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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二章妖精,試探

2024-09-03 20:24:03 作者: 十生

  素梅讓小丫頭將那亮晶晶的一盤果脯蜜餞趕緊端出去,自己又親自去開窗通風。

  「不信是個好事呀小姐。」

  南錦屏嘴唇一彎,笑的別有深意。

  「確實是好事。」

  肚子咕嚕嚕的叫了,她嘴巴抿了抿,從床上走了下來,坐到了桌子旁。

  「讓咱們的小廚房上晚膳吧,開飯。」

  霜地里冬風蕭瑟,蒼穹中千里月明。

  三皇子府里,回府之後便換了一身便裝的越珮璟正坐在書案後頭,手指上捏了一紙密信。

  

  他想著信中所寫的,今日坤寧宮外的異狀,不覺眉頭緊鎖。

  怎麼回事,今天恪柔為何在橋上險些摔了下去,還是身邊的宮人先滑倒在地的,這般險些出了人命,連陛下尤其看重的公主都差點殞命,結果宮裡頭竟然沒有頃刻間呼喊起來。

  而是如一陣風煙,過了便散了。

  越珮璟握緊了收到的這密信,片刻後下令。

  「繼續查,半個時辰之內本殿就要看到這其中的全部經過。」

  這一向好端端的,小狐狸今日進宮,恪柔便在坤寧宮前出了事,這本不打緊,讓他的人嗅到了不同味道的是這事竟然被遮掩了。

  一定是有其他的原因在裡頭,越珮璟想了想他在坤寧宮見到南錦屏的那瞬間,好在她倒是沒有出什麼事的。

  而南錦屏用著晚膳,也突然想起來她把坤寧宮外的事情給忘了,她忘記把這事告訴越珮璟了。

  徐皇后不僅察覺到她的能力,並且今日已經設局證實。

  召她進宮是為了商談太子妃一事,徐皇后看中了她身上的能力,所以那會兒一切都是好說話的,偏偏她是披了越珮璟生母——宸妃的大氅去的。

  這一番她又的的確確在暗流涌動中無聲的和徐皇后撕破了臉,幾乎就是宣告她和越珮璟是綁在了一條船上的。

  唉,怪不得徐皇后接著便暴跳如雷。

  越珮璟可是遭受了好幾次的暗殺了,想到這一層,南錦屏頓時喉嚨一噎,大意了,她就應該繼續周旋周旋,跟徐皇后對著幹的太早了。

  隨便吃了些,徐皇后那邊的事情她便先不想了,反正得先小心提防著,誰知道徐曾柔這條毒蛇什麼時候也會給她忽然之間就來一口呢。

  散了頭髮她便半躺倒在了小榻上,叫了杜鵑將她的棋盤給拿了出來,想著自己和自己對弈,來上幾局玩玩。

  平日裡她是不樂意下棋對弈的,白天都已經動夠了腦筋,晚上就應該看些嘻嘻哈哈的話本子樂一樂,也給自己放鬆放鬆。

  奈何今日經了恪柔那一遭,她怎麼也靜不下心來,索性就拿出來這一粒粒的棋子,自己在上頭走一走試試。

  夜深人靜,方正的一張棋盤之上,白子對黑子剛成包圍之勢,南錦屏指尖拈著新一粒白子,剛要放在正確的位置上。

  棋盤之上卻恍惚出現了南婉清那飄忽不定的眼神,她指尖的棋子還未落,一臂輕輕支著額頭,卻忽覺福至心靈。

  有點意思。

  指尖棋子落下,白子瞬間便將好幾粒的黑子統統吃掉,南錦屏將那黑子一顆一顆揀出去,神情里格外的沉靜,眼底間卻翻上來了別樣的顏色。

  「素梅。」

  她信手又從棋罐里拈出來一枚黑子,眉間無動,輕輕的聲音里也沒有其他的情緒。

  素梅立即走了過來,在她的跟前站定。

  「但憑小姐吩咐。」

  一字黑子落定,南錦屏細嫩的指尖又拈起了白子,她歪著頭打量著這棋盤之上黑子與白子勢均力敵的陣勢,長睫眨動之間,白子已落。

  神色沒有變化半分,她目光也沒有從棋盤上離開,就這樣輕飄飄的開了口。

  「去問一下垂絲院外的守衛,查一下六小姐今天出沒出去,出去又是去哪了?」

  長夜很安靜,這聲音很輕,輕的好似是在問自己剛才晚膳她都吃了些什麼,一絲波動也無。

  素梅聽了她家小姐的吩咐之後愣了下,小姐要查六小姐?

