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好事，稀奇事，讓人笑掉大牙的事

  第二日一大清早，天才微微亮，報曉的公雞還沒叫最後一聲，候府東苑的三個院子便起了燈，裡頭的丫頭婆子齊齊出動，臉上都帶了喜慶，好不熱鬧。

  廚房裡也早早便有了響動，燈火通明，往日裡小姐們愛吃的那些一應樣式的小菜做好了一小桌子，還備下了別的候著，就等著各院裡的人來叫了。

  該去參加宴會的三位小姐也早早動身了，穿戴好了坐在梳妝檯前，等著各自屋裡的手藝婆子大顯神通，給自己梳一個漂亮的髮髻。

  「小姐小姐，奴婢打聽到了，三小姐院裡的婆子說她家小姐頭上的凌虛髻已經梳好了，那婆子正趕著去廚房叫上膳食了；四小姐院裡說是要梳一個百合髻。」

  南婉清頭髮還散著，就等著打聽完了她那兩位姐姐什麼髮髻樣式再動手了，聽完跑進來小丫頭的話，她忙看向守在一旁的三姨娘王芷柔，三姨娘噓了一口氣，警告她別跟個猴子似的，老實坐好了等著。

  南婉清撅了撅嘴轉過身子，看鏡子裡的自己去了。

  三姨娘動了動手指，貼身大丫鬟水碧立即手捧著一袋銀子走到那媽媽跟前，笑著塞到她懷裡。

  「媽媽您費心了，這點茶水酒錢您收著，等下出去吃酒用。」

  那媽媽掂了掂那袋銀子，臉上露出來滿意的笑：「好說好說，多謝水碧姑娘，多謝姨娘。」

  

  三姨娘才才走上前，捏著手裡的帕子塌著腰，拿出來了十二分的耐心，溫聲細語的問那媽媽。

  「媽媽，你看三小姐梳了凌虛髻，四小姐選了百合髻，都是好看的，那我的清兒應該梳一個什麼樣的才好呢？」

  「豐都城裡都知道媽媽您的手最巧，您定能選個最好的，辛苦您這一著，到時候我給媽媽封個大紅包。」

  那媽媽將銀子收進懷裡，兩手交疊著站立著，一動便堆起一臉肉笑。

  「百合髻和凌虛髻都是漂亮好看的，不過姨娘放心，老奴我做這一行做的久了，自然知曉一些其他稀奇少見又好看的另式髮髻，老奴這就動手給小姐盤一個回心髻，定讓咱們小姐溫婉動人、力壓眾人。」

  給那媽媽淨了手，只見她一隻手上盤，另一隻手回擰，用了巧勁輕輕一旋那一縷頭髮變到了南婉清的前額附近，一圈一圈的向上高高拱起，兩邊的額角處垂落了兩縷細長的烏髮，輕靈又不失繁瑣複雜，煞是好看。

  三姨娘又塞了兩錠銀子，送那媽媽出去後母女倆就對著鏡子樂開了花。

  「真好看，我的清兒多漂亮、多動人。」

  南婉清左右扭動著脖子對著鏡子裡照著，銀杏還端了另一面鏡子在後面照著，讓她前前後後都能看得清楚。

  「姨娘，你找的這個手藝婆子倒是有幾分本事，我還沒見過有哪家小姐梳過這個髮髻樣式的呢。」

  三姨娘笑了一聲，沾沾自喜於她的本事。

  「那是，這婆子可是豐都城裡有名的名手，專為官家小姐們做頭上功夫來的，姨娘看的准，早早的便遞去了銀子請她為你延著，不然她這麼搶手，可就輪不上你了，哪能盤出來今日這個這麼漂亮的髮髻。」

  她站起身來，絞著柳腰挪動下步子。

  「行了，別看了，快將老夫人賞你的那套頭面一一戴上，這就去廚房叫膳食了，再晚了就該上車轎了。」

  說著她便轉向端著銅鏡的銀杏：「銀杏，去給你家小姐叫膳，告訴廚房裡那群老貨，六小姐要的膳食要快些，等完事了姨娘重重有賞。」

  廚房裡忙動起來，一波兒又一波兒外套婆子走了又來了，不一會便把幾位小姐用的膳拿走了。

  早早便有下人小廝套好了馬車在府外安靜等著，只不過只有一輛馬車，要三個人一同坐在裡頭，老夫人親口指了個裡頭空間大些的，倒也不是很擁擠。

  三小姐南岫雲來的最早，站著等了一刻鐘，候府大門後便傳來了腳步聲和說話聲。

  南婉清脆若泥藕的聲音傳過來：「三姐姐來的好早，妹妹貪嘴，來晚了。」

  南岫雲聽見這聲音就翻了個白眼，就會這妖媚樣子！

  她調整了表情，也笑意盈盈的回頭，見南婉清和三姨娘伴著一起走來，待看到她頭上的髮髻和衣裳妝容時南岫雲明顯愣了一下，手裡的帕子倏地往手心裡滾了一圈。

  「哪有，妹妹來的剛剛好，妹妹的髮髻真漂亮，還不曾見過呢，這身淡紫色的煙雲蝴蝶裙也出彩，想必三姨娘為你費了不少功夫吧。」

  南婉清剛要開口回話，三姨娘便止住了她，自己施施然上前回答。

  「都是些做功夫的小玩意罷了，上不得大場面的，還是三小姐的凌虛髻更有仙氣，這套橘色的百鳥穿花雲緞裙也高雅，都是和三小姐極相配的，像是凡塵仙子呢，清兒這些都是入不了人家眼的俗氣物罷了。」

