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言情小說> 醉春寒> 第二百三十七章相看小郎君

第二百三十七章相看小郎君

2024-09-03 20:24:19 作者: 十生

  「沒什麼,那柿子林是個好地方,便想著給府裡頭的妹妹們都帶一些回來,也能都得個吉祥。」

  本章節來源於𝙗𝙖𝙣𝙭𝙞𝙖𝙗𝙖.𝙘𝙤𝙢

  瞧著三姨娘那驚喜的不知道咋的的樣子,南錦屏心裡稍微定了一點,她看這三姨娘對月老廟是一點反應也沒有了。

  無妨,她這裡還有別的沒試一試呢。

  她又笑開,這次的眼角眉梢里卻帶了幾分羞澀之意。

  「我這還有一年及笄,妹妹小我一歲,也還有兩年的日子,但是瞧著我這身子,怕是不能成,妹妹出閣之日可能比錦屏要早了。」

  她嘆息一聲,又有些惋惜。

  「三妹那事就不提了,反正也過去了,看著過得也還湊合。」

  提起來女兒出閣,又聽著南錦屏說起三小姐南岫雲,三姨娘面上的欣喜跑了幾分,她可沒忘了,三小姐當初就是被老夫人給送出去的。

  嫁的人家,何其慘也。

  當然,也是她自己造孽。

  南錦屏繼續火上澆油,她一面開口,一面悄悄地打探。

  「可我這六妹妹是個心大的,天真爛漫不知人間憂愁事,好在隨了姨娘你,生的如花如月一般美貌,這姨娘可得多留心一二,給我六妹妹多看幾個郎君再定下來呀。」

  三姨娘愁了起來,她就是整日整日在這侯府的後宅里虛耗著,縱然她這女兒生的如花似玉,她也見不著幾個誰家的郎君呀。

  更別提她這女兒也沒出去過幾次了。

  南錦屏看她那愁上眉頭的樣子,心裡又猶疑幾分,三姨娘這愁的是無人可相看,還是在愁她女兒雖已經相看,卻說不出來呢。

  她臉上的笑意慢慢淡了下來,三姨娘抬頭欲說心上事,卻在瞧見二小姐的目光時不知怎麼的卻閉上了嘴。

  南錦屏笑容收斂著,眼神里清淡無波,仔細看去,卻又一絲冷漠。

  「凡事多留心,最後多比比,這道理錦屏都懂得,姨娘聽著錯不了。」

  三姨娘可全然沒看到南錦屏的眼睛裡有什麼,最後這話聽也沒聽明白,也知道相看一事當然要多比一比了,二小姐這是專門跑過來給她講這些作什麼。

  她搓了搓手,眼睛裡笑得亮亮的。

  「婉清她打小就福氣薄,婚嫁一事她自然得排在二小姐的後頭,那能搶了先呢。」

  南錦屏聽著這話,眉頭動了動,三姨娘這裡好像真的萬事不知。

  她不動聲色,繼續聽三姨娘在一旁念叨著。

  「妾身也見不著幾個誰家的小郎君,平日裡還是二小姐出門的次數多,妾身也知道二小姐在外頭和多個府里的小姐們有交遊,各個府上的宴席也給您送帖子,婉清的這人生大事,還要靠著二小姐您多給出出力呢。」

