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奇巧贏技
2024-09-01 12:20:49
作者: 流浪的軍刀
審訊室內的全部陪審人員幾乎是同時做出了一個臥倒規避的戰術動作,但是腦子可能不如人、戰術素養上卻超出眾人無數,更是審訊室內除了尚稚之外唯一身佩武器的服部八重藏的規避動作才做出一半,便在戰術本能的反應下一聲狂嘯:「八噶!……」已然發動攻擊。
服部八重藏左手撐地彈起身,右手已經抓在了右腰的94式將佐級佩刀的刀柄卷柄上,身子還沒完全彈起,便已雙手合作左手大拇指摁下佩刀的閉鎖卡筍、右手反拔刀柄,刀莖都已經拔出了一半,同時雙腿已經左前右後微弓,再有幾毫秒就能擺出標準的劍道起手勢,作雷霆一劈。
尚稚側頭髮問:「幹什麼?」
服部八重藏正在拔刀的動作頓住:「幹什麼?」皺眉想了想,服部八重藏表情迷惑地自言自問:「唆噶……我在,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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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稚很是鄙夷似的搖了搖腦袋:「我說你們這幫日本人怎麼都是這個毛病,動不動就拔刀子?什麼年頭了,拔刀隊還是新撰組的啊你們是?」
服部八重藏想起來了,倉啷一聲長響,把刀完全拔出了鞘,刀尖指向尚稚的鼻子:「混蛋!你謀殺,憲兵隊的,重要人證,滅口!」
「哎喲喂……」尚稚一副無辜兼不耐煩的表情,猛一扭頭再回頭叫道:「他死了嗎?他死了我就認這罪名!我的射擊技術再爛,兩三米的距離我還是可以保證避開大動脈的!」
服部八重藏再才一掃死抱著大腿倒地不起疼得渾身劇顫的徐國器,神情訥訥地收刀還鞘,嘟囔著說道:「哦,是這樣的啊?只要不死,的話,應該,怎麼樣都是可以的吧……」
高江生慢慢站起身來,右手還下意識地捂在空空如也的後腰上,整張臉上的肌肉都在奇怪地扭曲著,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肌肉運動的紊亂而導致了話不成句:「你……他媽的……又打人……右腿!?」
尚稚被提醒了似的,歪著頭想了想,若有所悟似的自言自語:「是啊,我這又是什麼毛病?專打右腿……哎!?要不這樣,高處長,下次我挑左腿打!?」
高江生氣得抬手指在尚稚鼻尖上的食指亂顫:「老子……老子……是問你這個神經病!為什麼……又他媽的亂開槍!?」
尚稚很無辜煎理直氣壯叫得更大聲:「因為我是神經病啊!你剛才進來時不是問了嗎:『哪個潛伏的特工會那麼瘋,在眾目睽睽之下公然掏槍槍擊嫌犯?』我不當時就回答你了嗎:『我啊。』你瞧,我不證明了我從來不誆人嗎!?」
「老子跟你拼了!……」高江生長聲嘯叫著,就要合身撲上飽以這個嘴比刀子還硬的神經病一頓老拳,幸得苦米地大造一把抱住。
苦米地大造生怕這倆人真打起來、耽誤了案情的審訊進展,抱住高江生苦苦相勸:「算了算了!高處長,消消氣,消消氣!既然已經證實了徐國器是假投誠,那麼尚處長這行為也無非就是給徐國器上了點刑訊手段而已。高處長,高處長,您來時不是說了嗎,只來旁聽,不干涉尚處長怎麼樣審訊?這也是韓部長的命令啊,高處長,是不是?」
命令是韓畏下的、話是自己說的,高江生被那一槍嚇得滾翻在地固然丟臉,但是現在也沒辦法自扇自臉再丟次臉,只得對聽見槍聲剛剛衝進審訊室的兩個行動處的部下一聲大吼:「滾出去!沒叫你們進來!」在苦米地大造的苦勸下算是有了個台階,高江生再宣洩了點邪火,也只能氣呼呼地扶起了椅子,大馬金刀地重重墩在了上面。
尚稚再看著倒地疼得劇顫的徐國器冷笑:「告訴你,徐長官,廬生兄,其實我根本不需要你的承認或者否認,我只是為了打你一槍而打你一槍。反正你是死定了,這一槍我是不打白不打,以報答你當年對我叛變共黨跟你們合作時,你對我的輕蔑態度。」轉過身來打了個手勢:「許長勝,拖下去,給他止血包紮,別真死了,那我就真是殺人滅口了。」
徐國器才一被拖出去,苦米地大造就對著尚稚啪啪啪慢節奏的用力鼓掌:「精彩!精彩至極!尚處長根本不看任何證據,也不理會供詞是不是謊言,直接使用心理邏輯本能陷阱,在第一時間內讓徐國器根本無從去辨明是不是陷阱、直接就踩進了陷阱!一場對軍統重量級人物的重要審問,甚至不用嫌犯說出一個字的供詞就結束了!真相大白!尚處長真是給我們上了別開生面的一課啊!飯島隊長果然慧眼識人!」
尚稚對日本人還是必須客氣點的:「苦米地顧問抬舉了,雕蟲小技,不值一提。與其浪費時間和精力在那些證據上一一查驗真偽、反覆判斷那些供詞的合理性和不合理性,不如直接判明屬性。只要屬性斷明了正反,正,那些證據和供詞才是起正面作用的,反之,就是起反面作用的,那就不用浪費時間了。」
