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紅塵三千弱水只取她一瓢
2024-09-03 02:05:29
作者: 十生
「二姐姐,這樣能吃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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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錦屏快步走到南宣嬌跟前,看著那些肉串上往外滋滋冒出的油花,真覺得自己也有些餓了。
她點點頭,「可以了,小心一點,別燙著嘴。」
越珮璟正守在那隻烤兔子前,和越清彪一起進行著最後的燒烤工作,再刷上最後一遍香料,就全都熟了。
南錦屏圍著這隻烤兔子轉了幾轉,別人燒烤都是金黃色,越清彪怎麼烤成了黑黢黢的?
她微微蹙眉,看了看越珮璟和越清彪:「四殿下,你這烤的能吃了嗎?不是還說讓我們見識一下你的手藝。」
她指著那兔子表面被烤的焦黑的皮,不得不持懷疑態。
「殿下你這都烤焦了。」
「這個嘛。」
一絲尷尬從越清彪臉上爬過,「不小心起火的時候起的大了點,這一面就烤焦了,不過沒關係。」
他挑起眼瞅了瞅站在一邊的他家三哥,眼裡的戲謔之色躍然面上。
「焦香焦香嘛,越焦越香,南二小姐不是說了嗎,這烤焦的都給三哥吃啊哈哈哈,咱們這些人可一點都撈不著呢哈哈哈。」
南錦屏直接給逗笑了,蹲在那兒抱著肚子笑出來了串串淚花。
越珮璟看著笑得毫無形象的小狐狸,雖然都是開玩笑的,怎麼可能讓一個皇子吃烤焦了的肉呢,不過看到她笑得如此開心,他自己也覺得吃一頓烤焦了的東西也沒什麼,誰讓她家小狐狸高興呢。
他居高臨下的看著南錦屏,一雙美麗的桃花眼裡是滿是無奈和寵溺。
「別笑了,小心你等會笑岔了氣,什麼都吃不著,都進到我們肚子裡。」
南錦屏笑得咯咯的,抬起頭來反駁他:「有的是呢,我肯定吃得著,四殿下給我留著兔子呢,殿下,你說是不是?」
越清彪直接應了她一聲,兩個人湊到一起口頭上玩笑著擠兌越珮璟。
越珮璟不捨得動他的小狐狸,勸阻不得也由她去了,對越清彪可就不用客氣了,他直接繞到還在幸災樂禍的越清彪身後,趁著他一個不注意,一腳踹他屁股上,避開前邊的碳火,踢歪了他左邊的大半個身子。
越清彪被暗算,他哎呦一聲,站起身來拔腿就往南錦屏身後跑。
越珮璟兩手負在身後,睥睨看著躲在小狐狸身後耍頑皮的越清彪。
「你給我閉嘴,敢帶壞南二小姐看我不揍死你,你那兔子烤好了嗎,趕快滾回來烤!」
越允城捧著他那盤烤好的肉串走了過來,十分自然的直接放在了南錦屏跟前,順便把他哥哥從他三哥手裡救出來。
「南二小姐這是我烤的,你嘗嘗。」
「三哥,我四哥就是嘴上說說,他心裡可敬佩南二小姐了呢,弟弟我也是,沒想到南二小姐馬上的技術如此好,足足賽過場上一群男兒漢。」
越珮璟轉著架子上的兔子,再刷上最後一層油。
「這話說的倒還中聽些,果然還是六弟有眼光,不像你四哥只識魚目。」
南錦屏挑了一小串咬了一口,六皇子這手藝蠻可以嘛,外邊烤的微微的焦,裡邊卻嫩的很,再刷上一層噴香的辣椒粉和孜然粉,真是香死人了。
她像一個大廚一般邊吃邊點頭,肯定了六殿下的辛苦嘗試。
