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暫時分開哪有一刀兩斷威力大

  越珮璟仍然固執的扭著頭，只是拿倔強又可憐的目光看向她。

  南錦屏笑著覷他：「喝完藥你就可以早點休息，你還發著燒呢，怎麼能鬧脾氣不吃藥呢？」

  這鬧脾氣的人仍然不為所動。

  她見此也只能徐徐善誘：「你這小孩子脾氣，那要不我讓人給你拿一盤醃製好的梅子來，吃了嘴裡就不苦了。」

  越珮璟仍舊扭著頭不配合。

  南錦屏伸出手指去一下一下的戳著他：「梅子都給你備下了，不聽話的孩子可不是好寶寶哦。」

  不成想這句話卻起了作用，越珮璟兩隻漂亮的桃花眼眨巴眨巴的，卻把頭扭了過來。

  「我喝。」

  

  南錦屏忙兩手把碗送上去，遞到他嘴唇邊。

  「這才乖嘛。」

  一碗湯藥下去，高燒燒的越珮璟迷迷糊糊，剛開始還像個小孩似的纏著南錦屏，不一會就睡著了，還睡得很沉，她想也許是那一碗藥發揮作用了。

  南錦屏給他掖了掖被角，繼續替換著他額頭上的厚布巾。

  「發個燒，怎麼又跟那天晚上樣，像個小孩了。」

  高高的宮牆後的暗室里，黑衣人首領再一次單膝跪在了地上。

  「屬下辜負了娘娘所託，此行還是沒能殺掉三皇子殿下。」

  徐曾柔聽出了他聲音里的頹敗之意，扭頭瞥了他一眼。

  「這次又是什麼原因？是因為他身邊的那個女子嗎？」

  雖然不想承認自己是被一個女子擋在門外，但事實如此，黑衣人首領嘴唇微動，卻沒有否認。

  「看來就是她了。」

  想起來那詭異一幕，他現在身上都直打哆嗦。

  「娘娘，此女甚是妖異，她她她……」

  「結巴什麼。」

  衣飾華美的徐曾柔皺了眉，「她怎麼了？你們這麼多人，她還能吃了你們不成？」

  卻不料黑衣人首領遲疑間竟然點了點頭。

  「可能她能……」

  「真是荒謬至極，天底下哪有吃人的，完不成本宮交代的任務也不用編瞎話給本宮聽！」

  徐曾柔說完冷笑一聲，冰冷的眼直盯向暗室中間跪倒在地的黑衣人。

  見徐曾柔動了怒，黑衣人首領連忙解釋。

  「娘娘你沒看見，那妖女她、她控制著我們的兄弟揮劍自刎後竟然把他們生生做成了活死人，就是那種明明已經死的透透的，還能走路能說話的活死人，真的很是詭異啊娘娘，比那些咱們找到的馴獸一族厲害多了，簡直、簡直不在一個層次上。」

  徐曾柔看黑衣人首領神情不像是說謊，不由開始深思他說的話，她屏住呼吸問道：「此女竟有如此能耐？」

  「是真的娘娘，她還讓我們把屍體帶回來了，就停放在外邊，一劍封喉，卻都是咱們的人自己動的手，快的我們都沒注意到，還沒上手去攔一攔他們就倒下了，這話娘娘若是不信，可隨時出去查看。」

