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賭約
2024-09-01 12:19:49
作者: 流浪的軍刀
飯島龍馬:「燕先生是在物證上確認,其實不用。因為大和街212號的放送站同時被襲擊,值班人員全部被殺,中共分子也沒有不分良莠一併殺光的習慣,但是軍統可不管這些,只要為帝國陸軍提供了任何服務的人員,在他們眼裡就不是無辜的。而且……」
尚稚饒有興趣地等著飯島龍馬說全。
無奈地低下頭苦笑幾聲,飯島龍馬繼續說道:「他們還放送了廣播,雖然只有短短的兩分鐘就被趕赴的憲兵隊驅逐出去了,但也足夠讓這個時間段在收音機旁的人聽清了他們的宣言,確實是軍統,不是中共分子冒名。哎呀……這可真不是一件值得述說的光彩事情呀!」
尚稚裝得好像是驚訝、但又毫不掩飾自己已經猜到了有這個可能的自得:「我還沒計算到宣傳這一點,看來軍統也學會共產黨那套了,沒白合作啊?」
飯島龍馬:「好吧,尚先生說說您是怎麼計算出襲擊的準確時間吧?」
尚稚:「我身處武昌城區,幾乎天天晚上都能聽見交火的槍聲。而武昌並沒有多少重要的軍政目標值得襲擊……」
服部八重藏插口說道:「國民黨軍,逃脫武漢,之後,肯定有,脫離軍隊,的傢伙!難道不可以,是因為,武昌,漢口,漢陽,到處都在搜捕,國民黨軍,的潰兵嗎?」
尚稚反問:「當然有,潰兵、逃兵、就地脫下軍裝藏身市井繼續戰鬥的都有,而且不在少數,這是肯定的。但是……難道白天就從來不搜捕嗎?槍聲在白天黑夜沒有停止過,但是不是集體槍決的排槍、射擊無辜的零散,還是三八與中正的來回互射,你和我都聽得出來,為什麼我白天聽不見那些交火的槍聲?而且必須是每天晚上21時至23時之間?甚至,必須是晚上22時左右響起交火槍聲?難道搜捕潰兵就必須交火,或者是潰兵會在這個時間準時開槍抵抗?」
服部八重藏瞪著眼睛無話可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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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島龍馬抬了抬手,意即繼續說下去。
尚稚:「雖然我聽不見漢口漢陽是怎麼樣的,但我每天準時聽見武昌城區在交火,至少證明抵抗分子是有某種特殊的目的在攻擊武昌各個目標,而且簡直就像是準時報到一般到了時間就開槍。我注意到這麼準時、並且開始統計之後,一共是十七天。」
飯島龍馬笑道:「準確的說,是十六天,因為第一天確實是遭遇到了國民黨軍潰兵的抵抗,這點已證實。」
尚稚:「那就十六天。但這就奇怪了,難道武昌的每個襲擊目標恰好全部是在這個時間的防禦最為鬆懈,所以抵抗分子掐准了時間去襲擊?這當然不可能。而且我也不覺得這是在開玩笑、或者無端挑釁,因為這是要浪費有限的人命的,那麼我就可以得出一個很簡單的判斷:襲擊者是有意這麼幹的——並且我可以判定襲擊者的目的不在與這次襲擊是否成功,目的只是在於襲擊,僅僅只是襲擊,襲擊就已經是目的。」
飯島龍馬:「到時就準點襲擊,簡直是在邀請皇軍在這個時間段集中兵力來搜捕身處武昌的抵抗分子。同時也就是說無論武昌的皇軍兵力有多少,抵抗分子都會發動襲擊,而在皇軍的重兵防禦下,卻又根本不可能取得重大的戰果。那麼這樣的襲擊除了浪費自己有限的人員之外,還能達到什麼作用的目的?」
尚稚:「邀請,集中,重兵,有限。這四個單詞還不夠表明目的嗎?」
飯島龍馬:「儘管國民黨軍撤出了武漢,但是中國事變還在繼續處於正面軍事對抗的階段,皇軍還必須繼續創造武功,所以在已經占領的武漢不可能留下太多兵力用於治安?」
尚稚:「以我對貴軍和日本同行的了解,貴軍在每個占領的城市初期,必須組織起維持會才能在勉強維持起城市的正常運轉,武漢的維持會我相信早已建立,但那僅僅只是保證城市正常運轉的維持會而已。貴軍現在才占領武漢不過短短時間,那麼在剿滅抵抗分子的工作方面,能夠招募到、並且利用上的中國合作者不會太多。因為能輕易招募到的能力有限,不過就是些青洪幫之流的牆頭草;真正有能力的人又會自重身份,需要時間討價還價;利益、地位、權力,等等這些都需要時間來談判,所以也不會太快和貴軍合作、投入到剿滅抵抗分子的工作中去——就比如我。」