「嗯嗯,六殿下這肉烤的好吃,快快快,四殿下也來一串。」
越珮璟看著她吃的跟個五六歲的小姑娘一樣,嘴唇上都沾了油漬,一向喜歡乾淨的他竟也不覺得討厭,他拿起一旁的尖刀從烤兔子上割下了一隻結實的後腿,放在了托盤裡,又在上邊撒了一層辣椒粉和孜然粉,最後又加上一小撮剛剛炒香的白芝麻,一手端著給他的小狐狸送了過去。
「兔子的後腿,我放了你喜歡吃的辣椒麵,你嘗嘗。」
越清彪立即拉著他弟弟趕過來起鬨:「兔子後腿呀?三哥我們也想吃。」
越珮璟一手把盤裡的兔子腿移開,「我看你不是想吃烤兔子,你是想吃我的拳頭了。」
「沒有沒有,這個沒有,真的沒有,我保證的三哥,沒有沒有。」越清彪邊說著邊退開了。
等到這兩個鬧事的走開,越珮璟又重新把盤裡的兔子腿遞到了南錦屏面前:「嘗嘗。」
南錦屏人蹲在地上,看著同樣蹲在地上的越珮璟,嘴裡還在嚼著剛剛吃進去的烤肉,她搖了搖被塞的滿滿的兩手,聲音軟的像是在撒嬌。
「不能拿呀,沒有手。」
一聲哼笑就從越珮璟鼻間響起,他一手拿著尖刀,從兔子腿上割下了一小塊肉,十分自然的餵到了南錦屏嫣紅色的嘴邊。
「慣的你。」
南錦屏輕輕的笑著,丁香小舌輕輕一伸,低頭從他手上咬走了那一小塊肉。
她漂亮的眼睛一轉,溜溜的瞪他一眼,秋波了里滿是小女兒家的嬌嗔,小小一口兔子肉咬在嘴裡說話也說不清楚了,她努力把這口咽到肚子裡,淺哼一聲,表達出她自己的不滿意。。
「慣的怎麼了?你不願意呀?那本小姐我找別人去。」
「別別別,那倒是不用,本殿下願意的很,可不能讓予了別人。」
他正欲再說些什麼,卻突然聽見啊的一聲尖叫,出事了。
南錦屏嘴唇輕輕一勾,拍拍手放下手裡的木籤子,抓起越珮璟的衣袖就扭頭往聲音的來源處看去,聲音也變得焦急起來。
「怎麼了?怎麼了?」
只見南岫雲那邊不知道從哪裡碰到了崩濺出來的火星子,一下就引燃了她那一身嫩黃色的長裙。
「救命呀!救命呀!碎珠快來幫我!」
她四處撲騰著,拍打著身上的火苗,那火苗借著風,一下子就燒掉了她半片下裙擺,嚇得南岫雲哇哇大叫。
南婉清實被嚇了一跳,僵著身子站在一邊不敢動彈,南紫怡和南宣嬌也像沒有反應過來似的,手裡還攥著烤串,傻站著不知道怎麼解決。
南錦屏一看這場景,幾步就奔到了南岫雲著火的裙子前,抓起下人掃院子的掃帚一下一下的扑打著著火的地方,又連忙指了院子裡的幾個已經被嚇傻到小丫鬟去澆花的水缸裡邊取水。
「呆著做什麼?後院的小花園有一大水缸的水,快去取水來!快快快!」
南岫雲不住的抽打著身上的火苗,一轉頭卻發現她的丫鬟碎珠傻眼一般動也不動,心裡是又急又怕又怒,她雙目圓瞪,聲音尖利的吼向碎珠:「還看!還不快來幫我撲滅這些火!」
被她這一吼,碎珠仿佛醍醐灌頂一般一個激靈醒了過來,只剩下眼裡的那團火。
「啊啊啊啊啊啊!小姐!小姐啊!」
她嗷嗷的叫著就沖了過來,脫下身上的外罩衫上前去捂著南岫雲已經蔓延到鞋面上的小火苗。
只燒了衣服的火苗開始的時候很小,可是見風就長,這會兒已經圍著南岫雲躥成了一個圈,她也不訓斥碎珠了,因為已經顧不上了,以前有火苗躥上了她的背,烏黑的頭髮咻的就燒了起來。
「啊啊啊啊啊啊!我的頭髮!」
她瘋狂的抖動著身上的火苗,因為天氣有些冷,所以她下身套褲就穿了四件,這會兒已經透過裙子燒到了第一件上,隔著剩下的三層,她感覺到了那烤的火辣辣的熱。
難道她要被燒死在這裡嗎?
不!她不要!
