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夜鶯計劃
2024-09-01 12:20:56
作者: 流浪的軍刀
尚稚轉過視線環顧眾人:「這就是第三種可能性了。各位已經聽完燕景宗的解釋了,覺得這個可能性有多大?」
苦米地大造知道高江生和服部八重藏就算是表態也表不出來正確的個態,這倆傢伙的腦袋還沒進化到這個程度,乾脆別讓這倆傢伙丟人現眼了。苦米地大造立即發言:「合情合理,戴笠確實有這個動機,而燕景宗和徐國器如果都是假投誠的話,也就不用懷疑他們有沒有這個勇氣了,他們兩個人都是死士,如果他們成功,確實可以一個人比兩個人更有用。」
尚稚:「情報戰不是陣地戰,兵力的多寡是沒有意義的,一個能接觸到高等級機密的特工,比起十個只能接觸到基本情報的特工,能起到的作用是百倍千倍、甚至是戰略性的,所以我必須猜想有沒有這個可能性。而作為戴笠來說,只要他肯投入,那麼這個可能性基本就是完全有可能性的了。」
苦米地大造:「說實話,我相信有這個可能性——高處長和服部少佐也是這樣覺得的吧?」
高江生本就嫉妒燕景宗的能力處處撥出自己數籌,不管有沒有罪名,早欲除之而後快,現在有機會殺又怎麼會不肯,正準備落井下石的,不過一見苦米地大造開口,而且這個態度基本上就判定了燕景宗的死刑。因為人證物證完整、甚至都已招供了,哪怕真是冤枉的,韓畏和飯島也會因為安全擔心而殺了省心,還有什麼理由不死?所以自己就省得開口了。
服部八重藏總算是明白飯島龍馬需要考慮多少可能性了,真正的做到了為帝國的利益而殫精竭慮,既不能冤殺投誠者又不能放過雙重間諜,但是要真正清楚無誤的做到得有多難?突然間,服部八重藏很是高興地裂開嘴笑了,因為發現自己的思維實在太敏捷了,竟然比飯島龍馬更多想了一層:萬一尚稚也是一隻夜鶯呢?戴笠是在送三選一!
尚稚微笑著看著眾人,仿佛是在等定論。
高江生在尚稚的這種笑容下竟然覺得有點心虛了,輕咳了一聲,道:「我雖然贊同苦米地顧問的意見,但我只是旁聽,不便多言。而且終究是案情重大,我覺得必須上報……」高江生話語頓住,因為發現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尚稚雖然是面對三人微笑著動也不動,但擱在桌面上的右手食指卻也是指著燕景宗動也不動的
陪審眾人再順著尚稚食指指點的方向看去,發現了一件更奇怪的事情:燕景宗竟然也是看著三人在微笑!
尚稚的微笑稍帶了一點戲謔的成分,而燕景宗的微笑卻是胸有成竹!
行刑隊的槍口已經頂在胸口上了,燕景宗在笑什麼!?還想強撐著試圖矇混過關!?抑或是根本不明白自己已經到了什麼境地上!?
尚稚笑著說道:「各位可能沒有注意到一個問題。飯島中佐從來沒有泄露過指證燕景宗為夜鶯的人是誰,服部少佐也沒有,在我開始審訊之前,他沒有接觸過第三個人,也就是說,他是被斷絕外部信息的。那麼,他是怎麼能直接一口報出徐國器的名字呢?」
苦米地大造立即意識到自己應該閉嘴,服部八重藏是還沒想明白,高江生卻已然不服氣地叫道:「因為這個事情就是真的!所以他才那麼清楚,他剛才自己就已經自己是夜鶯交代了!」
尚稚哈哈大笑著轉過頭問燕景宗:「我說的兩隻夜鶯這個計劃,包括你剛才說的,全部是真的嗎?」
燕景宗微笑著點了點頭:「然,是真的,所以我才那麼清楚。」
高江生高聲叫道:「怎麼樣!他供認不諱!」
燕景宗看著高江生繼續微笑著,但不吭聲。
高江聲喝問:「你還有什麼可狡辯的?再也沒話可說了吧!」
尚稚笑得非常開心地說道:「高處長,我覺得他不是沒話說了,只是不屑於跟你說罷了。因為我是主審,而你只是來旁聽的,跟你說了沒用。」
高江生騰地跳了起來。
尚稚皮笑肉不笑地看著。
高江生額頭上的青筋像蚯蚓一樣涌動,但還是慢慢地坐回了椅子上。是被燕景宗與尚稚聯手抽臉了不假,但這臉也是自己湊過去讓人給抽的,不認也得認。
尚稚玩夠了,轉身再次面對著燕景宗:「繼續辦正事吧。既然兩隻夜鶯二選一,死一隻活一隻以便踩著兄弟的屍體上位,這計劃是真的。那麼回答我一個疑問:為什麼你供認的情報渠道聯繫方式,和徐國器所供認的不一樣?」
燕景宗神色輕鬆地再點了枝香菸:「情報渠道聯繫方式以徐國器所招認的為準,雖然我不知道他招認的細節,但他招認的應該只是其中一條,因為原本的計劃預案里準備的一共是五條。如果你覺得有必要,我可以把另四條全部告訴你,你再找徐國器對照。」
