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昨日夜裡鬧騰的晚了些
2024-09-03 02:06:00
作者: 十生
越珮璟整個人一愣,連呼吸都凝住了,他感覺自己抱住小狐狸的手有些發抖。
如果小狐狸下一秒醒來,他要如何解釋?
雖然小狐狸總說他是浪蕩子、登徒子,不過也是與他玩笑,這回,他卻自己把這兩個名號坐實了。
襄王有意,神女卻清純不解這風情。
他簡直,不要臉……
一絲美夢得償,那快感早就沒了,一聲又一聲的心臟跳動聲在他的胸膛里共振,唯余他心中的愧疚和恐慌。
越珮璟濃密彎曲的眼睫毛快速顫動著,顯示了主人此刻內心隱隱的不安,他無力的垂下下巴,緊緊的盯住南錦屏似要睜眼的睡顏,釉麗的大眼睛裡滿是彷徨無措。
不要醒,繼續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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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說補償無益,他只希望待得小狐狸談婚論嫁,自己能先占得一席之地,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南錦屏眼睫跳動幾分遂又安靜下來,躺在越珮璟的懷裡,她鼓動了一下小嘴,發出了輕輕的哼聲,又慢慢的睡去了。
一滴凝成珠的冷汗從越珮璟的鬢角滑下,小狐狸無知無覺,繼續安睡,他整個人都放鬆了。
一手慢慢的撐在地上,他另一隻手抱著南錦屏緩緩起身,一直走到內間的床榻前,小心的將南錦屏放在床榻內側,輕輕的蓋上被子。
他人就坐在床側,溫柔而痴迷的瞧著床榻上的睡美人,無視這山間歲月,直到又一聲雞鳴聲響起,越珮璟仿佛猛然驚醒似的,將握在他手裡的南錦屏的白嫩掌心輕輕的放回被子裡,起身溫柔萬分的吻了吻南錦屏的額頭,才慢慢的走了出去。
越珮璟走到外間,看著這一片狼藉,他輕笑一聲,快速的親自上手收拾。
將棋盤端至一邊高台上,待明日小狐狸醒了,若是想起什麼,自己也算有個依據;然後馬上打開了剩餘的兩個窗子,讓徘徊環繞在屋裡的那股似有似無的味道慢慢淡去,又在屋裡的香爐里點了水香。
而後便輕輕打開門扉,腳尖輕點便飛離了大鎮國寺後院女客的香房,向著自己的房間而去。
暗夜沉謐,疏星西沉。
倚在門前粗柱子上打瞌睡的雁山,只聽得一聲微不可聞的輕響,便唰的睜開了眼睛。
「爺,您回來了。」
越珮璟步履匆匆,推開門便向內而去。
「替我準備熱水,不,涼水。」
「是。」
越珮璟火速在自己房內沖了個澡,又換了一身乾淨衣服,坐在桌前灌了自己一壺冷茶,整理完紛亂的思緒,他又悄無聲息的回了南錦屏的房間。
東方已露魚肚白,佛寺里已經有僧人開始走動,清掃著昨日夜裡落下的枯葉,亦或是挑起扁擔下山打水,後院的廚房也已經有縷縷白煙向空中飄去。
金光閃閃的大佛之下,身披袈裟的住持一臉平靜而虔誠的在古樸的香爐里插上了新的一柱香,帶領身後的一眾和尚們盤腿而坐,沉靜而規律的敲著木魚念起了佛經。
