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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5章:自知之明

2024-09-04 00:40:28 作者: 流浪的軍刀

  在剎那之間突然面對一個不願意回答的問題時,人只會在極端的情緒刺激下、比如極度憤怒或者極度悲傷時才會衝口而出最直接的真實答案,否則這個人就真的是個傻子了。

  但凡是一個思維反應和神經反射都在平均速度指數上的人,在這種情況下可能會拒絕回答、或者會岔開話題,而自然不自然的程度就取決於這個人平時面對這種事情多不多而積累下來的經驗而定了,但是對於神經反射的速度遠快于思維反應速度的人,比如服部八重藏,在下意識的來不及思考的瞬間,服部八重藏的身體是怎麼自然反應的,就是最準確的答案。

  尚稚已經得到了想再次輔證日本海軍進攻東南亞這場戰略行動的答案,現在該考慮自己的問題了。尚稚頹然一嘆:「如果不是我和服部課長之間的私人交情的話,現在應該已經坐在老虎凳上了吧?」

  服部八重藏:「坦白的說,我對於尚君身上的疑點,確實有懷疑,但我不是飯島閣下,以我這麼粗淺的能力,尚不能分辨真假。」

  尚稚:「所以服部課長都不用聽我如何辯解的了?」

  服部八重藏:「以尚君如此能力的男人,如果是在布局,又豈是我可以辨明的?」

  尚稚:「那服部課長總得有一個決斷吧?其實很簡單,要麼殺了,要麼放了。」

  服部八重藏:「放心吧,我的決斷對尚君,是有利的。」

  尚稚:「是因為我們之間的私人交情?」

  服部八重藏不輕不重地說道:「如果只憑,我和尚君之間的私人交情,就毫無原則的,做出了這樣的決定,作為憲兵隊特高課課長,那等於是,對帝國陸軍的犯罪呢。於是,也會讓飯島閣下對我,更為痛心了吧……」服部八重藏停下腳步側身,抬起手掌止住了尚稚驚疑的發問,接著說道:「在飯島閣下的導引下,至少我學會了一點,並且是深信不疑地,將之視為我的行為準則:自知之明。」

  

  對於服部八重藏這個敵人,尚稚和燕景宗是有完全的了解的,所以在針對這個敵人的行動預案的環節上有著完全把握的可控性,但是服部八重藏現在的反應完全超出了尚稚和燕景宗的預測計算之外,準備好的幾套隨機應變的完美說辭全都毫無作用了。

  尚稚腦袋裡飛速運轉,綜合各種因素和已知判斷條件在計算這個新的變化,嘴上只能拖延著時間,儘可能的給自己增加計算周密的成功機率:「服部課長這樣說……我就真不明白了……我從不誑人,現在是真的不明白了……」

  「我的決斷,和我與尚君之間的,私人交情毫無關聯。」服部八重藏正色說道:「尚君身上,確實有重大疑點,但我無法判明,就算我問了,相信尚君,也能給出合理的解釋,來說服我。但是燕景宗的指控,也同樣有著合理的解釋,我同樣無法判明。我也知道,韓畏和殷石愚,他們的思維比我敏捷,既然他們相信燕景宗的指控,那麼我的自知之明告訴我,燕景宗的指控,肯定確實有可疑之處。尤其是因為,殷石愚是尚君的准岳父,既然以殷石愚的立場,和判斷能力,都相信了,那麼燕景宗的指控,一定不會是空穴來風。」

  尚稚的手帶著微顫抬了起來,拔掉了自己的兩根鬍子,保持著冷靜的語調問道:「既然這麼多人對我眾口同聲,服部課長為什麼要做出這樣的決斷?」

  服部八重藏:「因為今天,對於尚君的指控,源自燕景宗。如果今天,尚君和燕景宗交換一下,指控者和犯人的角度,我同樣會做出這樣的決斷。」

  尚稚恍然大悟,沒想到雖然準備好的幾套預案沒用上,反倒有了這個結果一樣的無心之得,臉上卻還是一副疑慮的表情:「是因為我和燕景宗之間不容於水火的私人矛盾?」

  服部八重藏:「是啊,無論私人感覺如何,至少尚君和燕景宗,你們兩人的能力,我都是深為佩服的。既然我無力辨明尚君的辯解,那麼同樣,也無法辨明才思和尚君等級的,燕景宗的指控。在尚君和燕景宗面前,我自認是一個愚鈍的傢伙呢,既然自知愚鈍,就不要冒充聰明的人了吧。並且飯島閣下已經,告訴我了最有效的辨明方式,專屬於我這麼一個愚鈍的人的,最聰明的方式。」

  尚稚遲疑了一下:「自知之明?」

  服部八重藏:「從我接到租界的,警報電話時,我就在想,飯島閣下會怎麼做?如果是他這樣的男人的話,一定會有,他自己本人很高明的判斷方式吧,而他的最高明之處,就是讓我清楚的認知了自知之明這個概念。他是想讓我在做出決斷時,如果我不能辨明的話,就不要強行這麼幹,讓給時間或者別人,去辨明真假吧。還有,挖出一個潛在的破壞分子,固然重要,但如果上飯島閣下的話,絕對不會,冤枉一位真正的,為了大日本帝國的利益,而做出奉獻的合作者的,這一點,同樣重要。那麼無論是尚君和燕景宗,孰真孰假,我都會這樣決斷,就讓尚君自己來證明,自己是無辜的吧。抓住了蔣耀祖,尚君就不用自辨了。」

