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三章那些小美人們想大爺了沒

  三皇子殿下中毒，太子那邊反倒是高調選妃，六部忙著四方來朝覲見，而皇陵也已經塌陷多日，當今天子最近的心情也深不可測，總歸是笑不出來的。

  這看似平靜的豐都城裡，籠罩在片片薄霧中的淨是暗流涌動。

  外頭傳言怎麼猜的都有，甚至南錦屏也從岳素馨她們幾個那裡有聽說誰家誰家開始站隊了，現在朝堂上派系林立，壓頂的氣氛波雲詭譎。

  徐皇后給太子越連雲已經定下了太子妃，人選倒不是之前呼聲最高的裘夢夢，反而是定了一個容貌家世都不非常顯赫的孫玉珍。

  這孫玉珍乃是由前朝的長公主——恭敏長公主所出，其父是成陽將軍孫炎武，手上掌管著豐都城裡的軍防一事，雖然也是有些人捏在手裡，但是肯定是比不上之前她所心悅的幾位守將之女。

  不管侯府外頭已經成了什麼樣子，南錦屏也只是一心一意過著自己在侯府裡頭的小日子，越珮璟稱病中毒，旁人都以為她這個和三皇子殿下素來玩得好的會去探望一二，誰知她這裡又突然閉門謝客，說是也病情反覆，出不了門子了。

  她的身子自然是健康的，但是若不做戲給那藏在暗處的人，又怎麼才能引蛇出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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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病情嚴重，自然是連勝意院的門也出不了的，南錦屏便每日都窩在了她的臥房裡，每日關心的消息除了府里的那幾遭，便都是欽天監那邊的了，也不知她的八字為何還沒有遞上去。

  她這邊百事不能，對著府里的掌控也又鬆了不少，倒是成全了一心想要往外跑的陳秀娥和六小姐南婉清。

  陳秀娥和陳嬤嬤想著和她們的指望南落霞見面，南婉清則是想著出去會情郎。

  種種「巧合」之下，每每南婉清得了空子出去，和那慈恩寺的守將幽會，陳秀娥這邊便也能見一見南落霞。

  你來我往之下，南婉清那邊進展順利，陳秀娥這裡更是如魚得水，如今已經能把她的寶貝女兒從慈恩寺里接出來小敘幾個時辰了。

  旁人都是浮在明面上，南錦屏卻是借病由明化暗，在這烏煙瘴氣的地方沉下去，反而能看的更清楚。

  垂絲院裡的守衛並不是篩子，漏成了篩子的，卻是侯府的小後門，陳秀娥和陳嬤嬤多走大門，倒是讓她放鬆了對後門的警惕。

  趁著這段時期，南錦屏手段雷霆，迅速的在暗中徹查，方才得知了南婉清如何出去的，丫鬟大門往外溜，門口的小廝是不會注意的，而後門，也是早早地給她準備好了。

  杜鵑拿著一籃子的棉花和綾羅綢緞走過來，素梅也抓著個針線盒子。

  主僕三人窩在暖融融的勝意院裡，正自己上手捯飭著棉衣，雖然一年四季的衣裳都是有人置辦的，但是今歲特殊，南錦屏特地自己挑選了更加輕便卻更保暖的棉絨，過些天也好派上用場。

  「小姐，你說咱們要不要把後門的那幾個人換了，六小姐今個又偷偷溜了。」

  南錦屏一邊裁剪著手上的布料，一邊淡淡回應。

  「換什麼，有人給她放梯子搭橋，咱們現在看著就成，反正也出不了什麼大事。」

  她頓了頓，又倒像是自言自語。

  「也快了。」

  陳秀娥那邊這些天愈發的喜氣洋洋，瞧著神色里都神氣了幾分，她還特地親自來勝意院裡送了一趟加了料的果脯蜜餞。

  南錦屏見她時，正歪歪的有氣無力的倚靠在床上，隔著那一道紗簾都能看出來陳秀娥此刻的開心快意。

  南錦屏自然知道這是為什麼，陳秀娥整日沉浸在她的寶貝女兒即將歸來、大事也將成的白日美夢裡，她也樂得去配合，就裝出來一副病美人的樣子來對著這人坑蒙拐騙。

  互相算計，誰也不虧。

  每每問及南錦屏的身體情況，雖然余青都是不怎麼耐煩的說不好，陳秀娥總是不太相信，這會親自來瞧了一眼，倒是真正放下了心，這小賤人日將以暮，已經被囊子粉從裡到外都蠶食殆盡，就等著死吧。

