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1章：重盾之護

  殷石愚：「但是這些照片不是偽造的。」

  服部八重藏：「我當然不懷疑，照片的真偽，王彥朗和這個中共分子，確實進行了接觸，那麼也就等同於，尚稚接觸了。我的想法，尚稚確實存在有，借用追捕蔣耀祖的機會，脫身逃走的，這個可能，那麼這樣吧，我派遣精銳憲兵，貼身監視尚稚，避免這個可能。如果尚稚在此情況下，還是逃走了，那麼罪名也就坐實了。到了這樣的時候，我們是否還可以追捕到、或者殺死了尚稚，那麼尚稚這個，對於大東亞共榮圈的，重大的破壞因素，也等於不存在了，區別只是尚稚，是不是被肉體毀滅了而已。如果這樣的話，和三位消除危險的初衷，也沒有多少的區別了吧？」

  見服部八重藏是鐵了心要庇護尚稚，而且這麼做的理由和解釋也算得當，殷石愚也無法提出合理的反對意見出來，倒是韓畏多少要衝動一點，立即接口說道：「我和殷總監當面向服部課長提交了這個疑點，這些證據，也申請了要把尚稚帶回特工總部進行內部偵訊的請求。服部課長，這是正規的公務往來吧？」

  服部八重藏：「當然是。」

  其實只要尚稚沒有逃掉，那麼內部問責的這一關早晚要過，無論服部八重藏可以庇護尚稚多少時間，也是有個時間限度的，尚稚早晚還是得移交回特工總部的，無非就是再多等一點時間罷了。韓畏雖然失望，但也沒有過多堅持：「那麼請服部課長為我們簽署一份拒絕移送尚稚的書面答覆，如果出現意外，特工總部不能為沒有及時清除內賊而負責，應該由憲兵隊來負責。」

  服部八重藏愣了一下：「如果我沒有，理解錯誤的話，應該是由我來負責？」

  這個臨時盟友衝動歸衝動，但殷石愚倒是真有點佩服韓畏的膽量，並且考慮得正在理上，只要是由服部八重藏負責的話，無論尚稚是死是逃，自己和韓畏受追責的可能性損失都要大為減少。於是殷石愚趕緊接道：「也不用那么正式，可以由特工總部出具一份正式的公文，由我和韓部長聯名簽署向憲兵隊申請移送尚稚，服部課長只需要簽字暫緩移送就可以了。」

  

  「哈哈，哈哈哈。」服部八重藏怒極反笑：「二位的考慮，還有在我們雙方面的，合作程序上，都是合情合理的呢。那麼好吧，請二位遞交公文吧，我來簽字。」

  事已至此，韓畏也沒有什麼可退縮的了，不卑不亢地說道：「還有我們所掌握的一切證據，也會一併移交給憲兵隊，方便憲兵隊進行偵訊。」

  服部八重藏：「我接受。」

  殷石愚接道：「特工總部也會同時派出得力的特工，和憲兵隊的官兵一併監視尚稚。請服部課長批准。」

  服部八重藏的臉色立即變得相當不好看了，一雙環眼裡已經露出了凶光，緊盯在殷石愚臉上，沒有接腔。

  其實不管是在公開的程序上、還是在台面之下的利益考慮上，哪怕是正經的憲兵隊最高長官的天草弓推在此，殷石愚都勿須畏懼，況且成敗在此一舉，不傾盡血本也不行了：「請服部課長不要誤會，我們只是為了盡最大可能的安全來考慮，絕不是不相信服部課長和憲兵隊各位太君的責任感、以及業務能力。因為尚稚既熟悉特工總部的、也熟悉憲兵隊的業務操作模式，不管是單一方面的哪個機構負責嚴密監控尚稚的行蹤，都有可能被尚稚尋隙而遁，但是兩個機構分別不同的人員聯合監控的話，保險機率將會大為增加。服部課長覺得呢？」

  服部八重藏冷笑：「兩邊的人在一起，執行同樣一個任務，如果發生了什麼矛盾，產生了損失，請殷總監和韓部長，不要怪罪憲兵隊的人，太過粗魯，就好了。」

  殷石愚神情平淡地回道：「請服部課長放心，特工總部派出的人員只在外圍監控，絕不接近尚稚和憲兵隊官兵的二十米範圍之內，我們派出的人員甚至不是特工總部登記造冊的在職人員，而都是新面孔，尚稚都有可能不會發覺到他們的存在。如果尚稚的一門心思都只在如何甩開憲兵隊官兵這方面的話，那麼我們派出的人員就可能收到奇效了。」

