因為打死這兩條狗的鈍器和手法是一模一樣的,打擊的部位也沒有絲毫偏差,兩個不同的人絕難做到如此精準的同步,所以是一個人幹的。」
於桂民:「誰!?」
燕景宗冷冷答道:「具有這般白刃的身手,現在又身處丹水池地域,並且不在我視線裡面的人——王彥朗,也就是剛才我突然一下疏忽忘記了的那個事情。」
於桂民:「王哥有什麼理由這麼做?」
燕景宗:「你應該問的是:他有什麼理由不殺我,而先殺狗?」
於桂民長長吐出一口氣,把手槍舉在了耳邊:「王彥朗是想找機會劫持尚稚逃走!」
燕景宗還未有任何回話,過道里突然響起了啪啪啪幾聲槍響,應該是從後院傳過來的,隨即聽見聞暢大喊:「臥倒……」立即就是爆炸聲和劇烈的氣浪從狹窄逼仄的過道里同時噴發出來,將燕景宗撞得倒飛出了雜貨鋪的大門,躺在街面上。
耳朵里嗡嗡作響,視線有點模糊,神智也不是完全清晰,但視野朝向夜空的燕景宗,突見一條矯健的黑影從自己頭頂的空中飛掠了過去,腳蹬得頭頂方向牆頭上的灰土瓦片嘩啦啦直往下垮去,有兩片正拍在燕景宗臉上,反倒將燕景宗給疼清醒,騰地跳起身長聲厲喝:「王彥朗在這邊!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