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給三小姐備好上路的生肉飯
2024-09-03 02:10:05
作者: 十生
「不可能!不可能的,我才不會嫁給那劉文昌……」
南岫雲狀若瘋癲,一下從床榻之上跌了下來,她兩腿發顫,仿佛不聽使喚了似的,猙獰著一張臉衝到南錦屏面前。
「不會的不會的,老夫人不會讓我嫁給那劉文昌的,絕不會!」
「不會的……」
她自己口中不停的念叨,眼珠一個勁兒的滾動著,一個大動作忽而將她的外衣系帶扯開,南岫雲自己渾然不覺,她的丫鬟碎珠看的心焦,忙從床榻下衝過來要給她繫上。
「小姐,您的衣帶開了……」
南岫雲卻仿佛聽不到碎珠說的話似的,猛的揮手推開了剛剛近她身的丫鬟。
碎珠躲閃不及,一下就被她推的後退幾步,人哐的一聲砸在了床角上,好似傷到了骨頭,她人忍痛皺起眉頭,用盡力氣折騰了兩下都沒能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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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錦屏饒有興趣的看著瘋瘋癲癲的南岫雲,她閒適的翹起二郎腿,一手隨意的在大腿上一下一下的點著,另一手支著看著纖薄脆弱而又下頜線分明下巴。
「怎麼?」
她淺笑一聲,眉眼張揚。
「你不會覺得就算是要嫁出去一個,謝紅香也會選擇把南婉清嫁出去吧?」
灌進來的風越來越多,屋裡的溫度也越來越冷,冰冷刺激了南岫雲,也拉回了她的理智。
她拉好自己的衣裳,頂著風歪來晃去的站著,一張圓圓的臉上青白之色盡顯,跟個死了三天的屍體似的,身體兩側的手緊緊地握著,那雙杏眼中對南錦屏的仇和恨簡直要化為實質飄落出來。
「怎麼不是!」
南岫雲此時的儀態盡失,猛的一甩頭髮髻還散了,長長的頭髮被凜冽的風吹亂,跟她作對一般死死的糊在她的臉上,南岫雲上手去扒,卻怎麼也扒不開。
她忽的抬起一手直指南錦屏,南錦屏看了一眼,見她手上往日裡修剪整齊的指甲也斷了不少。
南岫雲崩潰的大喊:「就該是南婉清那個傻的,老夫人她留著我、留我還有用。」
「我、我是侯府的三小姐,我足智多謀、運籌帷幄!」
聽到這句話的南錦屏難得的表示贊同,她支著下巴點點頭,臉上一派嘲諷之色。
「這倒是不假,論起來老奸巨猾、詭計多端,依著本小姐看,還真是沒人比得過你去。」
「可惜啊,」南錦屏頓了頓,嘆了一口氣繼續說道:「謝紅香可不太喜歡花花腸子比她自己多的人了,當然,你那大姐姐除外。」
憤怒難消的南岫雲整個人一呆,老夫人不喜歡心眼多的人?