  尚稚呆愣半晌,突地展顏苦笑:「其實服部課長才是一位最聰明的人。有無數的聰明人都以為自己很聰明,於是就用自己的聰明做出了自以為的聰明事,很多時候就產生了絕對不聰明的後果,比如我就是這種人,所以現在才背上了這個嫌疑。而最聰明的人,就是可以準確清楚自己的定位,知道自己能做到什麼、不能做到什麼,這樣的話,也許不能產生積極的後果,但更不會產生更有破壞性的後果。說句好像是在罵人的話,服部課長的自知愚鈍,反倒是遠超我自作聰明之上的聰明了。」

  服部八重藏粗豪而猙獰的臉龐上擠出一絲難得的溫和微笑:「能得到尚君,這樣的讚譽,實在是受寵若驚呢。但是以尚君之能,一定可以想像得到,如果尚君帶回的,只是一具蔣耀祖的屍體,那麼這個結果,就不是那麼容易說服得了人吧?」

  尚稚嘆道:「如果不能抓個活的回來,到時候燕景宗就可以直接指控我『丟卒保車,故意殺了蔣耀祖滅口,保護我自己不被蔣耀祖供出來』。並且這個指控看起來更像是事實呢。」

  「既然尚君,這樣清楚後果,那麼我只能,預祝尚君成功了。」說著,服部八重藏展臂一擺,做了個邀請的意思:「請吧。」

  尚稚順著方向看去,是憲兵隊本部大樓的後門:「現在就給我開手續了?」

  服部八重藏:「還要指派,監控尚君逃跑的,憲兵隊官兵人選。」

  尚稚笑道:「抓中共分子可不是我一個人的義務,結果現在就非攤在我頭上不可了。服部課長把擔子往我頭上一推,自己倒是輕鬆悠閒了,連我是不是雙重間諜的偵察審問的工作都不用承擔了……我還真的懷疑,服部課長推得這麼幹淨,該不會是只惦記著老婆孩子熱炕頭去了吧?」

  服部八重藏苦笑:「怎麼可能這樣輕鬆,其實梨香和沖司,抵達得很不是時候啊,除了尚君和蔣耀祖之外,我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干呢,沒有時間陪伴他們呀。」

  尚稚立即著手轉移服部八重藏的視線、令其儘量延長接近宋韶潼的時間,點了點頭,說道:「姚大啟被逮捕了,這可是條大魚,趕緊加把勁,也許能挖出來不少線索。不過共黨分子對於這方面的反應實在迅速,就我抓的許再慶那麼個小嘍囉,一被我抓到立即就被切斷了上下聯繫,姚大啟是專門發展工人群體這方面的主要負責人,重要對比不可日語,今天才一天時間不到,許再慶都已經蹲在武昌憲兵隊的門口蹲點了,另外還有大大小小的多種警情。從預案到行動,反應是真快啊。」

  服部八重藏:「是啊,尚君,如果現在要把姚大啟,轉移到漢口本部的話,那麼一定要想一個,萬全的方式啊。」

  尚稚:「那還不簡單?重兵押送!共黨分子雖然狡詐機變,但在武力還遠不如軍統,還能跟幾個小隊的憲兵在城區內硬碰硬不成?」

  服部八重藏:「不,我暫時不打算,把姚大啟押送到漢口本部。哪怕中共加上軍統,想從重兵押送的,憲兵隊手中劫囚,那也是毫無可能的。」

  尚稚心下一喜,但立即意識到服部八重藏是打算要親自去武昌:「也是,燕景宗押送徐國器時,何嘗不是憲兵隊加特工總部的合股重兵?結果還是形成了一樁無頭案。難道在現在兵力人力這麼緊張的關頭,憲兵隊總共的押送兵力還能超得過當時的合股重兵?中共分子想劫走姚大啟是不可能的,但是把姚大啟成就為烈士卻還是有點希望的——我到現在都認死了這個結果是燕景宗自導自演出來的!」

  服部八重藏搖了搖頭:「不,誠如尚君所說的,姚大啟現在的,上下聯繫線,都早已切斷了,加緊審問又有何用?反正他已經,在憲兵隊的掌握之中,現在這樣緊張的時刻,不用在他身上浪費時間。」

  尚稚心下大定,但同時也噴出了一口老血,原來自己和燕景宗一整天下來的算計全部白費了,服部八重藏現在的全部心思應該是都放在準備抓捕西方列強在漢僑民、驅逐在漢外交人員等等方面上,這麼一算,姚大啟還真的不是當務之急了。

  以此為判斷基礎延伸出去,難怪稻香谷川在清晨都明確表示了不會太在抓捕人員身上費勁,可以確定稻香谷川現在所負責的任務也是這一方面的,但是服部八重藏和稻香谷川這級別的憲兵軍官到底是不是具體得知日本海軍的這場戰略行動,尚稚覺得應該不是十分清楚,級別還是太低了,為避免泄密,應該只是接到了加強監視在漢僑民和外交人員的模糊化命令罷了。

  因為現在服部八重藏還有空閒陪陪妻兒、憲兵隊還有那麼多官兵在鍛鍊筋骨,就是根本不負責撕碎西方列強在漢諜報網的明證,所以才這麼有空,那麼也就是說服部八重藏還不知道這個級別上的機密。

  再結合天草弓推現在所謂的外出公幹,那麼就是已經在積極準備隨時撕碎西方列強在漢的諜報網了,無暇他顧,為了避免西方列強在漢諜網的懷疑才這麼說的,同時漢口憲兵隊本部隊長的外出公幹不在武漢,也是麻痹西方諜網人員的一出好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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