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解藥，難於上青天

  「真是說話不算話，虧得本小姐到現在還一直等著你踐諾呢。」

  熬了一個整夜，又透支了自己的精力，這會低下頭來再看密折上的字跡，眼睛酸痛，頭也蒙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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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皇子殿下，我累了。」

  南錦屏動了一下雙腿，身體移動了一下方向，整個人從半背對著床榻變成了正面朝向床榻前。

  她兩臂向前，蜷曲向下，以臂作枕上半身趴伏在了床沿上，那一雙明亮的小鹿眼裡泛起迷霧，專注的看著床上陷入沉睡的人。

  說出口的聲音軟軟，像是低吟的自言自語，在床邊肆意流淌。

  「我好想睡覺呀。」

  「你睡了我的床，是不是就打量我脾氣好，所以就敢死占著這一方天地不挪窩，本小姐這麼嬌貴的人兒，你還不趕緊起來給本小姐騰位置。」

  她說著抬起手，從地上撿回毛筆，順手就拿在手裡戳起了越珮璟。

  「三皇子殿下，你真是好大的膽子哦。」

  任她怎麼搖晃，越珮璟都是毫無反應的躺著，仿若無知無覺，無法醒來。

  「你看看你給我留的這一攤子煩擾事，摺子都要看不完了，過了今日你要是再不醒來，那你肯定是去不成鄭國公府夫人的宴會了。」

  「我可是要去的哦，你看不了可是你的損失。」

  南錦屏小小的抱怨了一下，她癟著嘴仔細的端詳著，可是越珮璟仍舊雙眸禁閉。

  「好吧，那你就好好躺著，別的事情一應都不用再過問了，本小姐就辛苦些，都給你辦了。」

  她手裡握著錦被，用力的向上拉了拉，又細細的為他捏了捏被角。

  「好好休息，本小姐看密折去。」

  南錦屏轉身靠著榻，將自己一頭扎進了送來的摺子和信件里，安靜的屋子裡，一快一慢的兩道呼吸聲慢慢的同步了。

  秋風拂動，一陣陣的穿過堂，為屋內的人帶來舒爽，動靜相和，若是此時有人隔窗而望，定能看到屏風後、床榻前的這一美好之景。

  屋裡點的薰香燃去了小一半，擺在南錦屏身前的摺子小山丘也去了一個小角，她舒展著筋骨起身，在屋內來回走了走，兩手輕輕的捏了捏酸麻的肩頸。

  剛想繼續回去坐下看摺子，篤篤的敲門聲想起。

  「進來吧。」

  吱呀一聲，是雁山腰間掛著劍走了進來。

  「見過南二小姐。」

  南錦屏邁步走到桌後，一斂裙裾坐了下來，她伸手虛虛一抬，示意雁山起身。

  「還在意這些虛禮作什麼，事情查得怎麼樣？」

  「回南二小姐的話，根據咱們的人回報，此次遭遇刺殺的只有爺和五皇子殿下，別的皇子公主應均無遇刺。」

  她聽了這個回答後沉思一番，沒有，看來對方目標明確。

  「那四殿下和六殿下那邊呢？」

  「六殿下無事，四殿下前兩日在校場騎馬，不小心從馬上跌下來摔傷了腿，不過是筋肉輕傷，沒傷到骨頭根本，躺了一日半就能起身走路了。」

  南錦屏繼續追問：「都是意外？沒有人為？」

  雁山點頭：「是，都是意外。」

  南錦屏在心裡想了一想，又想起之前圍獵遇險，心裡突然有了串聯，好似抓住了些什麼。

  「那五皇子殿下那邊情況如何？」

  雁山立即從腰間取出一節小小的紙卷，向南錦屏遞去。

  「已經收到了咱們暗衛的飛鴿傳書，他們及時趕到，五皇子脫險，現已無事，正在全力趕往豐都。」

  「好，我知道了，讓他們路上警醒著些，沿路小心。」

  雁山出去後，她沒有立即動身挪去裡間看摺子，而是坐在書桌後，捋起了腦海里的這兩樁事。

  現在除了越珮璟和越天錫，其餘的諸位皇子都沒有遭遇刺殺，就說明背後的人想對付的只有他們兩兄弟，對別的皇子尚且還沒有要動手的打算。

  可是上次嘯場圍獵遇險，牽涉齊中的除了越珮璟和越天錫以外，還有其他幾位皇子，包括太子。

  又根據他們手裡現在掌握的證據，太子並沒有被悄悄抹上母老虎發情時的體液，說明太子極有可能僅僅是一不小心入了這個他不知道的局，其實除了這個這個猜測，南錦屏心裡還有一個想法還沒來得及驗證。