  南錦屏當即哭笑不得,她又不是城東的媒婆,哪有這本事能操刀別人的婚姻大事,便連連擺手:「姨娘這就高看錦屏了,錦屏哪裡有這能力。」

  「二小姐這就是自謙了。」

  三姨娘皺著眉頭對她一擠眼睛,十分親切的把她的手給撈了過去,她嘆息一聲,南岫雲的事讓她後怕極了。

  「嗐,我這做人姨娘的眼力勁不行,還是二小姐看人准,婉清的這事交到您手上我放心啊,要是落到翠微堂那位手裡頭,婉清可就慘了。」

  南錦屏眼尾一挑,三姨娘這把她架的高高的,怎麼著,這是要商業互吹啊。

  她手掌一翻,搭在了三姨娘的手上頭,正打算也對三姨娘大誇特夸一番。

  「姨娘快別這樣說……」

  三姨娘卻不再笑了,她由著南錦屏握著她的手,艷麗的臉上卻滄桑了幾分,說出來的話也真摯極了。

  「妾身不急,妾身就等著二小姐您好好的出了閣,到時候再給你這妹妹多看看,那就是她莫大的福氣了。」

  南錦屏一時愕然,這是等她嫁了人之後再回頭來操心她這妹妹的婚事,三姨娘這算盤打的,嘩嘩響啊。

  三姨娘王芷柔可不管南錦屏愣不愣,她想著這般為她女兒打算可是最穩妥不過的,二小姐往上猛躥一個台階,她女兒也就能跟著享點福。

  反正她看這樣子,二小姐是嫁不低的,只可能高嫁,沒可能在同等門楣裡頭打轉了,這大慶國唯一一個皇帝親封,有封號的縣主,同等門楣裡邊的郎君們都是挨不上二小姐的邊的。

  這太后稀罕疼愛,陛下也記著有這麼一個人,太子跟幾個皇子都能跑到侯府裡頭來,更別說前個,選太子妃這急吼吼的時候,皇后娘娘卻一道口喻將人給召進了宮裡,回來又是好一通的賞賜,那將來嫁人,穩穩的了。

  命好啊,好得不得了了。

  三姨娘打量著南錦屏,簡直兩眼發光,這孩子小時候還吃了大苦,好不容易大了,也沒好過的時候,這突然的出了一趟門就撞了大運了。

  真一切都是命啊。

  三姨娘激動起來,抓著南錦屏的手跟臨終託孤一般。

  「妾身也看得明白,你這六妹妹以後也只能指著二小姐你了,她腦子也不活泛,是個一根筋,還得多靠二小姐照拂。」

  南錦屏僵著臉皮呵呵笑,她聽明白了,三姨娘這是在拿她打樣兒,拼盡全力讓她到時候給南婉清相看一個好的。

  看來這三姨娘是當真啥也不知道了,她這六妹妹現在可自己相看好了,哪裡需要她插上一腳,若是三姨娘知道,定然不會是這等反應,應該是怕她來棒打鴛鴦才對。

  她勉強回應著,跟三姨娘打著哈哈,神色間仍然是那般清朗,眼底里的溫度卻已經冷了下來。

  那男的是有多好,能讓南婉清這般不顧一切,還是說她背後有更大的靠山,三姨娘就被拋在了一邊?

  從淨荷院裡出去,南錦屏知道就算她不叮囑,三姨娘也會順著她算好的去做,便放心的回去了。

  現在,她有更重要的事要去查。

  素梅跟在南錦屏身旁,在屋裡聽了全程的她一肚子的問號。

  「小姐為何要來三姨娘這裡,還說了這樣一番話呢?」

  杜鵑也疑惑不通:「對,小姐還說見鬼了。」

  南錦屏大步往前走,一路上連頭也不回,她眼神犀利,目光卻幽深寧靜。

  「因為垂絲院裡並不是無事發生,而是六小姐偷偷跑出去了。」

  說著她向後伸出一根細細的手指,「還不止一次,跟一個男人。」

  素梅和杜鵑同時險些絆了腳,兩人眼睛都瞪大了。

  「啊!」

  杜鵑接著道:「小姐是怎麼知道的?」

  那就是她步步算計加上確實機緣巧合了,南錦屏停住步子,站在了避風的一頭。

  「今天恰巧,我就在月老廟裡眼睜睜的看見了,怪不得那日我就覺得南婉清的反應不對勁。」

  素梅一拍腦門反應過來,她驚呼一聲,「原來這才是小姐屢次讓奴婢問詢守衛營的原因啊。」

  南錦屏的眼裡溢出成片的冷意,如碎骨的寒潭一般,突起了翻天的波瀾。

  「給本小姐查,在私底下徹查,我但是要看看這回,又是誰在趁著我「病弱」,在這府里拿著小姐們的終/身大事在搗鬼。」

  真是嫌自己的項上人頭立的太安穩了,什麼東西都敢在暗地裡算計!

  待回了勝意院,她思慮周全,送柿子的兩隊人也又去了四姨娘的醉風軒和四小姐的錦芳院,凡事做的全乎,讓旁人也生不出什麼懷疑來。

  翌日,不知怎麼得,天上又開始飄飄揚揚的下起了雪,溫度一下子就又降了下來,天更冷了,人在外頭根本就待不住。

  南錦屏就窩在西窗下,身上蓋著一個厚厚的小毛毯,旁邊放著個燒的旺旺的炭盆,一頭烏黑順滑的青絲絲絲縷縷的從肩頭半垂著,身上一件玉白色的如意雲紋衫,外披一件素絨繡花襖,就這樣軟軟的半倚半躺在矮榻上,細細的一臂枕著旁邊的軟枕頭,眉眼低垂,好似睡著了,又好似還醒著。

  屋裡沒有人出聲,她靜靜地垂著眉眼在腦海里抽絲剝繭,背後主導這一切的到底是誰,畢竟她那日看著,南婉清很是開心,只有自願,並無強迫的痕跡。

  門被悄聲打開,一個面生的小丫鬟邁著輕輕的步子進來了,杜鵑立即看向矮榻上的南錦屏,見她並沒有被驚動才動身迎了過去。

  過了片刻,杜鵑無聲的回來,繼續站到了一邊等著。

  南錦屏琢磨了好久,心裡也沒有一絲頭緒,守衛營里不應該有叛徒,可是這人怎麼盯不住呢?