  「她還說，還說……」

  「嘰嘰歪歪個什麼，你何時這樣了？她還說什麼了？」

  「她、她說她自己是神，說屬下們弒神。」

  徐曾柔聽了卻是嘴角一勾，美顏的臉龐上露出嘲諷一笑。

  「有意思，可這世間哪有什麼妖怪神魔，若是有，本宮哪還用得著辛辛苦苦思慮布局這麼多年，求神拜佛不就完了。」

  「算了，不論如何他已經中了我們的毒，也撐不了多久了，就讓他再苟延殘喘一段時日吧。」

  南錦屏在越珮璟床前忙活了一晚上，第二日一驚醒，忙伸手去探他的額頭，試完之後才放下心來，自己小聲嘀咕道：「可算是不那麼燙了。」

  篤篤的敲門聲傳來，是素梅在門外小聲地叫她。

  「小姐？小姐你起了嗎？」

  她又給越珮璟換了一塊打濕的厚布巾，便轉身出去了。

  動作輕輕的打開門，南錦屏看向素梅和杜鵑手裡的銅盆和面巾，又看了看自己身上一天一夜沒有換過的衣服。

  「殿下還睡著，我們不擾他，你們先把這些端到隔壁房間，我拿一身衣服過去換，這身沾了昨晚的血腥氣了。」

  「就是小姐，不吉利，快去換了。」

  待兩人伺候她梳洗完畢，素梅便借著這個空把候府這幾日發生的事情告知與她。

  「小姐，現在外邊都在傳，說你已經被撕票了，街上的人編的跟他們親眼見了似的，還說你是被推下懸崖摔死的。」

  「他們還說你是罪有應得，所以才落得這個下場。」

  南錦屏直接給這謠言逗樂了，她噗嗤一笑饒有興趣的問道：「是嗎，我真成了茶餘飯後的笑料了，這話又是誰的喉舌傳出來的？」

  杜鵑笑的兩個肩頭只直抖動：「還能是誰，三姨娘偷偷派出來的下人唄。」

  素梅跟著點了點頭，皺著眉頭替她家小姐打抱不平。

  「這話是三姨娘那裡說出來的，淨會編瞎話，小姐放心，他們接頭的時候咱們的人都盯著好好的，到時候只需要小姐你一開口，馬上就給你把人抓來。」

  南錦屏只是笑了笑，臉上的表情是十足的遊刃有餘，所有的一切都在她的預料之中，也都在按照她的謀划進行。

  「不著急，看緊看好了就行，別讓他們發覺了。」

  「候府後宅參與這事的都有幾股，我可不信她們都老老實實沒參與，本小姐我都把這大好的機會送上去了，何況我這人被傳的都死的挺挺的了，連以後她們怕的報復都沒了，她們還不上趕著落井下石才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素梅伸出了三根手指，比向南錦屏。

  「有三股，三姨娘的人是其中一股，。」

  素梅嘁了一聲，一張小臉上滿是鄙夷之色。

  「不過三姨娘那院裡出來的奴才最不頂用，不過兩回就讓小姐派出去的人盯上了。」

  杜鵑接過了素梅的話，繼續道：「還有老夫人院裡的，不過她們是在三姨娘之後才出來瞎說話的，老夫人院裡頭的真狡猾，她們每次都跟在三姨娘的人後邊，還說是跟著前邊人來的，說什麼貴人忘記說了，又派她們來交代。」

  「對了小姐，她們出手給的銀錢可比三姨太多多了，所以西菜市場的那些乞丐辦事十分盡力，小姐刁蠻跋扈的壞名聲就是他們拿了錢傳出來了的。」

  南錦屏不禁哼笑，一想便知曉了謝紅香在打什麼注意。

  「三姨娘是想以量取勝，翠微堂里想的可比她深多了，人家是走的以質取勝的路子，還提前把屎盆子給準備好了。」

  「薑還是老的辣，老夫人吃過的鹽比三姨娘吃過的飯都多，她算計一下三姨娘那還不是簡簡單單的事，這不就早早的給自己打算好了，可憐三姨娘，這會子還被蒙在鼓裡呢。」

  杜鵑從門口接過小和尚送來的今日大鎮國寺里的素齋，她拿了進來，一一擺在了桌上。

  「那小姐咱們要不要派個人去提點一下三姨娘啊？」

  素梅取了碗碟銀箸來，也贊同應和。

  「對對對，老夫人這麼不厚道，三姨娘知道了准跳腳上房，讓她們窩裡鬥，也輪到咱們勝意院看一回笑話。」

  南錦屏瞅了一眼，三道素菜，一道淡湯，看來大鎮國寺的素齋也還行，聽說他們寺里做的豆腐十分好吃，色香味都和葷菜無甚大差別呢。

  所以她拿起筷子選的第一道菜便是這一盤帶著醬色的豆腐，配上米飯一起吃，真香。

  「提點什麼，她不知道拉倒，反正到時候她們都得狗咬狗，就看誰嘴裡咬下來的毛多了，到了那個時候再去提點她也不遲，畢竟都到最後關頭了才發現自己身上的傷都是盟友開開心心、費了大勁捅的，那到時候三姨娘臉上一定精彩極了。」

  她挑起一塊豆腐放到米飯碗裡，用一圈一圈的厚實米飯將這豆腐包圍起來，直接一筷子投出去將正中央的豆腐戳爛了。

  「這仗啊，都是打到最後才精彩，就讓這飯碗裡的豆腐且春風得意著，看這一圈圈的白米飯，是保衛也是包圍啊。」

  她手中的筷子倒過來，以筷子尾部戳了戳了桌子，筷子是銀鑄的，實心沒有作假，敲擊在桌子上嗒嗒的聲音清脆極了。

  南錦屏抬頭看向她的兩個得力丫鬟，又將視線收了回來，眉睫自然垂落，左手支著下巴像只慵懶的狐狸。

  素梅和杜鵑也認真的看向她，南錦屏那一張芙蓉面上忽的就綻了笑容。

  「素梅杜鵑，你倆記住了，這人心，才最是捉摸不定的東西，天下攘攘，皆為利往，有好處的時候蛇鼠一窩，若是這利益沒了呢？誰知道是長蛇吞了老鼠，還是老鼠咬死長蛇，就跟這豆腐米飯一樣，看似一致對外的時候米飯拱衛著中間的豆腐，可若是一朝變了天，像是後院起火兄弟鬩牆，這周邊的白米飯轉身就能圍上來，豆腐嘛，就算咱們不動手，白米飯也能一舉壓碎她。」