  由此，陳秀娥和陳嬤嬤美美的吃下了南錦屏給她們早已經準備好的這顆定心丸，做事更加不避，還略有張揚之勢了。

  在這二人眼中，南錦屏的身子已經被拖垮，那冒牌大夫余青自然也就無用了，從勝意院裡出來，第二日陳秀娥便給他結清了之前早早說好的另一半酬勞，讓他這便速速離去，別被別人抓住了馬腳。

  卻不知這消息風一般快的就到了南錦屏的耳朵里，壞事做完了就想散夥，冒牌大夫要跑，那怎麼可能呢。

  南錦屏微微挑了挑眉，唇上笑的跟去瓦子裡聽伶人講那些好笑的笑話一般。

  她慢慢摩挲著手心裡碰著的手爐，笑完了開口問道：「今早留燕居送來的果脯還沒拿走吧？」

  素梅答道：「還在外頭放著呢。」

  透亮的兩隻眼睛眨了眨，南錦屏長長的睫毛卷了上去，「切成小條，等會客人來了，就摻和到茶點裡頭送進來，讓他也嘗嘗。」

  素梅疑惑：「客人？」

  哪裡有客人？

  南錦屏眉眼帶笑的看她，自然有客人了，她的勝意院後院西牆下頭可是久住了一位貴客呢。

  「去，到後院請咱們的江湖神醫來。」

  她勾唇笑道：「還得一起過年呢，走的這麼快作什麼。」

  素梅臉上一喜，迅速的帶了人去截人了，想跑，那也得問問她家小姐答不答應。

  陳秀娥和陳嬤嬤一早便出門去往慈恩寺了，金銀也已經結清到手，余青也已經打好了包袱，準備今天再在這永安侯府里蹭上最後一頓美酒美食，他人就撤了。

  正躺在床上翹著二郎腿暢想他出了這侯府之後先往哪家花樓里歇歇腳，余青兩眼咕嚕嚕的轉。

  嗯，那金花坊里的姑娘都不錯，玩起來也放的開，就是飯食上差了些，以前他是不計較的，但是現在，他這不是在侯府里待著，嘴巴給養刁了嘛。

  金花坊就不做考慮了，他又想起來如意樓，名字起的頗為風雅，誰知道竟然就是一座花樓呢。

  余青嗤笑一聲，這如意樓可真是一實打實的消金窟啊，他以前兜里見天窮的叮噹響，如意樓門前的那三丈地他都沒敢走過，這會懷裡揣了350兩銀子，倒是可以進去逛逛了。

  眼裡露出淫穢的笑，等他在如意樓里玩夠了，他就再去豐都城北玩一玩，那王刺史的小女兒長得也是如花似玉的，當初若不是他夜半探美頻繁了些，也是那幾個小妞家裡追的緊，他也不至於會被官府盯上。

  他那一陣正狼狽逃竄呢，不過是偷摸著出來喝杯熱茶，沒成想竟然剛好聽到了送上門的好事，反正沒地去，來了這侯府，那媳婦和婆子還承諾他有吃有喝還有銀子拿，何樂不為呢。

  「大爺我都在豐都城裡銷聲匿跡這麼久了，也不知道那些小美人們想大爺了沒。」

  他嘿嘿笑了兩聲，如此美美的想著，正徜徉其中期望做個美夢呢，門就被框框敲響了。

  被人從這美事裡拔出來，余青心裡可不舒坦，他頭一扭，向著門口方向很不耐煩的喊了一聲。

  「什麼事啊？」

  門外道：「二小姐請余大夫過去一趟呢。」

  余青撇了撇嘴，極度的不想去。

  他之前還肖想過這玉軟花柔、美艷絕倫的二小姐，奈何這人她被那囊子粉侵蝕而不自知，早就成了一面黃肌瘦的無鹽女了，他偷偷挑起那道紗簾看過一眼，險些沒讓他把隔夜飯都給吐了。