  服部八重藏：「尚稚現在，可能還不知道，對他的指控的吧？然後，以尚稚的能力，可能不發現到他們嗎？尚稚確實是，在日租界闖禍了，他在執行，追捕蔣耀祖任務的同時，我派出名為協助，實則監視的憲兵，尚稚是可以理解的。但是殷總監，你的這個考慮，可能正是在提醒尚稚，趕緊逃跑呢。」

  殷石愚淡淡答道：「尚稚早就知道了，從頭到尾都知道。」

  互相之間的公文往來又浪費了一點時間，移交了特工總部這方面偵查到的證據之後，特工總部和憲兵隊之間簽訂了職權和責任的歸屬，尚稚暫由憲兵隊扣押待審，等塵埃落定，時間已經過了晚上的二十二時。

  還等在接待室的尚稚看著服部八重藏等三人進來，立即起身，但是也沒有說什麼，只是用一副很期待的眼神看著服部八重藏。

  而燕景宗一看韓畏帶了點惱怒加失望、殷石愚也略微頹喪的神情，立即明白了，不由得微微嘆息了一聲，將手中的半截菸捲丟在了地板上，用腳尖用力的碾碎了。

  服部八重藏朗聲開口：「經過和特工總部、韓部長與殷總監的交涉，因為尚處長今天晚上的行動，首先是嚴重損害到了，大日本帝國的多方面利益，所以這已經是外事，必須首先由憲兵隊，進行詢問。那麼現在，請尚處長，還有王彥朗先生，先請移步憲兵隊吧。」

  尋常人因為任何一個罪名被憲兵隊請去無不是如喪考妣，尚稚反倒是歡天喜地拔腿就走，嘴上一迭聲地叫道：「趕緊趕緊！晚了就來不及了！」

  「哎?」燕景宗輕輕叫了一聲，站起身在門口一側。

  尚稚斜過視線：「怎麼？」

  燕景宗：「抓蔣耀祖？」

  尚稚：「那得等我先把和憲兵隊的事情了了之後。」

  燕景宗：「那麼現在就是無法分身兩用了？尚處長不介意我越俎代庖吧？」

  尚稚愣了一愣：「你去追捕蔣耀祖？」

  燕景宗又點上了一支香菸，用力一口吸得紅光大亮，噴著青煙反問：「不放心嗎？」

  尚稚冷笑：「請便。抓捕共黨分子又不是我一個人的職責，特工總部里人人都有義務。」

  燕景宗：「那麼你掌握著的關於共黨分子的情報和線索，可以提供給我借閱一下嗎？」

  尚稚犯了一下疑，拒絕了：「各處都有各處的內部機密，只有韓部長和殷總監有權隨時調閱審查。所以燕處長的這個請求，抱歉，恕難從命。」

  燕景宗看向韓畏和殷石愚：「部長，總監，二位覺得呢？」

  韓畏和殷石愚心知肚明，燕景宗故意找的這個藉口看起來根本沒用，因為尚稚就是共黨分子，手中哪怕真有對蔣耀祖不利的證據，又怎麼會交給燕景宗？但其實妙就妙在這個根本沒用上面。

  燕景宗的這個藉口，不過就是在找一個任何時候都能步步緊逼尚稚的口實罷了。而這一點，卻是有利於派遣人員監控尚稚防止其逃跑的方面，因為燕景宗有了執行抓捕蔣耀祖這個任務的口實，哪怕明目張胆的陪著尚稚一起逛街，尚稚也無法反對，那麼對尚稚無法逃脫的這一方面上更多了一層保險。別說有憲兵隊加韓畏還有殷石愚派出的人了，哪怕單獨一個燕景宗，尚稚都無法逃脫。

  韓畏很清楚自己應該怎麼表態才能配合燕景宗：「燕處長，雖然你的要求合情合理，但是現在尚處長要先去憲兵隊一趟接受問詢，如果現在就回情報處調出情報資料移交查閱的話，恐怕就太耽誤服部課長的時間了，暫緩吧。但是抓捕蔣耀祖也刻不容緩，燕處長可以自己先行獨力展開行動。」

