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我好慘啊嗚嗚嗚

  南紫怡也湊上前來，小聲地回說：「二姐姐，實在做不了就不做了。」

  「是呀，畢竟二姐姐你，」南婉清看了看望向這邊的那個魏才女魏淨荷，小聲嘟囔道：「二姐姐你私塾都沒咋去過，如何填得，那個魏大小姐就是成心要你丟臉。」

  南錦屏也看了一眼魏淨荷，這位在家裡受盡寵愛的大小姐此刻是篤定她會為了面子出來和她比上一比，既賭氣南落霞曾經與她爭風頭，也賭氣她這個一上來就被抬了身價的人。

  也是，她不過是個無權無勢的公侯女，說出去家裡有爵位在身，聽著好聽罷了，實則除了粘上點清流的風骨，就連算起世家也是破落那邊的，不過是這會有人給她抬了轎子，在這些家裡父輩手握實權的大小姐們面前，她也是同樣沒什麼比得上她們的。

  不就是填詞，簡單，她背就行了。

  

  南錦屏回頭無聲的安慰南紫怡和南婉清，讓她們不必管，自己應對就成了。

  許是見她久久不動，一直站著的魏淨荷也覺得臉上有點掛不住，這個南錦屏什麼意思，她請她填詞，做不做的說一聲就行了，把她晾這裡做甚。

  兩眉吊起，魏淨荷看向南錦屏，再一次出言挑釁：「怎麼，南二小姐莫不是不會填詞？」

  瞧著南錦屏依然沒有反應，魏淨荷也聽到了席位後頭那位小娘子的嘟囔，看來這南錦屏是果真沒怎麼學過，不會才正常，她心中更篤定了，驕傲的抬起脖子看著南錦屏，語氣里充滿了傲氣和施捨。