  即是太子當天帶的一些小玩意兒、小東西，現在她深深地懷疑越連雲身上一定塞了能夠抵制母老虎體液的東西，就是當時急著探查，導致他們兩個人都忘記了還可能有這一回事。

  嘯場圍獵一事太子是剛好撞上，說明太子那會如果沒去，被虎狼圍攻的人就只有剩餘的四位皇子了，這裡邊就包括了越珮璟和越天錫兩人。

  這次來勢洶洶的刺殺，對標人物也僅僅是他們兩人，這就不難以看出，如果這次的刺殺和上次的遇險都出於一人之手，那其他被卷進來的皇子就是恰恰好「幸運的中了獎」，給上次那明目張胆的圍殺蓋了一層幌子而已。

  南錦屏細嫩的手指一下下的敲擊在桌子上，兩眼放空，上次是徐皇后宮裡下的手、出的人，不知道這一次會不會還是她。

  不過，她一定要殺死越珮璟的立場和原因是什麼呢？

  思索一會也想不出什麼苗頭，人還困得不得了，她隔著屏風看了看躺在榻上的那個身影，南錦屏索性就打開了門出去，沒再管那一堆帖子。

  行走間不知不覺的，等到了萬從南煎藥的小偏房，聞到滿鼻子的酸苦味時，南錦屏才發覺自己竟然不知不覺走到了這，不過來都來了，就進去看看，過會子越珮璟的藥煎好了，她一併就拿回去，也省的別人麻煩。

  「萬老伯，今日可有什麼發現？」

  萬從南聽到聲音，從一堆草藥前抬起頭：「錦丫頭來了，快這邊坐。」

  南錦屏索性坐到一堆干藥草前，麻利的上手替萬從南在籮筐里剔撿著藥材。

  「我困了，想著出來走走，吹吹風精神精神，沒想到人想事情一恍惚，就到您這裡來了。」

  萬從南嘿嘿直笑，手裡拿著一桿稱重量的小桿秤，一點一點的往裡邊加著分量。

  「是困了嗎，依老夫看，你是擔憂越小子的病情吧。」

  一抹緋紅突然就上了南錦屏的臉頰：「我想著既然都走到您這裡來了，就進來問問唄，說我擔心他，是有那麼點。」

  她一手食指和大拇指捏起來做著手勢，中間留了個極小的縫隙，伸手比向萬從南。

  「不過就一點，就這麼一點。」

  「哈哈哈哈哈，這有什麼不好承認的，不過你別擔心，經過老夫這幾日夜的不懈研究，越小子體內所中之毒，老夫已經知曉了，只待慢慢解毒便可，毒性散去，便可性命無憂了。」

  「對了，」萬從南指了指旁邊的藥爐：「解藥暫且還沒研究出，不過今日的湯藥老夫已經給他熬上了，等會好了你可以直接拿走。」

  「您查出來了？」

  南錦屏眼前一亮，覺得整個人既不累了也不困了。

  「那到底是什麼毒藥呢？」

  說起來所中之毒，萬從南從藥草堆前抬起頭，神色有些凝重。

  「你先別高興，此毒藥名曰散魂，是一種極為陰險的毒藥，咱們大慶是沒有這種毒的，百年來在天下間也未曾聽說過。」

  「散魂？那到底是什麼級別的毒藥？很難解嗎？」

  「根據老夫這幾日查看醫書，可以料定這毒藥產自與咱們大慶南部接壤的一個小國，名稱暮雲國，其國十分擅長製毒用毒，一般的毒藥他們的國民皆能解，唯有這散魂之毒……」

  萬從南搖了搖頭，嘆息一聲不再說話。

  南錦屏聽出了他話里的意思，看來此毒棘手非常。

  「這散魂，解毒可是有什麼特殊之處？」

  萬從南點了下頭：「散魂，其實是暮雲國一向私密藏有的王室毒藥，尋常百姓之家並沒有。」

  他說著起身走到裡邊靠牆的一列書架前，抬手拿下來一本枯黃乾燥的老書，直接打開到那一頁遞給了南錦屏。

  「根據史料記載，中此毒者皆無藥可解，中毒後的症狀有兩種，一種就像離了魂魄，或失智或瘋癲，致使精神智力正常的人在中此毒後只需一夜，便會神志全無，變得口涎不斷，瘋瘋癲癲。」