  南岫雲聽了便捂著帕子吃吃的笑了，三姨娘怎麼這般會說話了，她今日精心打扮，只知應是不俗的，被三姨娘這麼一夸，仿佛自己真的有在宴會上大放異彩、成為凡塵仙子的時候呢。

  「姨娘謬讚了，不過是我屋裡的婆子隨手扭了一個便用了，這衣裙也是老夫人順手賞我的，當不起仙子兩字。」

  只是南婉清頭上盤的髮髻她委實沒有見過，看著格外嫵媚動人，再加上她那張妝容出挑的臉和凹凸有致的身材，致使一行一步間皆有韻味，好看極了。

  南岫雲慢慢的抽氣，打扮的如此抓人，看來三姨娘平日裡在府里還是藏拙了啊，要是她早早按照這個標準梳妝打扮，哪裡還會有淨荷院和清蘭院分庭抗禮這回事，父親還不得長在三姨娘的屋裡。

  三人正互相誇讚打探著，又一陣匆匆的腳步聲響起，是五姨娘帶著南紫怡到了。

  南岫雲抬眼望過去：「四妹妹今日這件青色的衣裙倒也好看，我也未曾見她有穿過，那頭上的髮髻是什麼，真好看呀。」

  說著她便不動聲色的扭過頭看著南婉清說了一句：「到不像是百合髻，和六妹妹的髮髻看起來不相上下呢，我們姐妹三人，竟是姐姐我綰了個最常見的，鬧了笑話了。」

  本還沒什麼，一聽見南紫怡的髮髻和自己的不相上下，南婉清腦內一衝，立即扭頭想比個高下，她今天的回心髻可是獨一份，豐都城裡的其他小姐們都沒有盤過的！

  仔細上眼一看，南婉清即刻忿忿不平，不是說南紫怡梳的是百合髻嗎，她怎麼這麼狡猾，還臨門一腳換樣式了。

  南紫怡伴著五姨娘裊裊婷婷的走了過來：「三姐姐早，六妹妹早。」

  南岫雲笑著回了她一句，南婉清面上氣鼓鼓，只敷衍的答了一聲便只盯著她的髮髻瞧了。

  還沒到出發時間，一行人站齊了後便安靜等著，有的小心思便已遮掩不住。

  南婉清過幾息時間就時不時的朝著南紫怡的頭上瞅上兩眼，再低頭看看自己的影子，她那個樣式的髮髻盤的高，眉間還花了大紅的花鈿，可真好看啊，好像比自己頭上這個更好看，自己的妝容好像也不怎麼出彩了。

  好像已經被人壓了一頭，南婉清嘟著嘴不高興，她拉了拉三姨娘的衣袖，委屈著臉想要向自己的姨娘表示她的擔憂，本以為會馬上得到三姨娘的安慰，結果扯了兩下三姨娘都沒反應。

  她抬頭一看，發現自己姨娘也正看著南紫怡發呆呢，絲毫沒有注意到她的動作，越想越委屈，三姐說的果然沒錯，哪裡是不相上下，明明是南紫怡更勝她一籌。

  她不禁跺跺腳，狠狠扯了一下三姨娘：「姨娘！」

  三姨娘被拉的猛一晃，忙低頭看她：「啊？嗯，怎麼了？」

  「我知道四姐姐今日比我好看，可是姨娘你怎麼也能盯著她看，到底誰是你的女兒啦！」

  三姨娘拍開南婉清拉扯她衣袖的手：「不是不是，姨娘是在看她的那件裙子，好像在哪見過啊。」

  「怎麼會，這衣裙看著翩翩若仙，肯定不是她能買的起的，定是老夫人給她的，讓她來和我打擂台呢姨娘，你說過不過分啊。」

  三姨娘皺起來眉頭，從上到下盯著南紫怡的那身衣服仔細看。

  「不是不是，我應該在別處見過，怪眼熟的……」

  她努力回想著，忽然腦海里划過許多年前那一幕。

  「我想起來了，哈哈哈哈哈哈原來是這樣，原來是翡翠煙羅綺雲裙，都十幾年的老黃曆了，五姨娘也不怕她女兒和她一起丟人，什麼都敢給她女兒穿。」

  南婉清又傷心又疑惑，再出現一個比她好看的，她就要蔫了。

  「什麼啊姨娘，你想起什麼來了？」

  「好事，稀奇事，讓人笑掉大牙的事，你附耳過來，我告訴你……」

  南婉清依言將自己的頭靠了過去，三姨娘小聲地嘀咕了一句話，就見南婉清面上先是吃驚，然後大喜，最後變成嘲笑，早忘了南紫怡比自己好看的事實了。

  母女倆對視一眼，發現了什麼秘密一般捂嘴偷笑。

  想不到啊，五姨娘和南紫怡竟然能做這樣的蠢事，十幾年的老衣服了，掛外頭，這年頭的婆子都不穿了。

  寒酸不寒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