南錦屏換了一條腿繼續翹,她煞有介事的點評道:「你說她留你還有用?」
「哈哈哈哈哈真是痴人說夢。」
她嘖了一聲,雖說是對著敵人,也頗覺得有些惋惜的意思。
「南岫雲,你真是太不了解謝紅香這個人了,跟著她,更加讓你的人生路走窄了,當然,也是你本就心思不純罷了。」
南岫雲本就是強撐著的身子猛的一趔趄,向後退了一步才穩住,她指著南錦屏的那隻手劇烈的顫抖著,像是終於得知原因後的無邊愧悔,最終她慢慢的將那手指收了回去,兩臂無力的垂在身體兩邊。
一顆又一顆的淚水從她的眼角滾落,人全靠著心裡的一股氣撐著,她猛的吸了一口氣,使勁閉上了雙眼,神色頹唐。
「成王敗寇,你也不用給我扯這些沒用的,我做過的事,從來不會後悔!」
「我只要你一句,是不是你挑唆的?」
此時此刻,瞧著這屋裡七倒八歪的陳設、四處漏風的窗戶,還有那早已熄滅的炭盆和薄薄一層的被褥,再看一眼南岫雲那撐著全身力氣也挺不直的脊背,南錦屏都很受觸動。
她忽而覺得,南岫雲人到這一步,還自欺欺人的去維護謝紅香那根本不存在的所為良心,實在是不值。
果然是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南岫雲,也是一個被這俗世紅塵迷了雙眼的可憐人呀。
「你又何必執著這一句沒用的,是我做的如何,不是我做的又如何,事在人為、人定勝天,這兩個詞你自己不也很是相信嗎?」
南岫雲卻像是冥冥中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似的,開始對著坐在那的南錦屏大喊大叫,可惜,這根救命稻草是虛無而不存在的。
「果然是你這個賤人做的!」
「就是你攛掇了老夫人,所以她才會把我嫁出去!」
耳朵被她這突如其來的刺耳高音襲擊,南錦屏一手捏了捏耳廓,眉頭驟然皺起,真是給她這一番操作氣笑了。
她是看著這南岫雲著實可憐,也真的到了山窮水盡之路,還傻傻的在心裡頭捧著那一點微末的希望,才好生委婉的開解勸慰,誰知道得來的竟是這般回報,以怨報德,可真究竟是她活的太簡單。
看來那話也應該倒過來說,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所以才讓人心軟不下、原諒不得。
南錦屏眉眼一挑,方才還略有慈悲的臉色剎那間便冷了下去,周身的氣勢和威壓也在一瞬間壓了下來。
「好妹妹,姐姐都說了,事、在、人、為啊哈哈哈。」
南岫雲等到她這一句,猛然瞪大了眼睛,臉上的肌肉都開始不住地拉扯顫動,她牙齒打著顫,磕磕巴巴的咬合碰撞聲觸耳可聞。
「果然是你,你、你這個賤人!」
「錯了,可不是我,劉夫人給的彩禮可是比都城中多出三成之數,還有那沒寫在嫁妝單子上莊子鋪子,這般豐厚,怎麼能讓謝紅香不滿意呢。」
她又莞爾一笑,眼裡浮動的光像狐狸一般狡黠,這氣人呢,就像插刀子,就得往她的最痛處插去,畢竟有道是趁他病、要他命。
「哦,對了,妹妹的嫁妝呀,我也好心告知你一聲,全權由謝紅香為你做主準備了,妹妹這般忠心為她,想必她也不會剋扣了妹妹去。」
「雖然都說帶過去嫁妝的多少和新婦在夫家過的好不好休戚相關。」
南錦屏低頭作沉思狀,復而抬眸看著南岫雲,「不過姐姐覺得呀,這句話應該是和妹妹無關的了,不管妹妹的嫁妝多與少,憑藉妹妹的聰明才智,肯定能把在劉府的日子過的紅紅火火才對呀。」
「賤人!」
「我要殺了你!」
若是嫁給劉文昌是板上釘釘,那她的這一輩子可就算是完了大半,南岫雲恨極,向前沖了一兩步便揚起手臂,就要衝著她面前南錦屏那張惹人嫉恨的臉打下去。
南錦屏卻動也不動,人坐在椅子上抬眼看她如看猴戲雜耍,她嘴角一動,對著奔過來的南岫雲挑起一抹挑釁的笑。