  怎麼也想不通,她動了動身子,扭頭對著杜鵑一問:「什麼事?」

  剛才那小丫頭進來,她是聽到了的。

  杜鵑立即應道:「小姐,咱們的人說陳秀娥和陳嬤嬤出府了。」

  「出府?」

  她一下從矮榻上坐了起來,而後往窗子外看了看外頭紛紛揚揚下個不停的大雪,不可置信的又問了一嘴。

  「今天?」

  杜鵑十分肯定,「是,今天一早出的大門。」

  南錦屏都無語了,她咂了咂嘴,抱緊了自己懷裡的小毛毯。

  「這倆人真抗凍啊。」

  愣了一愣,她又問道:「她倆去哪了?」

  杜鵑答道:「陳秀娥拿錢雇了一輛馬車,往西郊去了。」

  又是西郊。

  南錦屏沉默下來,這是巧合嗎?

  西郊,這地方有什麼?

  她從矮榻上下來,手裡抱了一個暖手爐,眉頭皺緊又鬆開,繼而吩咐道:「素梅,拿豐都周邊的地圖來。」

  淨荷院裡,三姨娘帶著水碧出了院門,水碧手裡高高的撐著一把牛皮傘,為三姨娘擋去路上飄來的雪花,三姨娘的懷裡緊緊的抱著一兜子東西,倆人慢慢的往六小姐南婉清的垂絲院方向去了。

  「小姐,姨娘來看你了。」

  銀杏一手撩開了厚厚的門帘,一面向著裡頭大聲的喊著。

  屋裡的南婉清聽了這一聲,人不知怎麼得,立即一個哆嗦,跟嚇著了似的。

  她把手上的東西急急的往針線籃子裡一扔,往外頭走了幾步後又像是不放心似的,急急的回來又把那針線籃子藏到了床底下,這才安心出去了。

  三姨娘進了屋,倆丫鬟正給她拍打著身上落的雪,她一邊轉著身子,一邊說了幾句銀杏。

  「我又不是第一次來,叫這麼大聲作什麼,屋外頭的都聽見了,還是小姐身邊的貼身丫鬟呢,這麼沒有分寸。」

  南婉清隔空跟銀杏對了一個眼神,她忙走過來,順手就身子一轉擠走了忙活的銀杏。

  「姨娘說的是,你快別在這裡了,招呼下邊的丫鬟上熱茶來。」

  銀杏扭頭出去了,南婉清扶著三姨娘坐了下來,「今天這般冷,姨娘怎麼就來了,等雪停了再來也行啊。」

  三姨娘王芷柔扶著椅子坐下,她看著這女兒越發歡喜,四下里瞧著這屋裡也覺得舒坦。

  「下著雪也無事可做,自從你承了二小姐的恩惠,得了這垂絲院又住了進來,咱們娘倆見面的次數也少了,我閒著也是閒著,就來看看你,也說說話。」

  南婉清抱著三姨娘的胳臂,像小女兒一般在一旁熟悉的撒著嬌。

  「姨娘若是想要見我,使喚個人過來說一聲,女兒就過去了,何苦您跑過來一趟。」

  幸好今日大雪,她也出不去,否則姨娘今日來了撲個空,定然是要問說法的,到時候她可就不好遮掩了。

  南婉清悄悄地吁出來一口氣,再度小女兒一般嬌嬌的道:「姨娘下次提前說一聲,不用您跑,我這個做女兒的到您那裡去,淨荷院我從小住到大,閉著眼睛也能摸到姨娘的屋子裡去。」