越珮璟就坐在外間的矮榻上,一手抵著臉頰旁閉目補眠,素梅和杜鵑這兩個小丫鬟已經起身,早已端著臉盆和面巾在外邊候著了,昨日夜裡鬧騰的晚了些,他估摸著今天小狐狸會晚起,便順手把臉盆和面巾收了進來,吩咐了外邊的下人不要吵,就讓小狐狸睡一個自然醒。
豐都城裡有關南錦屏的風言風語一夜之間仿佛長了腿,刮的街頭巷尾的富貴人家、平民百姓全都知曉了。
坐在餛飩攤前吃餛飩的一個中年漢子一邊捧著餛飩碗,一邊朝著桌子上的剩下幾人嘮。
「你聽說了沒?前段時間那個南二小死啦!」
另一人剛往嘴裡扒拉了個餛飩:「就是那個作惡多端的南二小姐麼?」
第三人聽得振奮,把筷子尾部往桌子上用力一磕。
「哎呦,死的好,聽說她在侯府里天天橫,活該!」
第四人往自己的餛飩碗裡加了些辣,也附和道:「就是就是,老天長眼了。」
頭上包裹著青褐色的頭巾,開餛飩攤的老闆娘也八卦的湊上來,免費給他們一人加了一碗熱湯。
「我也聽說啦,好像是被土匪撕票了。」
她朝著幾人伸出三隻手指頭,一臉不可置信:「說是土匪要了三千兩銀子呢,也不知道那永安侯府給沒給了。」
又一個滿臉絡腮鬍的漢子端著手裡的碗從另一桌上走了過來,也加入了他們的八卦大組織。
「指定是沒給啦,給了還能撕票?」
「不好說不好說,說不定是那土匪不講信用。」
「你們知道是哪路土匪劫的人嗎?」
一身形瘦削的八字鬍男人悄悄壓低了聲線:「這個小人知曉嘞,是當年十里峰上號子喊的最響的那一路,就是十里峰三大土匪窩子之首的毒蛇寨,最是陰狠毒辣,幾百年來,多少人做了他們的刀下亡魂啊,聽說他們以前還把鄭國公府的一位小姐劫上過山,膽子大的很嘞,依我看這位永安侯府的二小姐是凶多吉少了。」
另一座上翹著蘭花指的陰柔男子輕輕吹了吹餛飩湯上面的那層清油,最後拿捏著腔調做了總結。
「這就叫惡有惡報,聽說這位小姐把候府搞得雞飛狗跳,一點也不知道孝敬家裡的老人吶,這種人自有天收呀。」
永安侯府一早出來買菜的小廝和府里的夥計們聽著菜市上人言人語的議論,不由得面面相覷。
「咱們二小姐被土匪劫走了嗎?」
「不知道啊,沒聽說呢。」
一隻寬厚的手拿著一把青菜,在竊竊私語的兩個小廝頭上啪啪兩下:「亂講個屁,你們見過二小姐嗎?好好挑你們的菜,買不好仔細你們的皮。」
走在挑菜隊伍中央的一個小廝悄悄抬了眉眼,瞅了幾息前邊那倆帶隊的情況,便又深深地低下了頭去,跟著大部隊往前走了。
四小姐南紫怡的丫鬟蕊初一大早便出了侯府去了回春堂,二小姐給她家小姐請了大夫悄悄的私底下看診醫治,她隔上幾天便會從侯府後門出來,按照那大夫給出的方子抓藥。
走在朱雀大街上,蕊初便聽到了路人的議論,她仔細貼在一邊聽了聽,心中是又急又慌,忙在藥房裡抓了藥,就匆匆的跑回府去了。
「小姐、小姐,不好了!」
四小姐南紫怡一手打著門帘,另一隻手上拿了木梳,從門內鑽出了個腦袋,一下一下地梳理著頭髮。
「慌什麼,哪裡不好了?」
跑得氣喘吁吁的蕊初收了步,將手上的藥包遞給站在門旁邊的小丫鬟:「快拿去給咱們小姐放到藥罐子裡煎了,記得要有人在旁邊守著,別被旁的什麼不長眼的耗子偷偷在裡邊放東西了。」
那小丫鬟鬟接過去草藥包,屈膝行了一禮便下去了。
南紫怡擰了眉頭,停下了自己梳理頭髮的動作,又將門帘撐大了些。