結果南岫雲連南錦屏的一根頭髮絲兒都沒碰著,人就已經被素梅和杜鵑兩人聯手治住,她人吃不飽穿暖,又挨餓受凍了半天一夜,人驟然發動,早就已經沒有了多餘的力氣。
南錦屏仍舊未起身,只是看著被按倒在地的南岫雲笑的輕蔑。
對上南岫雲那張滿是不服氣、又恨又怨又嫉妒的臉,南錦屏人也再沒給她客氣,她甩下暖手爐,電光火石間霍的一伸手,細長而有力的五指就狠狠地攫住了南岫雲的短下巴。
纖纖長指掐入南岫雲下巴兩側的臉皮里,那細嫩的皮膚肉眼可見的紅起來,可她不顧那疼,還在使勁掙扎著。
南錦屏不悅的皺起眉頭,「嘖,真是不聽話。」
她眉眼陰鬱起來,身子向前探出去了些許,另一隻手也伸了出來,像是懲罰不聽話的小畜生一般,在南岫雲那張臉上輕輕拍打了兩下。
不疼不癢,就是加在身上的一份壓迫和心裡抹不去的恥辱。
「本小姐是喜歡看手下敗將的苟延殘喘之態,可是不喜歡看妹妹這樣走到末路了,頭上腦袋裡裝的還儘是水的無用之才;沒得落人好心情,看著也膈應的慌。」
說著南錦屏眉弓下壓,手上五指收緊,大臂帶動小臂一個使勁,一股子力道對著跪伏在地的南岫雲生拉硬拽,猛的把人拉拽至南錦屏的膝前。
她面上烏雲密布,風雨欲來之勢更甚。
「今日所有不都是你心中日日所求的嗎,因果輪迴,這都是報應不爽!」
「若不是你心心念念的算計我,用狠毒的法子躲在暗處一次次的對付我,到頭來你自己卻聰明反被聰明誤,何至於會落到今日這個下場!」
「不止我,你還要拉著南婉清下水,一環接一環,一計連一計,真是心思狠毒、無藥可救!」
南錦屏鬆開撅著南岫雲下巴的手,然後在南岫雲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啪啪兩巴掌迎了上去。
仿佛沒料到她竟然會動手,也可能就單純是被她這兩巴掌打蒙了,南岫雲被打的臉偏向一旁,兩三秒都沒反應過來。
「這兩巴掌,一是打你編造歌謠、毀我名譽之事,二是打你蓄意使壞,以書信上山,指使土匪擄掠我之事。」
南岫雲呸的吐出一口摻了血絲的痰:「那是你活該,你怎麼沒死土匪堆里,啊——」
沒讓她將嘴裡的狠話吐乾淨,南錦屏面無表情的又給她補了兩巴掌。
「閉嘴,謝紅香還真是有點好脾性,竟然沒覺得你聒噪麼?」
她伸手狠狠地掐住南岫雲的兩頰:「記住了,這第三巴掌是打你傳我病重和死亡,還說什麼伺候湯藥的噁心話,本小姐就算真有那一天,讓你伺候湯藥,也能生生讓你把病給熬沒了!」
「這第四巴掌,是打你心思毒辣,竟然敢接連給我下兩次那些狠毒折磨的歡喜藥。」
南錦屏想起來那會藥效發作後力不從心、心不由己的滋味,就恨不得讓眼前這下藥之人自己也嘗上一嘗。
「南岫雲,你記住了,若不是看你就要嫁給劉文昌那廝,日後生活定是日日雞飛狗跳、生不如死,否則你哪還有命躲在這菡萏院裡苟且偷生。」
她盯著南岫雲那已經開始因為害怕而四處亂動的眼睛,一字一句咬著牙,手指恨不能掐到她肉里。
「我一定會把你提到窯子裡,讓老鴇給你灌上三天三夜的風月亂,我倒是看看,你我同為姐妹,你也有沒有百毒不侵的體質!」
南岫雲被南錦屏接連打了四巴掌,本來憤懣不平,恨不能立即爬起來打回去,卻在她這一番話的威懾之下,整個人囂張的氣焰全無。
一想到那風月亂的虎狼藥性,想到南錦屏如果真的把她扔進那些窯子裡的後果,千人騎萬人枕……
南岫雲猛的一下掙開了素梅和杜鵑的壓制,兩手抱著自己的身體不住地打著擺子,渾身抖若篩糠。
「不要、不要、我不要……」
「我不要進窯子!我是侯府的三小姐,我金尊玉貴!」
南錦屏看著她這幅樣子,也不管她是真的嚇到了還是演的裝出來的,她垂眸冷淡的看著她眼中的這一灘爛泥,末了嗤笑一聲,說出口的話音無比輕蔑和嘲諷。