她嚇得眼淚嘩啦啦的流:「二姐姐!姐姐你救救我!」
南錦屏趁空瞅了一眼周圍:「都看什麼看,還不快過來幫忙!」
剩下的人仿佛終於反應過來了,都呼啦啦的向著她們圍了上來。
「這幫取水的丫頭怎麼還不回來!」
南錦屏扔掉手裡的掃帚,「不行了,三妹!你趕緊把身上這件裙子脫下來!」
「啊?」
「啊什麼啊!沒事的,就燒了一點,脫下來就燒不到你裡頭了。
這件衣服她這麼漂亮,南岫雲實在是不想脫,不光三位殿下在,還得當著一院子下人的面,閨閣之女不脫衣,她哪裡拉得下這個臉嘛。
見她還沒有反應,南錦屏當即一聲吼:「你要命還是要衣服!」
南岫雲哭的哇哇的開始解衣服。
取取水的小丫鬟終於回來了,她一邊跑著一邊歡呼:「水來了,水來了!」
越珮璟嗖的看向那個大步跑著的小丫鬟,直接飛身到她跟前,一把將她手上的水盆端了過來。
隨後便嘩的一聲將這一盆子水直接從南岫雲頭頂扣下,剛欲躥起的火苗立時就被澆滅了。
過來幫著撲火的人躲閃不及,多少都被崩濺的水濺到了身上,南錦屏也被潑了一臉涼水,她兩手在臉上一抹,忙去看站在水流正下的南岫雲。
被一盆水直接從頭上扣下的南岫雲卻一聲不吭,整個人直愣愣的站在那,嘀嗒嘀嗒的水滴從她的頭髮和臉上落下,沖花了右臉的一片妝,臉上一片紅的黑的混雜交錯著,使她看起來一面像是美麗的少女,一面又像是猙獰的羅剎。
像是整個人被水澆傻了,她眼睛都沒有眨動。
南錦屏抬起袖子擦了擦臉上的水,伸出手去搖晃著她的胳膊。
「三妹妹?三妹妹?」
南岫雲像是剛剛被她喊回魂,她僵硬著脖子一卡一卡的扭動,臉色煞白,直到對上南錦屏關切的眼睛。
一連串的尖叫聲從她的嘴裡爆開來。
「啊啊啊啊啊啊!」
正欲上來觀看她情況的幾個妹妹們全然被她嚇了一跳,南錦屏卻仍舊拉著她的胳膊,十分冷靜。
她使勁掐了一把南岫雲的胳膊,擰著眉詢問道:「別叫了!」
「怎麼回事兒?怎麼突然就引起火來了?
南岫雲嘴角抽動著,整個人打著擺子。
「我,我就是看它老是烤不熟,就隨手抓起了那個黑罐子往上邊一澆,火桶里的火突然就竄了起來嗚嗚嗚,嚇死我了嗚嗚嗚。」
南錦屏抓過來她指的那個黑罐子,拿到鼻子底下一聞,眉頭擰的更緊了。
南宣嬌看著她的臉色愈加冷俊,小心翼翼的問了一句:「怎麼了二姐姐?」
南錦屏看了她一眼,又想到她們這幾個妹妹長的都小,不由得安慰道:「嚇著了吧,沒事的。」
越珮璟從她手裡拿過去那個黑罐子,輕輕一嗅,便聞了出來。
「是烈酒。」
南婉清啊了一聲,一瞅周圍發現都在看著她,連忙用雙手捂住了嘴小聲道。
「原來是三姐姐自己搗鼓的,你不知道烈酒澆在火上頭會助燃火勢嗎?我們都是刷一點在肉上,用它去去腥味,你倒好,弄得大家手忙腳亂的。」
南岫雲聞言,整個人更是氣的不行,她都不知道這個黑罐子是什麼時候被人擺在她手邊的,她一手指向南婉清,尖利的聲音向著她衝過去。
「你!你這個賤人污衊我!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把它放在我手邊的?」
她可沒做過這事,南婉清聽了也不高興了,這不是冤枉人嗎?
她兩眼一瞪,嘴巴也向上撅起,一點氣勢不輸的懟了回去。
「嘁,誰知道你什麼時候拿過去的,還不讓人家說一句了,弄得我們姐妹幾個身上又是灰又是水的,救了你還不知道說聲謝謝,真是把人好心當成驢肝肺。」
南岫雲還欲繼續和她吵,南錦屏一聲厲喝阻止了她們。
「行了!都是自家姐妹,還有有完沒完?」
「來人,送三小姐回去,換身衣服,再吩咐小廚房做一碗薑湯,趕緊送到菡萏院去,越快越好!」
她凌厲的眼睛刷的看向愣在一邊的碎珠:「碎珠,還不快過來扶著你家小姐回去!」
碎珠忙小跑著過來,攙住了南岫云:「小姐,咱們回去換身衣服,別著了風寒。」
待這意外結束,圍著的下人們也都散開了,南錦屏看著那二人走遠,嘴角勾起了一抹莫名的笑意。
跟我斗,你還遠著呢。
越珮璟打發了越清彪兩兄弟倆帶著候府剩下的小姐們去分揀肉串,將已經做好的端上餐桌,差不多就可以開餐了。
他和南錦屏並肩站在一起,也目送著南岫雲遠去的方向。
一聲毫無感情波動的話被他說了出來:「惡有惡報,罪有應得。」
「嗯?」
南錦屏翹起了一邊的眉頭,「此為何意?」
越珮璟歪頭看向她,雖然說著有些沉重的話題,但面上卻微微的笑著。
「你這個妹妹,或許單方面覺得與你有仇,並且不淺。」
「呵。」
那又怎樣?