仿佛對最後幾個字聽而不聞,飯島龍馬說道:「既然每天都有抵抗分子在武昌準時攻擊皇軍的巡邏隊、以及各個軍政機構,儘管我明知道抵抗分子的目的,就是在引誘我把用於治安的有限兵力調集到武昌,以達成漢陽和漢口的兵力真空,而真正的重大襲擊絕不可能在武昌。但是我又不可能對武昌的襲擊不作理會,無論從輿論、軍心,或是我的上官的角度上算起,我都無法交代,所以必須調集治安兵力在武昌集中防禦……」
尚稚:「這就足夠達到目的了。」
飯島龍馬:「這真是一件可悲的事情呢,就算我明知道抵抗分子根本不是引誘、而是明目張胆的逼迫我把治安兵力集中去武昌,我也不得不按照他們的意圖去做了。畢竟來說,武昌正在天天遭受著恐怖襲擊,而我如果把兵力布置在他們真正目標的漢陽和漢口,但是我又無法確定他們的具體襲擊目標為何,難道我就任由武昌無休止的被襲擊下去?難道等到抵抗分子的人力在這樣的襲擊中被一點點消耗完畢為止?那我等到什麼時間去了?所以,哎呀,這就算是明知不得已也得為之啊……這應該算是我屈服了吧?真是可悲呢。」
尚稚指了指服部八重藏:「今天第一眼看見這位服部少佐,我就更為肯定我的判斷沒錯了。貴軍用於治安的兵力捉襟見肘,實在是沒人可用了,否則怎麼會把這麼個干粗活的少佐安置在他根本不可能勝任的崗位上?」
服部八重藏忍不住迸出個單詞:「八噶!」
飯島龍馬微笑著提醒:「服部課長,您又忘記我的囑託了。如果您實在是想罵尚先生的話,您應該罵他:混蛋。」
尚稚很是西方式地攤開雙手聳了聳肩,半抿著嘴角、斜挑著嘴角問道:「還有問題嗎?」
陷入了激動的情緒而沒有看見飯島龍馬在微微搖頭示意制止,服部八重藏脫口叫道:「為什麼,襲擊是前天!?不是,昨天,或者明天!?」
尚稚很是驚訝的表情回應:「因為前天晚上這個時間沒有準時響槍啊!?而且昨天也沒有,那麼這就很簡單的證明抵抗分子真正的行動已經執行,沒有必要還在武昌浪費人命了。這不是最顯而易見的事情嗎?並且,單獨囚禁我兩個月,現在才來提我,如果不是發生了實在無法解決的難題,為什麼惟獨今天來提我?」
飯島龍馬微微一笑,及時開口,化解了服部八重藏的尷尬:「您做出的這些推理,在現在說穿了之後,其實一文不值。您覺得呢,尚先生?」
尚稚毫不掩飾自己得意地反問:「那麼飯島中佐為什麼現在還沒有離開?我覺得至少值得一文。」
飯島龍馬點了點頭:「至少值得繼續享受這碗粉蒸肉的權利了。」微微欠身,將粉蒸肉推到了尚稚的面前,飯島龍馬起身,動手拍撫軍裝上的皺褶。
尚稚不解地擰起兩道濃黑的劍眉:「我還沒有說我的條件呢。」
飯島龍馬漫不經心地回道:「尚先生現在還可以保留著生命,這個出價不夠寬厚嗎?」
尚稚:「我不在乎這個,因為這本來就是我的,不是飯島中佐給的。」
飯島龍馬:「但是我現在有權隨時拿走。」
尚稚:「那單獨囚禁我兩個月,是為什麼?就算是一百二十碗的霉變陳米加沙子,那也算是筆開銷吧?這還沒算伺候我的那兩個憲兵的人力。」
飯島龍馬笑了,指指那碗粉蒸肉:「恕我冒昧,我覺得以尚先生剛才展現出的能力,我的出價是暫時保留生命、以及這碗粉蒸肉,這個價格對雙方都是比較公平的。」
尚稚:「如果我加碼呢?」
飯島龍馬:「那得看是什麼。」
尚稚:「接下來要被有計劃襲擊的目標,以及時間。放心,我從來不誆人。」
飯島龍馬回頭看看燕景宗:「不妨聽聽,燕先生?如果他說的和您一樣,也許就足夠證明您的推薦是眼光獨到的?」
燕景宗再次點燃了一枝菸捲,低垂著眼帘慢條斯理地應道:「如果他不能和我說的一樣,我覺得飯島閣下可以立即槍斃了他,連牢飯都不需要浪費了。」
飯島龍馬轉過身來,微笑著問道:「三句話:時間、地點、人物。」
尚稚很是乾脆地回道:「三天之內,漢口外圍劉家廟方向的軍事據點或者巡邏隊被襲擊,新四軍。」
飯島龍馬收起微笑,再次撣了撣軍裝上的皺褶:「服部少佐,請做您期待已久的事情吧。」
服部八重藏露出獰笑,一手抽出毛瑟手槍頂在尚稚的後腦,一手揪住尚稚囚服的後脖領子用力往下摁壓:「終於,不用聽見,你可惡的,聲音了!」
尚稚的臉被壓在桌上有點變形,但仍是斜挑著往上瞅的眼裡卻是副好笑的神色:「燕中校,或者稱呼你現在的職位?但是我可不知道你現在的職位是什麼。反正不管怎麼說,我的判定和你不一樣,我就得死,難道是因為我比你更了解共產黨,所以擔心我戧了你的行?」
都不多看一眼燕景宗根本無所謂的神色,飯島龍馬抬起手,再稍稍壓了壓掌尖,示意服部八重藏別扣動扳機:「尚先生的意思是,您比燕先生看得更多了一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