「有什麼事兒,進來說。」
主僕兩個一前一後的顛著腳進去了,將門一關,永安侯府新的一天也開始運作起來。
南紫怡並著兩腿坐在梳妝鏡前,看向鏡子裡正幫她梳妝的蕊初。
「你今日出府,可是聽到了什麼?」
蕊初停下手裡的梳子,又使勁掂起腳朝著窗外謹慎的瞧了瞧,見沒有人才開口。
「正是,奴婢在府外聽到大家都在傳,說是咱們二小姐死了,是被土匪撕票了!」
這話聽得南紫怡猛一個轉頭,一下就扯到了蕊初手裡的頭髮,痛得她嘶了一聲。
蕊初連忙收了手,在南紫怡伸手按住的地方輕輕揉著。
「小姐,你沒事吧?都怪奴婢手笨。」
南紫怡顧不上這點痛,她扭身昂起頭,焦急地問向蕊初:「你說二姐姐?被土匪撕票!」
蕊初在她的注視下遲疑的點了點頭。
南紫怡心中猛地一跳,眉頭死死的夾緊了。
「不可能!城外的土匪不就早就沒了嗎?」
蕊初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南紫怡心中焦急,也顧不得梳理頭髮了,直接把梳子從蕊初手裡拿了出來,丟到了梳妝檯上。
「還有什麼事?你說呀。」
「奴婢確實已經三日未曾見到過二小姐了,三日之前二小姐說要去大鎮國寺,好像到今日還未曾回府。」
南紫怡也想起來二姐姐說過要去大鎮國寺,那條路上以前確實常有土匪出沒,她身子軟軟的朝梳妝檯歪去。
「怎麼會?」
驚慌了片刻,她立即想起要將此事告知姨娘,忙又伸手抓起梳子塞回了蕊初手裡。
「快幫我梳發,我要去見姨娘。」
草草打扮一番,南紫怡就帶著蕊初繞過角門,朝著前院去了;她與五姨娘同住清蘭院,東苑的清蘭院是一座二進小院,五姨娘住在前邊,她就住在後邊。
五姨娘馬清姿剛剛起來梳洗打扮完,此時正有丫鬟伺候著漱口,南紫怡沒讓下人打招呼便進了內室。
五姨娘一見她女兒便笑開,真如清風中的蘭花。
「今日怎麼來我這邊這般早?」
南紫怡向她身邊的小丫鬟掃了掃,五姨娘立刻知意,她驅了伺候她梳洗的一眾小丫鬟,只留下了貼身丫鬟紫菱。
「你們都先下去,過會兒我叫你們時,再進來。」
待人都走出去,南紫怡才悄聲開口:「姨娘,今早外邊人都在傳,說二姐姐不日之前被土匪擄上了山,索要三千兩白銀未果,把人撕票了!」
五姨娘喝香茶的動作頓了一頓,朝著南紫怡看去。
「聽誰瞎說的?豈敢這樣亂嚼舌根!」
南紫怡兩彎罥煙眉蹙起,直接走到了五姨娘跟前。
「姨娘,侯府外都傳了好幾天了,我的貼身丫鬟蕊初三日之前出服買藥,便已聽得外邊的些微風言風語,不想傳的這麼快,原只是外邊的人都說二姐姐是罪有應得,也不知道是哪個黑心肝的,在外面把二姐姐的名聲傳的囂張跋扈,無惡不作。」
「這回又有人說她被土匪殺死,不知真情的百姓聽了都額手稱慶,直說老天有眼呢。」
「二姐三日之前說要去大鎮國寺,那條路上以前可都是土匪窩呀!二姐姐好像真的還未曾回來。」
五姨太皺了皺眉,慢慢的放下手裡的茶杯,緩緩思索了一會。
「別急,咱們馬上去勝意院悄悄看看。」
母女兩個剛要出門,南紫怡的貼身丫鬟蕊初在門口就撞了上來。
她忙彎腰行禮:「奴婢見過三姨娘。」
又轉頭看向南紫怡:「小姐,不用去了。」
南紫怡屏息凝眉,微微低垂著頭小聲的問。
「怎麼樣?什麼情況了?」