還不是被她遊刃有餘的全部破碎瓦解了,一條魚而已,休想在她手底下翻出什麼風浪。
南錦屏露出了一個毫不在意的笑容,剛才潑下來的水也打濕了她一邊的胳膊,此時她伸出一隻手慢慢擰著上邊的水滴,不急不忙的回應道:「應該是吧,我這位妹妹可是比她姐姐聰明多了。」
所謂咬人的狗不叫,南岫雲才是真正難纏的那個。
越珮璟略微有些擔憂,小狐狸今後還要和這種人住在一個屋檐下。
「我今日看見她十分怨毒的盯著你,不覺十分驚然,上次一見,以為三小姐是一個柔弱的閨閣女子。」
南錦屏聽了,不覺杳然,她失笑道:「說錯了吧?你難道不認為應該是一個裝柔弱、戲還多的閨閣女子嗎?」
她嘖嘖嘖了一陣,繞著越珮璟打了個圈,一手托著下巴審視的把他人從上看到下,從左看到右,時而點頭時而搖頭的。
「我可是看出來了,她對你挺有意思呀,咱們風流倜儻的三殿下果然魅力無邊,路邊的野桃花朵朵開啊。」
越珮璟一聲輕笑,他自知面如冠玉,容貌俊逸,曾經出行也是擲果盈車,不得不明令禁止了才得罷休,如今被面前的人毫不吝嗇的誇獎一番,竟還會覺得臉熱,真是好久不曾有了。
一絲絲殷紅爬上他的耳廓,像是害羞,又像是急於解釋。
越珮璟煞是無奈的揮手,睥睨著她的神色卻又有些倨傲:「我可是什麼也沒有做,我的心意早就給出去了,可也阻止不了別人的想法,但是你口中的野花本殿下可是從來碰都不碰的。」
「奧~」
南錦屏糯糯的聲音里打著轉轉,她雙手背在身後,仰頭看著他,一雙漂亮的大眼睛裡滿是戲謔,陽光照在她臉上那細細的絨毛里,仿佛咬一口如水蜜桃一般甘甜。
「給出去了?給誰了呀?」
越珮璟忽然間就沒了言語,那雙漂亮得過分的桃花眼專注的看著她,裡邊突的就有了幾分熱切,似乎有什麼想與人訴說,卻又被什麼壓抑著,幾次動了動嘴唇卻總是選不出合適的話語。
南錦屏不甘心的繼續追問:「說嘛我的殿下,這所謂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少年慕艾,我又不會笑話你,我也很喜歡別家俊俏的小郎君呀。」
「不知是哪家的女郎,年芳多少?模樣如何?脾性可好?可堪為良配否?」
越珮璟定定的看著她,正當她以為今天能從他嘴裡撬出來點什麼時,他又突然就轉過了身去,再開口時,磁性的聲音里好似都讓人聽出了幾分破碎與委屈。
「此話與你,何必明知故問。」
南錦屏在他忽然轉身的剎那,好像看見有一絲哀傷,從他的眼裡划過,轉瞬又像平常那樣平靜且幽深,漆黑的瞳仁里什麼也看不清。
「你若不講,我怎會知道?我又不是你肚裡的蛔蟲。」
越珮璟背對著她,微微低下了頭,掩於一衣袖中的兩手微微握起,整個人的氣壓有些冷。
南錦屏聽著他像是先嘆了一口氣般,才懷著無限悵惘悠悠開口。
「本殿心慕之人家中清貴,她已年方十三,容貌傾城,驚絕艷艷,雖脾氣多變,但也玲瓏可愛,堪為良配,本殿於個人婚約一事,不論將來如何,內心早已定下,紅塵雖三千弱水,卻也只為取她一瓢,若能得償所願,便已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