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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她纏著他,審問陳秀娥

2024-09-03 02:04:19 作者: 十生

  南修德毫無儀態地奔到前院門邊,便看見向松帶著三皇子越珮璟和一個頭髮花白的老頭急匆匆的走了進來。

  他連忙行禮,越珮璟臉若寒霜,看都沒有看他一眼,抬起他那細長的手,食指和中指向後晃了晃,在他彎腰行禮時,空中留下了一聲冰涼的「免了。」。

  烏黑色的錦袍瞬間擦過他的衣服下擺,那一雙黑邊金絲的皂靴冰冷,無情,毫不停留的往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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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松回頭見他家侯爺還呆著,又連忙跑回來扯他家侯爺。

  「那位頭髮花白的老先生是三皇子殿下府里的府醫,醫術高明,在外邊請都請不來呢,二小姐頭上的紗布就是他包紮的,候爺,咱們快走吧。」

  「哦,哦哦。」南修德連忙反應過來,三皇子殿下府里醫術高超的府醫,他的女兒有救了呀!

  他邊走邊問道:「你是怎麼遇上三皇子殿下的?」

  向松回答的恭恭敬敬:「奴才剛一出府門,走上玄武大街就遇上三殿下了,殿下見奴才是永安侯府出來的,就拉住奴才問了一句做什麼去,奴才說去給二小姐請大夫,他就把身後的那個大夫送過來了,那個大夫說是來給二小姐換藥的。」

  「換藥的,」南修德思索一番,大步往前追趕。

  「那快走!」

  等他回到書房裡,見到的就是那個老大夫已經施完了針,南錦屏虛虛弱弱的醒了過來,嬌弱的眉眼惺忪無力,三殿下面含憂慮的守在床榻的外側,杜鵑站在他的後邊。

  萬從南一邊拆著南錦屏頭上的紗布,一邊唉聲嘆氣的「抱怨」。

  「唉,你這怎麼又流血了,老夫我才走了有兩個時辰。」

  南錦屏嘴角撐起了一個用力的笑容:「又麻煩你了,萬老伯,我一激動把傷口撐開了。」

  越珮璟從床的外側站起來,居高臨下的看著床上他的小狐狸,純黑色的瞳仁里滿是風暴。

  「誰讓你把自己的眼睛哭成這樣的?」演戲也不用這麼真實的哭吧!腫的跟兩個核桃一樣。

  他盯著南錦屏:「丑不醜?」

  南錦屏眨巴著她那因為淚水,而把眼睛沖刷的更加明亮的星眼,軟軟的回了他一句:「不醜。」

  越珮璟負氣的一甩寬大的袖子,沒有看她,而是直接轉身將撒氣對象換成了還摸不清狀況的南修德,瞧著他冷哼一聲,俊逸的臉皮上頗為不滿。

  萬從南背著人仔細的描畫了那個「傷口」,又裝模作樣的給她包紮完,就開始滔滔不絕講述著注意事項。

  「好之前不能碰水啦……」

  「發癢了也不能撓癢呀……」

  「不可以自己私下裡拆解紗布啊……」

  「不能吃辣的東西呀……」

  「魚和蝦這一類的東西也不可以吃呀,容易留疤吧啦吧啦……」

  萬從南在那裡口若懸河,屋子裡只有南修德自己一個人聽的認真,恰巧又是在書房,直接拿了紙筆,萬從南說一句他記一句。

  觀察到她這個便宜爹注意不到自己,南錦屏伸出軟軟的小手拽了拽還冷著臉的越珮璟,扯住他的衣服往床前拉。

  她有意變小的聲音嬌嬌軟軟的,兩隻小手搖拽著他的衣服下擺:「見到了這麼可愛的本小姐,怎麼還在生氣呀?」

  雖然哪裡都好看,頭上頂了個紗布包也好看,越珮璟順著她的力度又走到床榻前,仿佛神佛恩賜般低下頭瞅了她一眼。

  南錦屏又搖了搖手裡的下擺,對著他討好的笑:「謝謝殿下及時帶著萬老伯趕來配合我。」

  越珮璟傲嬌的把自己的衣服下擺從她的手裡拽回來,臭著臉發號施令:「回去馬上就把你臉上的那些東西給本殿下洗乾淨。」

  她偷偷的伸出來一根細嫩的手指,撒嬌一般把它放在鼻子尖前晃了晃。

  然後嘟起小嘴,嬌嬌柔柔的纏他:「再堅持一小會兒,我臉上這些東西還有用呢,你看多真實,廢了我好大的功夫呢。」

  南錦屏一邊和越珮璟偷偷說話,另一邊注意著南修德的動靜,眼看萬從南的滔滔不絕也要絕了,她一手撐著床榻,緩緩起來下了榻。

  杜鵑攙扶著她走到侯爺跟前,一副耐著暈眩的模樣,還力求標準的給南修德行禮。

  「到了該吃晚膳的時候了,女兒就不打攪爹爹進膳了,錦屏就先回勝意院了。」

  南修德還沒說出什麼,越珮璟便在後邊悠悠的開口。

  「南二小姐頭上的傷都那樣了,難道侯爺還能吃得下飯?不打算問一問是誰帶人所致嗎?」

  完了,他的目光又對著落南錦從上到下掃了一遍,極盡奚落道:「一個候府的嫡小姐,活的連個末等丫鬟都不如,頭上破了個碗大的口,連一句狀都不會告,怪不得差點死在野馬場裡。」