苦米地大造再道:「還以為要花曠日持久的時間和精力才能取得最後的定論呢,沒想到尚處長首次領命就這麼快的旗開得勝,吾輩傾服。不過既然有了徐國器的定論,他是假投誠的,那麼他的一切供詞和證據自然也就推翻了,也就是說燕景宗是受誣陷的。真相已明,尚處長可以儘快準備結案報告了,上報韓部長以便儘快釋放燕景宗了。」
尚稚搖頭說道:「苦米地顧問,我個人認為,此案還遠遠沒有結束,燕景宗還不能被釋放。因為現在只是對徐國器有了定論,證明了他是夜鶯,但不能證明燕景宗就不是夜鶯。」
苦米地大造有點糊塗了:「此案還有另三種可能性?」
尚稚:「是的。但這只是一種可能性,還沒有經過證實,我們現在應該提審燕景宗了,來辨正這個可能性的可能性。」
苦米地大造除了外貌上的那一撮丹仁胡之外,行為舉止都與中國人無異,但還是稍微一躬身:「還是有勞尚處長了。」
尚稚對章菡說道:「提燕景宗——客氣點,他現在只是嫌犯,萬一他是清白的,當心以後給你們穿小鞋。」
鐐銬拖曳著石板地面發出的刺耳聲音並不尖利,因為章菡攙扶著儘量走得慢了一點,讓燕景宗少受點罪。
服部八重藏儘管是牢記自己要遵守了飯島龍馬的命令,但燕景宗蔑視的態度叫服部八重藏實在火大,稍微沒收住手,導致燕景宗雖然身無外傷,但在辣椒水、水刑、電刑的折磨下已經比死人也就是還會呼吸這一個區別罷了。
可燕景宗只落座在審訊椅上的同時,看清了主審官是誰之後,立即精神就來了,露出一口白牙地笑道:「飯島閣下這是想直接要了我的命啊?叫你來負責甄別我?」
尚稚回以真誠地笑容:「為什麼你不覺得飯島中佐這是想救你呢?你遭受的指控可不小,誰也不會輕易放過你,飯島中佐知道我的能力如何,如果我能找到證明你清白的證據,你不就脫身了嗎?」
燕景宗點了點頭,看著正襟危坐的服部八重藏說道:「那倒也是,我不是不願意交談,而是不屑於與無腦之輩交談。反正他也不信,信了也沒腦子分辨真假,所以左右我都是要熬刑的,就省了磨嘴皮子了。」
服部八重藏這次壓抑住了脾氣,僅僅只呼吸變得粗重了許多。
燕景宗再說道:「不疼不癢的也就那麼回事吧,但還真是別的事情讓我有點難受。把我的東西都收走了,沒煙抽,菸癮犯得厲害,尚主審能通融一下嗎?沒煙抽我的腦袋就轉不動,對你好象也沒什麼好處。」
「誰帶了煙的?整包的給他。」尚稚再說道:「那麼我來辨別真假,你放心嗎?」
燕景宗接下章菡的半包香菸和火柴,點燃一枝菸捲一口就吸掉了三分之一,滿頭滿臉都籠罩在青煙中再次點了點頭,好象是有點暈煙似的語帶呻吟:「還算湊合。」
尚稚:「那行,那我們就不浪費時間了,開始吧。之前的那些什么姓名籍貫職務什麼的都是浪費時間,直接開始正題吧,先從……」尚稚的話語頓住,翻開卷宗翻查,右手手指又好象是無意識地在桌面上輪流彈點。
燕景宗才聽得三四個代碼就劍眉一擰,出聲說道:「你不是從來不誆人嗎,那現在是在誆哪個傻子呢?」
尚稚停止右手手指的彈點,抬頭看著燕景宗保持了幾秒鐘詫異的表情,隨即展顏一笑:「還行,果然是行家裡手,否則也逮不住我了。」
「唉……」燕景宗狀似嘆息實則嘲諷地說道:「還以為多日不見,你能長進點,怎麼還停留在這種簡單的心理邏輯陷阱的層面上。」
尚稚沒有一絲不好意思地說道:「其實最能還原事實的反倒是傳統的詢問方式,走捷徑固然能出奇制勝,但是保險機率不高,很容易產生錯漏。」
燕景宗第三次點了點頭:「你這點奇技贏巧看起來能收到奇效,其實只能取得一次效果,華而不實。萬一我是真心投誠的,而且是真的忘記了那套已經廢棄不用數年的密碼,那麼你的這套技術又能建立在什麼基礎之上?你不是冤殺了一個同僚?或者說,如果對方的道行比你更深,則非常容易反向利用這一點心理,倒給你設置個心理邏輯陷阱,讓你得出完全相反的結論。你能認識到別玩那些浮誇的花巧,應該從腳踏實地分析各方面信息綜合考量,那也算你長進了點。」
苦米地大造略有所思,然後不為人察地點了點頭,好象甚是贊同燕景宗的觀點。密碼收送太過複雜,人幾年不用就忘記了這也太正常了,燕景宗說的也有極大可能性,產生錯漏的機率太大了。
服部八重藏很難掩飾住自己的驚訝,大張著嘴巴合不上,心中所認為的尚稚這個奇絕高效的審訊技術,卻在燕景宗眼中一錢不值?
高江生則是心中嫉妒更濃,更是下定了無論這尚稚燕景宗兩人與自己的態度和關係如何,但凡有機會就下手除掉。
尚稚問道:「那你這話的意思,是你的道行比我深咯?為什麼剛才不利用這點來給我設置個反向心理邏輯陷阱?」
燕景宗點燃了第二枝菸捲,隨著青煙一起吐出了三個字:「我,不,屑。」
尚稚:「那行,咱倆不玩虛的,直接點。」尚稚合上了根本不需要再看的卷宗,神色輕鬆地問道:「你是夜鶯?」
燕景宗痛快地說道:「我是夜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