  她有些不明,好端端的,為什麼要問六小姐,自打六小姐住進了垂絲院,也並未生出來不對的事啊。

  眉頭蹙起又舒展開,小姐做事自然是有小姐的道理,她道了一聲「是」,便退下了,出了勝意院,踏著星子和夜燈,素梅便往府的守衛營去了。

  三皇子府中,越珮璟定下了時限,下頭辦事的人皮都緊了起來,果然沒用半個時辰,隨後的一封密信便從宮裡送了出來。

  雁山飛快地把印筒送上他家爺的案頭,越珮璟顯然非常重視今天這事,他等這封密信之時,就在書房這書案之後,寸步未離。

  恪柔沒有出事,他心裡卻總覺得蹊蹺,敏銳的直覺告訴他,這其中定有貓膩。

  盛放著新一封密信的印筒立即便被打開,越珮璟將那紙條展開以後便一目十行,他的目光在掃到紙上的那個熟悉名字的瞬間,瞳孔倏忽間便是猛的緊縮。

  果然,這事從不簡單!

  兩張紙被靜靜地投入了火龕之中,頃刻之間便成了一小堆的灰燼,越珮璟靜靜地盯著那灰燼,從火熱的火紅轉為溫熱的土灰。

  他靜靜地坐著,臉上的表情沒有一絲的改變,人一言不發。

  站在屋裡一旁的雁山卻無端察覺到了他家爺的變化,他家爺常年習武,從來不懼冬日嚴寒,所以書房裡也就放了一個炭盆,還燒的不怎麼旺。

  本來他也是武功高手,他也不覺寒冷,這會子卻不知怎麼,這屋裡的溫度都低下來了。

  雁山心裡一個咯噔,眼睛沒看那炭盆,卻立即轉向了書案之後的越珮璟。

  越珮璟仍舊大馬金刀的坐著,面上毫無波瀾,眼底卻已經是一片烏黑的暮雲,大片的冷箭懸垂其後,那其中瘋狂的殺機,濃烈的有如實質。

  雁山面上一驚,試探著開口。

  「爺?」

  越珮璟沒有出聲,許久之後卻猛的起身便走,雁山伸手欲攔,他身形未動,已經走到了門後的越珮璟卻又停下了。

  雁山收了氣息,他家爺最近的情緒尤其的不對勁,不管是他還是萬老頭,都已經看出來這是散魂已經又開始作亂。

  他面上愈發的小心,但願他家爺這般不會是被散魂攪擾的。

  越珮璟垂了頭,他想著立即去尋小狐狸說這件事,卻又停住了腳步。

  沉沉的聲音從他的口中漏出來,有些涼,有些啞。

  「我錯了……」

  雁山皺起了眉頭,他沒有看過這信中的內容,也不知他家爺為何會這樣。

  越珮璟卻又在這時大力拉開了書房的門,一步步走回了他的臥房,他只想著永絕太子選妃的後患,卻沒有考慮周全。

  他給小狐狸帶去了新的危險。

  這危險,比他的還嚴重,他固然是徐曾柔眼裡的釘子,但是現在,小狐狸應該比他還要讓徐曾柔抓心撓肝。

  他可是遭受了不少的暗殺……

  忽然他又想起,因著小狐狸要去為他取藥引子,他當時非常著急的從外地調回了四名女暗衛,她們的功夫在暗衛營里是頂尖的。

  「雁山!」

  屋裡夜燈未起一盞,雁山鬼魅一般又出現在了越珮璟的身後。

  越珮璟轉過身,他聽到自己的心砰砰的跳起來,越發的快。

  「本殿讓你調回的那四名女暗衛,可調回來了?」

  「昨日均已經歸入暗衛營,爺有何吩咐?」

  已經回了便好,總算是多一分依仗,越珮璟小小的舒了一口氣。

  「讓她們今夜好好休整,明日便送去永安侯府。」

  而南錦屏那邊,一盤棋下完,黑子與白子將將分出了勝負,白子以一子半之差,贏了。

  最後的一枚白子落下之時,粉紅的唇上揚,起來了一抹微微的弧度。

  她收攏整盤棋,指腹從一枚枚的棋子之上划過,帶回來一抹抹的涼意。

  南錦屏細細的眉動了動,點點成竹在胸的自信湧上心頭,下棋,她從來也不差的。

  這盤大棋若是真的就此拉開了序幕,她作為一邊的掌棋人,自然要點一些烽煙,見一些血腥。

  素梅披著夜色回來,到跟前時正看見她家小姐在收起一粒粒的棋子。

  「小姐,奴婢回來了。」

  南錦屏手底下沒有停頓,仍舊往棋罐裡頭扔著棋子,她開口道:「如何?」

  「在垂絲院外巡邏的守衛說,六小姐今日確實出去了,也是去了佛寺。」

  南錦屏收揀棋子的動作一滯,竟然真的去了,沒有撒謊,那三姨娘說她去佛寺祈福,南婉清臉上的慌張神色又是為何?