  「什麼?錦屏差點死在野馬場!」

  南修德頓時火冒三丈,他朝著越珮璟彎腰拱手:「還請問三皇子殿下,那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南錦屏上前拉住了南修德的手臂,蹙著雙眉,神態為難道:「爹爹,都是沒有的事。」

  越珮璟繞到書桌後,雙指拈起一張已經書寫完了的宣紙。

  「侯爺的字寫的不錯啊。」

  他修長有力的五指掃過掛在一側的諸多毛筆,食指輕輕一勾,選了一隻極好的細尖狼毫出來,在硯台上輕輕一點烏金墨,便在鋪好的宣紙上筆掃千軍。

  一筆寫出,筆翰如流,沒有一絲的間斷。

  寫完之後,他將手裡的毛筆隨手一扔,另一隻手將書桌上的宣紙拿了起來,臉上神色冷淡,毫無表情,居高臨下的展示給屋裡站著的永安侯。

  雪白的宣紙之上,一個「陳」字行雲流水,力透紙背。

  南修德定睛一看,頓時目眥欲裂。

  「是陳氏?怎麼會?」

  越珮璟開口輕飄飄的:「不止呢,侯爺自從回來還沒見到你的大女兒吧,謀殺家中嫡女,太后娘娘親口把她送進慈恩寺里去了。」

  南修德滿臉震驚,不敢相信。

  南錦屏退在一邊,安靜的低著頭,杜鵑仿佛看不過去一般,掙扎出她家小姐緊握著她的手,向前衝出一步,結結實實的跪在了地上。

  南錦屏不由驚呼:「杜鵑!」

  杜鵑沒有管她,砰的一聲在地上磕了一個頭。

  「還請侯爺為我家小姐做主!陳姨娘在候府里以夫人之威勢自居十幾年,我家小姐便受了她的磋磨十幾年,我家小姐吃不飽,穿不暖,每年風寒都要靠著自己挨過去,這些年受了好多苦楚。」

  「陳姨娘和大小姐仍然把我家小姐視為眼中釘,幾次三番想要要了我家小姐的命,她們,她們總覺得我家小姐活著,就擋了大小姐成為候府嫡小姐的路!」

  杜鵑嗚嗚的哭著,泣不成聲:「可是我家小姐,空有一個侯府嫡小姐的名,私底下二等丫鬟都敢欺負我們,每日的餐食飯羹連下人的都不如!」

  「我家小姐原本住在先夫人給她安排的勝意院,陳姨娘把我家小姐趕到留燕居住了十年,卻讓大小姐搬進了勝意院!留燕居偏遠又空曠,屋子年久失修,冬日寒風徹骨,素梅姐姐只能和小姐抱在一起取暖,秋夏每逢雨天必定漏水,小姐睡得床榻都是濕的嗚嗚嗚……」