「怎麼,敢對我下手,輪到自己時就不行了?」
「就憑你,還妄想折了我?」
南錦屏冷呵一聲:「白日做夢、痴心妄想!」
杜鵑將那掉落在地、滿是灰塵的被褥拉過來,在南錦屏的示意下不由分說蓋在了南岫雲整個身上。
南岫雲下意識的兩手抓住了身上的被子,嘴裡還在念叨著不要不要。
南錦屏緩緩蹲下身子,又替她更將被子攏緊了些。
「妹妹,這樣的願望還是睡覺之後實現的比較快,姐姐祝你,往後的日期年年,儘是今時今日這般的好夢、好光景。」
素梅提醒她:「小姐,那碎珠好像傷的重,暈過去了。」
南錦屏冰冷冷的盯著南岫雲,語氣里像淬了冰。
「不用管她,她自有她家小姐照料。」
這句話說完,她才施施然起身,像是沾染了什麼垃圾似的,拿起身上的帕子擦了擦手,便直接打開手爐將這帕子燒了個乾淨。
「告訴廚房,三小姐嫁衣尺寸有差,為了能把自己塞進去所以節食減肥,今後兩天菡萏院的飯食就不用做了,大後天一早給三小姐備好上路的生肉飯,讓她用了再走,路上也不必餓著肚子,從此就不再是我侯府人。」
余光中,南錦屏看見自己說這話的時候跪倒在地的南岫雲渾身瑟縮了一下,看來也懂生肉飯的含義吧。
她唇角一勾,臉上的笑一瞬即逝,惡有惡報。
等她邁開腳,主僕三人才慢慢的往外走去。
都走到門口了,南錦屏突然像又想起來什麼似的,她停了一下,然後轉過身扭頭看著屏風後的南岫雲。
「哦,我都忘了今日來的正事了,是趕著來恭喜妹妹這人生第一道大喜,等妹妹成為小劉夫人,日後再得了兒女喜事什麼的,可別忘了請姐姐去喝上一杯祝酒啊。」
兩扇門合上,隨著門鎖咔噠一聲,菡萏院又重新歸於沉寂。
屋內的南岫雲卻抓緊了身上的被子,她抬手摸了摸腫脹的臉頰,睜開了恨得通紅的一雙眼。
一行人回到勝意院,南錦屏還沒來得及洗手,底下的小丫鬟就立刻來報,說是老夫人那邊又派人偷偷的出了後門,去給慈恩寺送東西去了。
「她那個心思,不就是想讓南落霞出來嗎。」
素梅送上擦手的軟布巾:「就是,不過這回有點不同,金芝還躲過人,自己一個溜進了陳氏所在的留燕居。」
南錦屏擦了擦手,冬日天短,這會外頭天色都已經見黑了,院裡院外都開始陸續的上燈。
「去找陳氏?看來謝紅香也知道經此一遭,她手裡頭能攥住的棋子是一個都沒有了,所以急於尋找幫手啊。」
素梅嗤笑,杜鵑也翻白眼。
「南落霞沒有太后娘娘的旨意是出不來的,至於那留燕居裡頭的陳氏,小姐還怕她出不來呢。」
屋外昏黃的燭光照耀外純白的雪上,南錦屏眸光遠放,她猜測著謝紅香的用意,心裡忽然有了別的琢磨。
「既然南落霞這麼急著想要出來,我倒是可以成全她一次。」
素梅看著她家小姐勾的柔柔的櫻紅唇角,和杜鵑立馬湊了過去。
「小姐是有了什麼好主意?」
「明日爹爹便要回府了,不過看這大雪封路,再加上這天色,明日應該還會下雪,爹爹少不得還得遲上一兩日。」
下午府裡頭花房的小廝送來的這幾枝含苞待放的梅花不錯,南錦屏這會子來了興致,她彎腰拿起放在一旁的小剪刀,瞧了兩眼花房自己修剪的已經差不多的樣式,小剪刀卡擦卡擦兩聲,順著自己的心意剪了下去。
梅花骨頭錯落有致,甚好。
「謝紅香既然想讓南落霞出來,那少不得就得拿人去換,南落霞出來了,那她自己就進去吧,她不是最疼這個大孫女了嗎,想來,定是非常願意的。」
屋裡頭正準備傳膳,晚上閒來無事,屋裡頭的地龍也已經燒了起來,穿著單薄些的衣裙也是不怎麼冷的。
南錦屏剛要去屏風後脫下這一身厚重的衣裳,換上自己喜歡的毛絨長裙,外頭就有前苑的小廝跑了過來。
素梅走過去與那人言語一二,臉色一變迅速走進了內室。
「小姐,宮裡頭來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