  一點一點的用白米飯埋葬了豆腐，直到沒了頂，南錦屏才放下手裡的筷子幽幽開口。

  「這樣的事情都需要慢慢來，畢竟雪崩之前還得積累足夠多的雪花，還好，小姐我一點也不著急，且要放長線釣大魚，最後才能一網打盡啊。」

  素梅和杜鵑細細琢磨消化著她們家小姐說出的這一番話，忽然間就豁然開朗。

  「小姐你想的真深遠，奴婢們就沒有想到，就只想著看笑話了。」

  南錦屏瞟了素梅一眼，圓潤透亮的一雙鹿眼眨了眨，眼角眉梢里卻歡喜著，狡黠極了。

  「看笑話也是，還能沒有咱們看笑話的時候，要看就看個大的，索性就讓三姨娘知道後鬧破了天，看看翠微堂里到時候上下不得，還能怎麼借坡下驢。」

  「暫時的分開哪比得上一刀兩斷威力大，到時候她們反目成仇，咱們還不天天看笑話。」

  杜鵑交疊著手拎著托盤，站在一邊聽的津津有味。

  「對對對，咱們把小姐的小桌子擺上，茶水、瓜子、糕點一應俱全，邊吃邊看，看個過癮。」

  素梅「呀」了一聲，撲過去打趣她：「杜鵑你都變壞了。」

  杜鵑抿起嘴乖巧的笑笑，下半身卻是抬腳就跑，飛快的躲到南錦屏身後。

  「哎呀，還不是跟著小姐耳濡目染，這叫本事，什麼壞不壞的，護得住咱們院裡、護得住咱們小姐才是真事，是吧小姐？」

  南錦屏哈哈哈的笑起來，笑夠了回頭看躲在她背後的杜鵑，用筷子的另一頭點了點她細長的額。

  「你年紀小，咱們勝意院裡就數你頑皮，我看你都能出師了，好一個精明的丫頭，你這麼厲害我都不敢用你了。」

  素梅也不追她了，她停下捂著嘴笑起來。

  「看看看看，杜鵑你這就是端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都嚇著咱們小姐了。」

  杜鵑忙蹲下身，兩手伸出來去抱拉著南錦屏的左胳臂，一搖一擺的撒嬌。

  「哎呀小姐才不會被奴婢嚇到呢，小姐膽子大著呢，奴婢好命，棄暗投明跟了小姐，肯定對小姐忠心不二。」

  她邊說話便撅嘴，一張鵝蛋臉上可認真。

  「其他院裡偷偷塞過來的那些個腌臢東西，都別想逃過奴婢的火眼金睛，看奴婢都把他們一個個的揪出來，然後全扣在咱們院裡，什麼真話假話，反正一句話也不讓他們傳的出去，全給小姐變啞巴！」

  素梅笑得人仰馬翻，南錦屏也笑得抱了肚子，她伸出手拍了拍杜鵑，水靈靈的眼裡笑出了淚花，更顯晶瑩剔透。

  「哈哈哈哈哈哈好，你人小，志向倒是高啊，那以後咱們勝意院的安全大事就交給你了，你可要好好做好啊。」

  杜鵑立馬彈跳起來，樂的兩眼都發出了光。

  「小姐放心，杜鵑定當不負使命。」

  南錦屏又嘗了嘗另一盤裡的小青菜，真鮮啊，大鎮國寺的廚師師傅真是有本事，素齋都能做的真好吃。

  「那除掉三姨娘和老夫人，還有一股呢，跟到是誰了嗎？」

  提起不知來源的第三股人，素梅皺了眉頭。

  「小姐，這第三股來傳話的人就是兩個街上的混子，整日裡吆五喝六的，人們口中的那種啥也不乾的街溜子，咱們派出去的人也查不到他們拿了誰的錢，他們也不常常跑到西菜市場去，就四五天才去一次，不過這倆人……」

  南錦屏手裡捧著湯碗，吹了吹熱氣，慢慢的小口小口喝著。

  「不過什麼，難道這倆混子身上還有特殊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