  「那便早早說了，不會也是沒什麼的，只是不要浪費了大家的時間才好。」

  一同等待的小姐們也開始交頭接耳，三三兩兩的打起了眉眼官司。

  「南二小姐不會真的是不懂吧，她剛才那詩句不是挺好？」

  「碰巧了吧，你沒聽見她那位妹妹說南二小姐沒上過幾天課嘛，說不準這就是她的短板。」

  「啊？那若是真的做不出，那豈不是丟臉了？」

  「丟什麼臉，猜百家的時候沒聽見啊，人家上頭可是有皇上和太后撐腰呢，不會填詞算什麼。」

  恪柔公主明顯也聽到了，她眉眼掃了掃下頭，又看了看南錦屏，她正低著頭剝一顆葡萄的皮，好像也不急。

  「都安靜。」

  恪柔公主為她撐了場子，南錦屏兩眼彎成月牙，示意旁邊等著伺候的丫鬟把她剝好的葡萄送到公主桌上去。

  她撩撩衣裙，剛想站起身來，就聽見另一道陰陽怪氣的聲音從側下方傳出來。

  「南二小姐，你要是真的不會便直接說了吧，就這麼梗著這不浪費時間嗎？」

  呵。

  南錦屏沒起身，只順著聲音來的方向看過去，整個人冷冷的，一雙美目如高雪寒月，凍人的緊。

  「原來是文鵲鄉君，錦屏這廂有禮了。」

  「聽說今早我沒在場，我家的妹妹們惹了鄉君不快，折騰了小半個時辰呢，我那妹妹們不爭氣，都風寒咳嗽了，不知鄉君身體可還好，沒凍著吧？」

  裘夢夢原本覺得自己好歹是個鄉君，怎麼著也比南岫雲這個白身強，結果她一時衝動說出口，再對上南錦屏那一雙挾裹著冰霜的眼睛時就漏氣了，氣勢竟然一點點癟沒了。

  舞萍悄悄抬眼從南錦屏面上掃過，就見這人皎若雲月的臉上發寒，通身的貴氣。

  不妙啊，這位二小姐看著不是個好欺負的主兒，不像她那幾個妹妹一般是個軟柿子，是不會任由她家小姐拿捏的。

  「小姐，她這是要和您清算清算早上的帳啊。」

  裘夢夢苦了臉，小聲地回她：「我也聽出來了，她是要找我茬。」

  她梗著脖子回復南錦屏道：「本鄉君沒事，南二小姐還是多多管教一下你的那幾個妹妹，一點也不懂事，在外頭可是要吃虧的。」

  「你！」

  南婉清氣的簡直想撲上去撕爛裘夢夢的嘴。

  「二姐姐，她胡說八道！」

  南錦屏沒有管她，只是微笑著回答裘夢夢外強中乾的那番話。

  「錦屏省的了，畢竟回去好好教育妹妹們，讓她們一定懂得明事理、講真話。」

  這話一說出來，立即就有人沒憋住噗嗤笑了出來。

  明事理？講真話？

  這不是反過來嘲諷裘夢夢呢嘛，嘲笑她顛倒黑白、謊話連篇，還讓人挑不出錯，誰讓人說的是自己妹妹呢。

  裘夢夢自己也反應過來，一句話多在嘴裡來回幾遍，火氣騰的翻了上來，險些就要直接離桌到南錦屏這裡來理論，幸而丫鬟舞萍拉住了。

  她氣的要死：「你耍我！」

  南錦屏笑眯眯的，站著一動不動，我不光耍你，我還罵你呢，你有本事就過來打我呀。

  「哪有，錦屏對鄉君你甚是敬畏呢，既然鄉君也想聽錦屏填詞，那我就做一首好了。」

  她笑得更好看了，面上芙蓉盛放，嗓音輕柔柔的，簡簡單單就迷了一屋人的眼。

  裘夢夢對上這樣一雙魅惑的狐狸目，笑得眼角眉梢都染了光亮，心裡卻覺得不怎麼好，一沉再沉，這個南錦屏不和她的妹妹們一樣，她好像玩不過啊。

  不過，她長的真好看啊。

  「錦屏粗陋，怕是做不成什麼好詞，恐會污了諸位的耳朵，不過我聽聞鄉君自小便在明國公身邊，詩詞受他薰陶頗深，後又去了江南一帶，遊山玩水，秀氣渾然天成。」

  聽完這話的裘夢夢喉結滾動、雙唇緊抿，南錦屏提這些做什麼，她什麼意思！

  南錦屏才不管裘夢夢那瞪大的眼呢，憤怒吧，誰讓你嘴巴這麼快，當真以為候府的女兒都是好欺負的麼。

  說著，她眼神便更加嚮往，言辭之間甚是羨慕裘夢夢的經歷，將裘夢夢往上捧的更高。

  「明公堅肅大氣，江南婉約小意，鄉君這兩樣都得沐身心各好幾年，應是詩詞歌賦早已大成，我們在座諸位恐難以望其項背，所以等我一首賦畢，還請鄉君您另作一首，給大家洗洗眼睛、靜靜耳朵好了。」

  待她一講完，立即有幾個和裘夢夢向來不對付的小姐妹叫了一聲好，就是要架的裘夢夢下不來，讓她平日裡憑著自己有個封號，家裡家世又好，老是讓別人下不來台，這回也讓她嘗嘗這滋味。

  裘夢夢被趕鴨子上架，當時就慌了，詩詞？

  她不會啊！

  南錦屏也看出來了，怕是這裘夢夢文鵲鄉君空有其表，其實肚內空空，一滴墨水也沒有。

  「怎麼，鄉君難道不願意？」

  裘夢夢動了動嘴角，也不好說不願意，恪柔公主和一眾皇子都在呢，她也不能不願意，都怪她自己嘴賤，剛才站起來擠兌南錦屏做什麼，讓魏淨荷自己逼去唄，白白搭上自己，真是倒霉。