尚稚:「那你招認的這條情報投送方式,在不在原本的計劃預案里?」
燕景宗:「不在。」
尚稚:「為什麼不在?」
燕景宗哈哈大笑:「因為這是我臨場現編的。」
陪審三人猛地頭皮一炸,高江生差點又跳了起來。
尚稚仿佛早就猜到了一樣,對這答案沒有任何異常的反應:「如果是你臨場現編的,那你怎麼跟他聯繫?」
燕景宗:「我從長沙出來後,我就從來沒跟他聯繫過。」
尚稚問得飛快,不給燕景宗任何思考的時間:「夜鶯是真的?」
燕景宗也答得飛快,根本不需要思考的時間:「是真的,千真萬確。」
尚稚:「那你是不是夜鶯?」
燕景宗:「是。徐國器也是。」
尚稚:「那你確實是雙重間諜咯?」
燕景宗:「我不是雙重間諜。」
尚稚問得越來越快:「但你承認你和徐國器都是夜鶯了?而夜鶯計劃也是千真萬確的?」
燕景宗答得絲毫不遲滯:「然。」
尚稚:「時間不對?地點不對?」
燕景宗:「然。」
尚稚:「什麼時間?什麼地點?」
燕景宗:「民國二十五年,南京洪公祠復興社大樓。」
尚稚:「你是想告訴我。所謂的夜鶯計劃,僅僅只是一個計劃,而原本計劃的實際執行人,正是你和徐國器,所以你是夜鶯。只是你現在已經棄暗投明,你沒有執行這個計劃,所以夜鶯計劃對於你來說,僅僅只停留在紙面上罷了?」
燕景宗:「然,夜鶯計劃不過就是復興社針對日後的戰略變化、戰局變化,提前制訂的無數計劃中的其中之一罷了,就比如花園口掘堤慘案,可不是臨時的腦袋一拍。早在民國二十一年就已經預想到了無數戰局變化,國軍如何如何,日軍如何如何,又應該在什麼什麼地段掘堤才合適,為了證明各自的戰略構想才是正確的,中央陸軍軍官學校的參謀生們還在課堂上由爭辯演變成了武鬥。夜鶯計劃與之一樣,也不過就是無數的預備計劃其中之一。」
陪審三人面面相覷,怎麼已經死定的燕景宗又把事實給翻轉回來了?
尚稚:「但是當你看見那兩張鈔票時,你就知道夜鶯計劃已經不僅僅是停留在紙面上了,而是已經開始實施了?」
燕景宗:「對。我原本還想,如果民國二十五年的南京會戰時,復興社大樓沒有毀於日機轟炸的話,也許現在還能在復興社大樓里找到當時夜鶯計劃的卷宗。但是一看見那兩張鈔票時,我就知道已經成功帶出。但我的危機就來了。起初制訂夜鶯計劃就是為了高等級機密,所以是必殺級的計劃,我和徐國器必須互相攻訐才有可能成功,但無論失敗或者成功,都必須見血。」
尚稚:「既然你是制訂者,夜鶯計劃的一切細節你都了如指掌,為什麼飯島少佐審問你的時候,你不和盤托出?」
燕景宗:「正因為我是制訂者,所以我更知道這個計劃的弱點在哪兒,那還不到時候,否則就可能造成無理狡辯的態度,在主審官眼中先落了一個成見,後面再想翻案就難了。必須得等負責主導此案的人都對此案有一定的了解了,至少也得等確定了徐國器的屬性之後,我才可以全面答辯。並且,徐國器敢用這套計劃來陷害我,既然我曾經是夜鶯,我一定會心虛,然後驚慌失措,甚至有可能連怎麼應對之法都想不出來,所以徐國器用這套計劃反倒是聰明之舉。」
尚稚:「你聽見了剛才的槍聲?」
燕景宗:「全警察總監部恐怕都聽得見。」
尚稚:「那麼你能確定被槍擊的是徐國器?徐國器這麼一個投誠的合作者既然受槍擊,當然就是已經判明其屬性了?以我的性格,既然徐國器已經定論為假投誠,所以我打他一槍報私怨,這才是合情合理之處。那麼就側向證明徐國器的屬性已有定論,你則安全了?」
服部八重藏忍不住蚊囈自語:「唆唔斯得咧……原來,處處細節都有,深義啊……」
燕景宗:「我沒進來之前無法知道主審官是誰。但就算看見了是你,如果這是你下的套呢?根本沒有任何人受槍擊呢?我不會上你這當的,我只是從時間上判斷出來的。為了追查軍統的下線,今天晚上是最後的時間。到了明天,你們必須得拿出一個結論。」
尚稚:「所以你才敢坦承你是夜鶯?不擔心有什麼後果?」
燕景宗:「如果是飯島隊長、你、韓部長、殷總監、苦米地顧問之外的人主審,我當然不敢。正是因為我清楚你有足夠的智商能理解我是什麼意圖,所以我才敢這麼說。」
服部八重藏是憲兵隊的人,不在警察總監部所指之內,高江生卻是明明白白再次被指著鼻子罵了次蠢貨了,但多次自送臉抽之餘怎麼也長了點記性了,不敢再有任何貿然,只得在苦米地大造耳邊悄聲問道:「燕景宗前後兩段供訴完全相反,前半段是自找死路,他想證明什麼?」
苦米地大造思索了一會,小聲回道:「他是完全站在真正夜鶯的角度上來思考、來供認,這樣最接近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