「奴婢剛才悄悄的跑到了二小姐的勝意院旁邊,發現院門口站著的已經是老夫人手底下的婆子了,奴婢小心的往院裡頭張望了幾次,也沒有看到二小姐身邊的素梅和杜鵑。」
「奴婢懷疑老夫人已經派人把二小姐的院子控制起來了!要麼二小姐在裡頭,要麼二小姐根本就沒在府里!」
南紫怡忙轉身去抓五姨娘的胳膊:「姨娘,咱們怎麼辦?」
「咱們之前可是投……」
五姨娘原本好像在靜靜的聽著,南紫怡說出這句話時她猛地轉頭喝止了:「亂說什麼呢!」
她盯著南紫怡的眼睛,柔柔的聲音明顯放大了些。
「不過是老夫人派人去了二小姐院子裡,許就是站一站,都亂猜什麼,還不快進屋裡來。」
南紫怡也猛地一驚,她差點兒就在情急之下說錯話。
「是女兒的錯,姨娘別在外邊站了,深秋風冷,別再染了風寒,咱們進去吧。」
說完,她便又轉身吩咐蕊初,聲線平穩,絲毫不見之前的焦急之態。
「去吩咐小廚房上早膳吧,我和姨娘用了之後還要去向老夫人請今日的安呢。」
母女兩個進了房間,便放下了懸在門上的門帘,阻隔了門外別的院子裡派來的眼睛。
南紫怡不驕不躁的緩緩給自己和五姨娘倒了一杯茶,伸手放在五姨娘面前的桌子上。
「母親,咱們應該怎麼做?」
「你難道真的相信二姐姐會被土匪撕票嗎?」
五姨娘一雙漂亮的美目緩緩轉動,盼顧生情。
「二小姐那麼聰明,我不信她會被撕票,但是說被土匪擄走,就看今早老夫人的架勢,還真有可能是真的。」
南紫怡揪緊了手裡的帕子,一股愁緒上了眉頭。
「聽說土匪索要三千兩白銀,老夫人本就討厭二姐姐,這下怕是不肯掏錢了。」
五姨娘看著那茶杯里漂起來的熱氣,面色平靜,咬出來的話里卻參雜著了蟄伏了十幾年的怨恨和不甘。
「那個老婆子心狠手辣,慣的是會借刀殺人,不然陳秀娥怎麼會被囚禁在留燕居,還不是她怕陳秀娥最後把她給抖落出來。」
「這些年她這個侯府老夫人借著陳秀娥的手做了那麼多傷天害理的事,最後被二小姐借勢揭露,一朝東窗事發,她便腳底抹油火速給陳氏按了罪,自己倒是兩手乾乾淨淨的從這些髒事兒裡邊抽身了。」
「若說當年陳氏加諸在我身上的這些事背後沒有這個老婆子的默許授意,我是怎麼都不信的!」
是了,她們母女二人的仇恐怕只有靠著二姐姐才能報回去,南紫怡看明白了她姨娘是要實了心跟著二姐姐一條道走到黑的,可是二姐姐如今身陷囹圄,她不由得急得團團轉。
「現下父親奉了聖命監督河造,又不在府里,姨娘,我們應該怎麼做才好?」
「土匪要銀子,莫說三千兩白銀,咱們連人都拿不出來。」
五姨娘畢竟在侯府後宅里歷經三十幾年,遇事還是沉著住氣的,她伸手安撫住南紫怡。
「莫急,我這就悄悄著人出府去聯繫三皇子殿下,這些日子裡,我見三皇子殿下對咱們家二小姐是有些情意的,想必不會不管不問,置之不顧。」
「四姨娘是二小姐的人,你等會兒讓蕊初悄悄的避開人去她院裡知會一聲,讓她切莫慌了手腳,再讓別人揪住了小辮子,我進府最晚,不知道這其中有什麼原由,可也看得出來那個老婆子可是一心想要把她從侯府里摘出去。」
「用完早膳後,我便帶你去向老夫人請安,到是要看看那個老婆子將二小姐的院子圍了,心裡是又在打什麼歪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