  她低了頭，時不時掀起眼皮瞄一瞄南錦屏。

  「我、我，我不在外人面前作詞的。」

  剛才叫好的一位小姐直接開口懟了她：「沒關係呀，鄉君就把這當做國公府或者袁州外祖家就好了，我們就是想聽聽，是吧大家？」

  裘夢夢，你這個草包，總算有人逮著機會治治你了。

  南錦屏只笑不說話，裘夢夢剛一回豐都便得罪了不少人，自是有人替自己多說幾句的。

  「既然大家盛情難卻，鄉君也就別推辭了，就讓我們見識下鄉君的文采，錦屏不才，就先開始了。」

  上不來下不去的裘夢夢剛要開口制止她，就聽南錦屏自己已經開了口。

  「粉靨金裳。映繡屏認得，舊日蕭娘。翠微高處，故人帽底，一年最好，偏是重陽。

  避春祗怕春不遠，望幽徑、偷理秋妝。帶醉鄉。寸心似翦，飄蕩愁觴。」

  上半闕完，她一眼從廳里掃過，就見裘夢夢目瞪口呆的樣子和魏淨荷微微驚訝的臉色，當然，她也沒錯過末席角落裡她的好妹妹南岫雲又震驚又憤怒的眼神。

  哼，還真以為我什麼都不會呢，那是原主，找到我身上算是錯了。

  眾人細品著，聽完上半闕邊催促著她出下半闕。

  南錦屏毫不遲疑，開口直接道出了下半闕。

  「潮腮笑入清霜。斗萬花樣巧，深染蜂黃。露痕千點，自憐舊色，寒泉半掬，百感幽香。

  雁聲不到東籬畔，滿城但、風雨淒涼。最斷腸。夜深怨蝶飛狂。」

  一首詞卻，誇得滿堂彩。

  旁人還未說話，四皇子越清彪第一個站了出來：「想不到錦屏妹子不僅馬球打的好，文采也風流，真是文武雙全、巾幗不讓鬚眉啊。」

  南錦屏對他一眼，俏皮的彎腰一拜：「謝四殿下。」

  恪柔公主笑著點了點頭，指了南錦屏坐下。

  「錦屏妹妹甚是優秀。」

  公子小姐們反覆讀了剛才的詞句，叫好聲層層疊起。

  魏淨荷嘴巴抿的緊緊的，見此情景也只能自己快快坐下，原本想讓南錦屏出醜，再這麼站下去，出醜的就是她了，她承認自己的詞不如南錦屏的好，此番較量，她沒贏。

  可她也彆扭，候府出來的，難道都是這樣難下口的硬骨頭嗎？

  南落霞一開始是，後來被她扳回一局，她是蒂花女使，那她便是傲雪梅精，終究還是贏了的；可今日這個南錦屏，確實是有幾分才情，人、人長的更為漂亮。

  自己今日沒能讓她丟臉，反而還讓她借著自己的名氣往上跳了一步，實打實的出了風頭。

  魏淨荷有些失魂落魄，她的人早就打聽到了三殿下對此女有幾分不同，太子殿下也頗為照顧，看來她的潛在對手，又多了一個。

  南錦屏一結束，眾人便立刻起鬨著裘夢夢也起來做一首，她可勁推脫，就是不起來。

  見鬧得差不多了，南錦屏也不欲多為難她，這個裘夢夢也不是大奸大惡之人，就是喜歡欺負人，這回遇到她，算是踢到了鐵板。

  正巧裘夢夢求助的目光移過來，恪柔公主也剛下去更衣了，鄭國公府夫人這會也不在，被圍作一團的裘夢夢又氣又怒有難受，一直是她欺負別人，這會子卻被別人抱團欺負，一直在家裡嬌生慣養長大的，裘夢夢真真是快哭了。

  南錦屏起身也要去更衣，裘夢夢一眼瞟到她，急得大聲呼喚。

  「南錦屏！你等等，你停下！」

  帶了南紫怡和南婉清兩姐妹的南錦屏正欲出去，聽見裘夢夢的叫聲便知她要認輸了。

  她半側著身子回頭，語氣涼涼的開口。

  「怎麼？」

  裘夢夢撅著嘴，吸吸鼻子，一跺腳使勁推開圍在她身前的人，撲到南錦屏跟前時眼圈都紅了。

  「你不許走！」

  素梅和杜鵑一個挺身站出來，護在南錦屏身前，神情緊張。

  「鄉君這是做什麼？」

  裘夢夢梗著脖子，眼裡的淚要落不落的，她扒拉開素梅和杜鵑，抓著南錦屏的胳臂就開始哭。

  「我不會嗚嗚嗚……」

  南錦屏覷她扒拉自己胳臂的手一眼，也沒推開。

  「不會就不會唄。」

  裘夢夢更崩潰了，眼淚嘩嘩的掉。

  「她們逼我，都怪你！都是你的錯……」

  真是家裡慣的，南錦屏冷了臉，直接揮開她纏著的手，聲音也硬了，仿佛要不留一分情面。

  「不是鄉君自己先挑起來的嗎？」

  「怎麼？鄉君自己輸不起了？」

  猛不丁被揮開，裘夢夢哭的愣住了，直接驚得打了一個嗝。

  「你不是，嗝……」

  「你臉看著是個好人，嗝……」

  南錦屏不看她，轉身直接就要走。

  裘夢夢哇的一聲，直接兩手兩腳扒拉到南錦屏背上，也沒什麼鄉君的架子了，老老實實為自己的嘴賤行為道歉。

  「對不起嘛嗚嗚嗚，我再也不這樣做了嗚嗚嗚……」

  背過身的南錦屏輕輕一勾唇就笑了，就是慣會狐假虎威的嬌嬌小姐，什麼也不會，除了欺負人，也經不住嚇，膽子薄都跟張紙似的，讓人輕輕一戳就破了。

  她讓下扒拉著裘夢夢的一雙手，誰知她抓得死緊。

  「行了，別哭了。」

  背後的裘夢夢像個蜘蛛精，死扒著不鬆手。

  「我不嗚嗚嗚，我就哭嗚嗚嗚，我好慘啊嗚嗚嗚……」

  早上就被她欺負過的南紫怡和南婉清面無表情，可眉目飛揚，二姐姐給她倆出了氣，爽！

  南錦屏看看舞萍，示意她把她家小姐從自己身上拉下來。

  「裘夢夢，被你欺負的人比你慘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