  他掙扎了一下，自我安慰道反正都是最後一回了，過了晌午飯他就溜，所以他應了一聲，開門去了。

  「呦，怎麼是素梅姑娘親自來呀？」

  打開門一眼就見到了外頭站著的素梅，余青抬頭望她身後看了一眼，這會竟然還帶了四個面無表情的丫鬟，長得還都不差。

  素梅臉上笑的一絲瑕疵也無，「小姐叫的急，我就親自來余大夫這裡了，省的那些小廝路上磨蹭，讓小姐著急。」

  余青應了一聲，就往前走了，也是奇怪，他剛才瞟過那四個面生的丫鬟，竟然有個丫鬟和他看對眼了，那感覺，讓他涼颼颼的。

  到了南錦屏的臥房裡，床榻上的人顫顫巍巍的伸出來一條已經皮包骨的手腕，上頭還有已經破皮冒著膿水的包，余青看著就想皺眉頭，更別說還得伸過手去裝著認真把脈了。

  若不是他提前便從那婆子口中得知這二小姐是上了囊子粉的癮，被折磨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就他這幾回瞧著，都要覺得這二小姐是得了那些窯姐兒身上的花柳病了，瞧這胳臂上爛的。

  余青忍著噁心去把脈，床榻上南錦屏一紗之隔，側身躺在榻上冷笑著瞧他。

  之所以這冒牌大夫現在臉色這個樣子，那還都得得益於她做的事，之前這來來回回的好多次把脈，她早就瞧出來這人看她的眼色不正了，既然他想看看，就讓他多看看好了。

  南錦屏特意讓人從外頭找了一個對囊子粉上癮深重的人來，那人消瘦憔悴、臉色發黑、骨瘦如柴，尤其是那一張臉上的麵皮，讓人看了觸目驚心。

  她就把這人安置在了側房裡，那幾日余青來問脈，去瞧的都是這個人，有一回屋裡的丫鬟都有事相繼出去了，而余青來時，便被素梅交代過，說二小姐睡著了。

  屋裡沒人，榻上的又睡著，余青不由美色上頭，沒忍住就偷偷撩開紗簾瞧了一眼，就這一眼便徹底絕了他的心思，逃命一般的從側房裡跑了出去。

  從此以後這張似人又鬼的臉就牢牢的扒在了他的腦海里，別說再有別的心思了，就算是每次來裝模作樣的把脈，他都又噁心又害怕。

  誰讓他那天回去之後食不下咽，晚上還做了個噩夢呢。

  等這冒牌大夫撤了手去，南錦屏睜開眼，語氣里有氣無力，還拉著那種顫顫巍巍、將死之人的長尾音。

  「大夫，怎麼樣啊。」

  余青裝模作樣的皺著眉頭，他往後退了退，其實恨不得整個人都離這床榻遠遠的。

  「二小姐的身子越發的不好了，都是我醫術不精，我回去以後再給二小姐換個方子試試。」

  余青偷偷的抬眼往床榻上看了一眼，見床上人臉上好像戴了一層面紗，瞧不清楚，他在心裡悄悄嘀咕，終於知曉蓋起來了，上回都快嚇死他了。

  「無妨，我除了沒有力氣，也都還好。」

  床榻上的人氣若遊絲，說完這一句，又開口說了句：「就是我的丫鬟們不讓我照鏡子了。」

  這句似有似無，好似有些納悶。

  余青嘴角抽了起來，可不是不能給你照鏡子嘛，再把你自己給嚇死了怎麼辦。

  他也說不了什麼，畢竟是主人家自己的事情，素梅這時開口了，請他去外間坐坐。

  「辛苦余大夫了，您往這邊請，侯爺昨個做事得了賞，上頭賜下來幾盒內宮的茶點軟糕，咱們小姐得了一盒還沒動呢，今早特地交代了，務必要給大夫您嘗一嘗。」

  余青原本想著快些走人，他剛才瞧見了那矮桌上頭擺著的那一碟子果脯，又是這毒東西，立時更不想多待了。

  不過又聽素梅說是宮裡賞下來的茶點，外頭肯定是沒有的，他倒是可以嘗一嘗，到時候也能給別人吹個牛，大爺我可是吃過皇宮裡的糕點的。

  他手裡抱著藥箱，「那就謝過二小姐了。」

  紗簾里有點動靜，像是裡頭的人抬了抬手。

  素梅眼色不變，看了一眼榻上人後帶著這冒牌大夫去了。

  余青到了外間坐下，見桌子上果然擺放著幾小盤精緻的茶點和軟糕，就這般看著，都能聞到那裡頭的甜香。

  這時旁邊一個小丫鬟放了一盞茶在他跟前，素梅又上前介紹。

  「這是金針滇紅，素來以條形如針，色澤金黃而得名，都是采單芽精製而成，十分珍貴，有明顯的花果香，茶湯甜柔濃厚，是頂級的紅茶呢，冬日裡喝強身健體，很不多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