  燕景宗要的也正是這個回答，於是移步讓在了一邊，臉上波瀾不驚地答道：「是，職部遵命。」

  「部長，總監，職部先行一步了。」話音未落，尚稚已經閃出了門外，後面跟著同樣著急的王彥朗。

  「服部課長。」燕景宗再次輕輕叫了一聲。

  服部八重藏定住腳步：「燕處長，有何指教？」

  燕景宗的眼神在繚繞的青煙後面顯得多少有點飄忽不定：「我相信部長和總監已經把全套證據和邏輯推理，都像服部課長合盤托出了，難道服部課長就真的一點也不懷疑這麼多的疑點嗎？」

  服部八重藏端正身姿，回視著燕景宗：「燕處長搜查出來的，疑點和證據，我自然不會無視，我帶尚稚回去，自然會進行搜查。只是我現在，有最為要緊的，一件事情，無暇分心。等我有時間了，自然會告知，特工總部的各位，我的定論。」

  燕景宗：「服部課長，我以為，現在忙著去審問姚大啟是毫無意義的，因為尚稚根本沒有絲毫撤離的意圖，所以姚大啟一定不知道尚稚的身份，從姚大啟身上不可能得到服部課長所要的結果。如果服部課長真的也是心存疑慮的話，不妨從尚稚和蔣耀祖如何認識、如何相處、共同進行過什麼活動，從了解他們情況的外圍人員開始入手，比如河防團團長劉琦就是個不錯的切入點。而從我這方面來說……」

  「憲兵隊如何搜查，就不需要燕處長指教了！」服部八重藏的聲音提高了八度，鼻孔里噴著粗氣說道：「我所要進行的，要緊事情，和姚大啟無關，甚至和抓捕反日分子也無關。姚大啟已經，關押在武昌憲兵隊，他跑不了，尚稚也跑不了，我有的是時間，慢慢搜查。所以就不用，燕處長過多操心了。韓部長，殷總監，告辭！」

  聽著服部八重藏怒氣沖沖而去的腳步聲，燕景宗確定剛才的挑釁成功達成了兩個目的。一是故意激怒服部八重藏，自己就有理由在後面的行動中『因為互相都抱有惡感而不做交流、所以導致功敗垂成了』；二是提醒服部八重藏現在關押的武昌憲兵隊包括姚大啟在內的一眾人等根本不重要，沒成想服部八重藏自己都覺得沒什麼重要的。

  不過這個現在最要緊的、讓服部八重藏對尚稚的真實身份和姚大啟的審訊都可以拋之後腦後的要緊事情，是什麼？

  燕景宗立即聯想到了日軍即將對太平洋上採取的軍事行動，只要對日軍對英美荷作戰，那麼在中國大陸上的一切僑民肯定會立即遭到搜捕、大使館領事館人員不是驅逐也是扣押，還有之前就進入了視線的西方各國的情報人員，以前顧及多方面利益而不能進行抓捕，現在就是等待太平洋上的戰事一起，就要立即動手了。

  瞬息之間無法明確具體是什麼，但是燕景宗猛然之間發覺，自己的雜念太多了好像太多了點，並且這些也不是當務之急，怎麼疑神疑鬼的？難道是壓力太大的緣故？

  同樣疑神疑鬼的還有韓畏和殷石愚，韓畏訥訥自問：「尚稚加姚大啟，在中共武漢敵工委中至少也是兩個僅次於黃鶴樓的中高級頭目，是什麼事情能讓服部竟然都不值一顧？」

  「難道……」殷石愚的目光立時變得凝重起來：「雖然我們沒有提及到畫眉一個字，但服部是在自己的渠道上發現畫眉也參與了今天的事件，是忙著去抓畫眉？所以才對尚稚這麼重的疑點都故意表現得不露風雨，那是為了引出畫眉？」

  韓畏茅塞頓開：「也只能是這個理由了！十個尚稚加姚大啟再乘以雙倍，也比不了一隻畫眉在服部眼裡的重量！」

  這倒是提醒燕景宗了，想出了另一個可以預備不測的應變預案，於是點了點頭，贊同地說道：「如果真有這個可能的話，那麼咱們應該也在畫眉身上下點工夫了。把尚稚和畫眉聯繫起來，不愁服部不對尚稚下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