  略微在心裡一思索,棋盤上的棋子已經快被她收揀完畢,南錦屏放下了手,繼續問道:「六小姐這段時日,都是在府里嗎?」

  素梅點了點頭,根據巡邏的守衛報上來的,六小姐倒是好生生的一直在她的院子裡。

  「守衛說垂絲院裡這些日子並無多少人外出,六小姐在外面也沒有幾個閨中密友,更何況她也是剛剛搬進垂絲院,想來覺得新鮮,應該是都在府里的。」

  南錦屏目光凝住,那棋子就不剩幾粒了,她索性撒手不再管,身子一動,轉向了素梅。

  像是自言自語,她輕聲說了一句:「是嗎?」

  素梅沒有出聲,南錦屏神情平淡,好一會後又從容一笑。

  「雖然我總覺得哪裡不對勁,但是我也說不上來,許是白日裡看到坤寧宮前,受到了些影響吧。」

  聽到她這般說,素梅一臉驚疑的抬頭,擔憂的神色下一秒就出現在了她的臉上。

  「小姐……」

  南錦屏擺擺手,面上和煦一笑。

  「我無事,也不早了,你倆先回去睡吧。」

  她話里又停住,側耳聽了聽屋外的風聲,隨便又添了一句。

  「今夜外面無需人來守夜。」

  漏夜,入睡之前,南錦屏摸著她錦被之上的寸寸暗紋,一扭身子忽然就想起來前些日子,岳素馨她們幾個與她提起的那個採花賊。

  四處作亂,尤其放肆,不過近來倒是沒有再聽說這人又禍害了哪家女子,仿佛就在這豐都城裡消失了一般。

  而官府裡頭也沒有傳出來已經將此採花賊逮捕的消息,抓也沒抓到,人倒是先杳無蹤跡了。

  沒有多少睡意,南錦屏想著這採花賊,而後出聲嘀咕了一句。

  「奇怪。」

  翌日清晨,用過早膳之後那余大夫照例,又來給南錦屏把脈,趁著這冒牌的假大夫探著她的脈,她輕輕瞟了他一眼,從上到下。

  這大夫的太陽穴比之常人,倒是有些突出呢。

  余青約摸著時間差不多了,兩指戀戀不捨的從這如玉一般的腕子上離開,後退兩步站在一旁,他照舊從嘴裡說出來以往的那幾句。

  末了,才說差不多該換方子了。

  南錦屏兩眼亮晶晶的,煞有介事的認真看他,雖然直到現在,她都沒有抓到這余青和陳秀娥那邊勾連牽扯的證據,但是這人既是冒牌貨,放眼這侯府,懷疑的人選也只有陳秀娥和陳嬤嬤。

  余青說完,等了一會兒都沒聽見這金尊玉貴的二小姐說話,他不禁有些疑惑,便順了信息抬頭往前看去。

  南錦屏正一手托著下巴盯著他看,她心裡盤算著事情,別人看過來時就覺得她這模樣尤其認真,目不轉睛。

  余青正是如此,對上眼的那一瞬間,常年遊走在陰暗裡的習慣讓他實在不適應有人沒有絲毫畏懼的直視他,他甚至想別過頭去,卻又為這二小姐的一身艷光所攝,有些色迷心竅。

  南錦屏又看了他好一會兒,才又掩著小嘴打了個哈欠,跟剛剛起床想要再睡個回籠覺一般,甚是嬌憨,有著少女的可愛,還在無形之中添了一絲妖女的魅惑。

  余青簡直就要陷入其中,再不能拔,卻又被她的一句「那便換吧。」給一下叫醒,他低著頭,暗暗在心裡說了句:妖精!

  南錦屏看著這人走出去,她人歪著身形,兩隻澄澈的眼睛卻仔細的觀察著他的步子,若是武功高強之人,當步伐比之平常人更加沉穩,下盤,也比一般人更能繃得住。

  自然,這動作也比平常人更快更敏捷。

  待這余大夫背著藥箱走到博古架旁時,她身子更歪了,看著尤為妖嬈,粉紅的唇微微上揚,她挑眉輕輕一笑。

  仿佛是接收到了信號一般,余青身旁的那博古架之上,一樽黃釉粉彩牡丹紋葫蘆瓶就突然地一歪,朝著正好走到下頭的余大夫砸了下來。

  屋裡不知是誰,發出了一聲驚呼。

  「余大夫,快躲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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