  「沒事,又不遠。」

  聽了南婉清話的三姨娘笑呵呵的,臉上掩蓋在深處的皺紋這會子都笑平了,想到二小姐說的話,她也有些欣慰,到底是快到了年紀了,她這女兒也算是長大了,都會心疼自己娘親了。

  她往後扭動著身子,向著水碧伸出手去,水碧連忙把手裡的一兜子東西小心的遞到三姨娘的手裡去。

  三姨娘把這東西放在桌子上,轉頭對著南婉清笑的如同百花同放。

  「先看看姨娘給你拿來了什麼。」

  南婉清點點頭,葡萄一般圓溜溜的眼睛裡亮著光,她應和道:「什麼?」

  在二人期待的目光下,三姨娘慢慢的將那布兜子解開,一片金黃色出現在那一張青灰色的棉布之上。

  南婉清圓圓大眼睛裡期待的光芒暗下去了些許,柿子,她這些天見了好多次了,吃都吃了好幾個了。

  不過呆了片刻,她立即又笑吟吟的看向什麼都不知道的三姨娘。

  「是柿子哎。」

  三姨娘仔細的上手,拿了一塊軟活的棉布將柿子的表皮擦乾淨,然後小心的將它遞給了南婉清。

  看她接過去,三姨娘笑意盈盈的開口:「這柿子不一般,是你二姐姐昨個從月老廟帶回來的柿子呢。」

  南婉清的兩手還往外伸著沒收回來,臉上的笑意就因為這句話而僵在了臉上,她快速的眨著眼,像是聽岔了一樣,一下一下的扭過頭來,重複而機械地問道。

  「姨娘你說這是二姐姐昨個,從、從哪裡帶回來的柿子?」

  三姨娘的目光早已收了回去,沒見著她女兒的這幅慌張樣子,只當她跟以前一樣暈乎乎,這回又沒聽著。

  索性三姨娘又重複了一遍:「月老廟啊,就豐都城裡那一個,相看聖地。」

  南婉清捧著那柿子的手,就隨著這話小幅度的抖了兩抖。

  三姨娘渾然不覺,自然是她潛意識裡也不覺得她這粗針大葉的女兒能藏著住多麼細微的情緒,只聽得她開口繼續說道。

  「你二姐姐昨個去了月老廟,她親自給我送過來的,為給你早送一個好意頭,你看,這熟的正好,金黃金黃的,又軟又甜的。」

  說著她便上手,推著南婉清的手將這柿子推到她的嘴唇邊,然後又拿起來另外一個開始仔細的剝皮。

  「你快嘗嘗,可甜了。」

  南婉清耳朵里嗡嗡巨響,她除了那句「你二姐姐昨個去了月老廟」,其餘的啥也沒聽見。

  兩手將這熟透了的柿子從嘴旁邊拿開,柿子散發出來的香甜香甜的氣息自動鑽到了她的鼻息了,此刻卻不覺香甜,只如黃連一般。

  二姐姐昨天也去了月老廟,還給她送來了這柿子,南婉清卻摸不清這是在暗示她什麼意思。

  是單純的送個柿子,還是有別的意思?

  她兩手捧著那柿子,人有些怔愣,若是仔細看去,她的身子從下到上,都開始有點發抖。

  「姨娘說,二姐是給我送什麼好意頭?」

  三姨娘笑了一聲,她停下了手上的動作。

  「這孩子,你傻了啊,月老廟那是什麼地方,它後殿後頭的那一片柿子林誰不知道。」

  她臉上笑開了花,自有一種美婦人的嬌艷之美。

  「成人之美,好事成雙啊。」

  她點了一下南婉清的腦瓜殼,「你二姐姐是過來提點了姨娘幾句,關於你及笄之後,相看郎君的事。」

  南婉清藏在衣裙之下的雙腿抖得都快了,她聲音都開始顫抖。

  「什、什麼?」

  三姨娘美滋滋的,柿子很甜,她這會的心裡更甜。

  「你放心,姨娘都給你說好了,到時候咱們就等著你二姐姐先嫁出去,看著二小姐如今的這架勢,就算是成不了太子妃,太子側妃和其他的皇子妃總是有的。」

  「我瞧著那三皇子殿下看二小姐的目光可不一般啊,等二小姐地位穩當了,咱們侯府也能跟著水漲船高,順帶著也能給你相看一個更好的郎君。」

  「你還沒及笄,這兩年咱們不急,姨娘都給你想好了,這兩年你得先學著一些……」

  三姨娘自己在旁邊說了一堆,絮絮叨叨地也停不下來,南婉清卻已經一句也聽不下去了。

  她人癱坐在椅子上,胸腔里跳動著的那顆心越來越往下,仿佛一個人行走在了懸崖邊上,然後一步不巧,砰的一聲就朝著看不見底的黑洞裡栽了下去。

  不到十秒鐘的時間,南婉清卻覺得有如十個時辰那麼長,她只看著自己姨娘手上動作不聽,耳朵里卻什麼也聽不進去。

  仿佛是為了叫醒她這渾渾噩噩的狀態,她的貼身丫鬟銀杏端了熱茶進來的瞬間,外頭忽然一聲清楚而響亮的叫喊。

  「二小姐來了。」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