  「還有另一種，人中藥後會逐漸智力退化，慢慢忘記所有的事情，變得像個孩子一樣。」

  「七八歲的稚童？」

  「不，是七八歲的惡童、魔童，智力退化後卻能變得殘忍殘暴，且力大無窮，少有人能製得住。」

  南錦屏的心震了震，嘩啦啦的翻著手裡的書頁，卻沒能發現哪裡寫有解決之法。

  「那最後呢？」

  萬從南唉了一聲，停止擺弄自己手裡的干藥草，他神色鄭重的看向南錦屏，聲音沉重。

  「最後都一樣，中毒之人會在極端痛苦之下癲狂而死，直到最後面臨死亡之時才會恢復神志，但是如若沒有解藥，早晚都是無力回天。」

  「至於解藥，根據這書上記載，暮雲王室的最後一枚解藥早就在一百多年前給人服用了，再想有，難於上青天啊。」

  聽到他這話的南錦屏捏緊了手裡的書，她決不允許越珮璟落到如此境地。

  定了定神，她繼續開口。

  「所以說解藥沒了，還很難再制，堂堂暮雲王室也沒有解藥了，究竟是用來解毒的原料稀有還是已經沒有解毒的藥引了？」

  「聰明，老夫一說錦丫頭你就能想到問題的根源是什麼，就是解藥中有一味原料和一味藥引，世間難尋啊。」

  「是什麼？」

  萬從南又從桌下拿出另一本書，翻到某一頁紙上，上邊圖文並茂，畫著所需的珍貴藥材和藥引，萬從南反轉書本指給她看。

  「你看，這一味藥是蒼狼犬齒上的毒液，藥引更為難得，是蒼狼的三滴心頭血，這兩味藥材和藥引也十分不俗，須取自天地間自成的靈物蒼狼，已經有了高深修煉道行的那種才行。」

  南錦屏深深地皺起了眉頭，閱讀著書上的描寫。

  「已經修煉小有所成的巨型蒼狼？」

  「對，可這種精怪動輒長居於深山老林里，多少萬年也成不了一個，還兇悍異常，比成年的老虎體型還要大，一般人怎麼對付得了，更別說還要取毒液和心頭血了；所以說就算好不容易找到了解藥配比方子，也怕是不能成啊，那種東西咱們凡人能去哪裡找。」

  邁入修煉之途、且小有所成的巨型蒼狼，南錦屏的腦海里瞬間就蹦出了嘯場圍獵上的那一隻——蒼狼朽白。

  所有的條件都符合，只要他願意。

  「那根據咱們現在手裡還有的湯藥，延緩發作症狀的這種，萬老伯您這裡還有多少？」

  萬從南看都不看，直接報了一個數。

  「還能撐六七天的時間，長了不止沒有湯藥，越小子的發作症狀老夫也無法預料啊。」

  「那調製解藥的其他草藥呢，可還充足？不夠我馬上派人下山去買。」

  「錦丫頭你不必擔心，都是足夠的，現在咱們缺的就是那兩樣稀罕物。」

  「好，日後我便立即讓人去尋蒼狼的蹤跡，定會早日湊齊。」

  這邊永安候府里，老夫人悄悄打發了手裡的婆子去叫了兩位姨娘還三位小姐來翠微堂，鄭國公府夫人的的菊花宴就在明日，今夜須得定下名額才好。

  不消一會兒，大家便都到齊了。

  南岫雲坐定後便第一個開了口，言語間甚是恭敬。

  「老夫人，您今日叫我們來，是有什麼話要吩咐嗎？」

  謝紅香端端正正的坐在上首，眼神掃過低下的姨娘和府內的小姐們，神色格外的嚴肅正經。

  「這會子叫你們都來，是因為我已經定了下明日去往宴會的名單人員，叫你們過來通知一下。」

  堂下頓時一片抽氣聲，尤其三姨娘和南婉清，真真是翹首以盼；南紫怡和五姨娘依舊低眉順眼，安順的等著聽安排；三小姐南岫雲則抬了抬脖頸，氣定神閒，還能偷偷的打量屋裡其他人的反應。

  謝紅香朝著左邊站立的金芝微微一點頭，「且說吧。」

  金芝手裡端了一個托盤，盤上罩了一塊紅布，她看見謝紅香的示意後立即向前走了一步，應聲開口講明謝紅香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