  「我們,我們小姐的月銀也被剋扣殆盡,生病了連抓藥的銀錢都沒有,全靠素梅姐姐偷偷從後門跑出去,去大街上求人乞討,換回小姐的藥錢。」

  南錦屏踉踉蹌蹌的朝著地上跪著的杜鵑撲過去,臉上的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

  「杜鵑,你別說了,別說……」

  書房裡除了哭聲,一片寂靜。

  窗外嘩啦啦的下起了秋雨,隔著雨幕望過去,侯府里的一切一片恍惚。

  南修德鐵青著臉,趔趄向後退了兩步,向松連忙上前撐住了他。

  「侯爺,當心啊。」

  越珮璟看了看窗外淅瀝瀝的秋雨,一場秋雨,一場寒。

  有些人過了30幾年的溫暖日子,也該感受一下這秋雨的寒涼了。

  他負手走了下來,隨手解開自己身上的披風,嘩啦一聲抖開,罩在南錦屏單薄瘦小的身上。

  他寒冰徹骨的聲音鋪滿了整個書房裡:「自己的枕邊人到底是個什麼面目?還希望侯爺能早日看清,免得不小心就誤傷了自家女兒的寶貴性命。」

  南修德聽到最後這句話,徹底沒了心裡的支撐,他以為不聞不問,便可以保全女兒的生命,沒想到,卻三番兩次差點兒將女兒送進了地獄,差點兒與他天人兩隔。

  前院雨幕里走來了一個打著傘的丫鬟,正是陳姨娘身邊的大丫鬟盼菊。

  她走到書房門口,收了傘,敲了敲門,便像往常一樣推門進來。

  一眼掃到南錦屏和她的丫鬟跪坐在地上,侯爺神色鐵青,便在心裡嘲諷道:來了就知道惹侯爺生氣,還不如像以前一樣不來呢,真是沒用的東西。

  她停在三尺外,裊裊婷婷的朝著越珮璟和南修德行了一禮。

  「奴婢見過三皇子殿下。」

  越珮璟側身站著,眼裡的光看著跪在地上的那個人,掃都不掃進來的丫鬟一眼。

  「夫人請侯爺去撫柳院裡用膳,說是有話要和侯爺說。」

  南錦屏跪坐在地上,低垂著頭,她聽著盼菊的聲音,狡猾的眸子裡閃過一絲得逞的笑意,陳姨娘的人終於來了,比她預料的要來的晚了些許。

  南修德深深吸了一口氣,開口的聲音里有些顫抖,仔細聽還有掩飾不住的憤怒。

  「就不必吃了,請你們家姨娘去廳里等著,本侯一會兒就過去。」

  姨娘?盼菊心裡疑惑,不是一向稱夫人的嗎?怎麼突然又改回十幾年前的稱呼了?

  「是。」她神色無虞,又撇了一眼南錦屏,慢慢的退出去了。

  南修德推開向松的支撐,一步一步的向著南錦屏走了過來,不過三四步的距離,他走起來卻像載了千鈞一樣沉重。

  南錦屏感受到他的一雙手將她扶著,不知是因為天氣驟冷,還是因為衝擊過大,放置於她臂膀上的這雙手抖得厲害,冰涼冰涼的。

  「錦屏兒快起來,地上冷。」

  南錦屏像怯懦的小鹿一般睜開眼,眼睫上掛著盈盈的淚珠,要落不落的,對上她這便宜父親的雙眼,看見那雙眼睛裡擠滿了血絲。

  「爹爹……」

  「錦屏兒放心,爹爹定不會讓你再受委屈的,以前都是爹爹,爹爹做的不對。」

  他又面向越珮璟,頗為敬重:「還要勞煩三皇子殿下替我將小女送回勝意院,本侯還有些事情要辦。」

  越珮璟從他手裡攙過南錦屏,雙手衣袖一揮,將人置於他身後。

  「這就算了吧,侯爺也不妨說的明白些,本殿和二小姐都知道侯爺接下來要去做些什麼,就一併去了吧,就算是擊鼓鳴冤、到了公堂上,還需要對質呢。」

  南修德略一思斟,長嘆一聲:「也好,便一同去吧。」

  他又轉身,聲音里沉沉的,仿佛嗓子裡拉了風箱。

  「向松,你親自去老人院裡,把老夫人請到前廳。」

  「是,侯爺。」

  向松拘了一禮,便向書房門走去。

  「罷了。」南修德又叫住他,他心堅力絕,臉上帶著凜然。

  「你叫上幾個人,一併也把府里的其他姨娘小姐們都請出來,就說府里有事,今日晚膳暫且往後延上一延,本侯讓他們去前廳等著。」

  南錦屏低眉順眼的站著,看來永安侯這是打算給候府來一個大翻身,如春雷驚蟄,讓該爬的毒蛇蟲蟻們都爬出來。

  越珮璟悄悄回頭,對上她熠熠發光的雙眼,借著袖子的掩蓋豎起了一個大拇指,好一場戲!

  她抬抬眉眼,殿下和我彼此彼此。

  盼菊打著傘回了撫柳院,陳媽媽一早就等在了院門口,見只有她一個人回來,難道侯爺知道了什麼?

  「怎生沒見著侯爺?」

  盼菊忙收了傘,上前虛虛扶著陳媽媽,「媽媽,秋雨涼冷,你怎麼在這裡站著,快回屋去,侯爺說讓咱們夫人去廳里等著,他一會兒便去。」

  見她這樣說,陳媽媽心裡的石頭也放下了,侯爺這些年萬事不管,理應是不會知道的。

  「媽媽你是不知道,奴婢去的時候,侯爺正被二小姐氣得臉色鐵青,一臉怒相。」

  她撐開傘,扶著陳媽媽向拱門裡走,「依奴婢說,二小姐真是離咱們大小姐差遠了。」

  陳媽媽耷拉的臉上笑著,小心地避開地上的水窪。

  「那可不是,如今這豐都裡面,誰不夸咱們大小姐才貌雙全,她二小姐算是個什麼東西。」

  盼菊在一邊奉承,陳媽媽驕傲的抬高了脖子,她們落霞小姐被太后關進了慈恩寺又怎樣?反正無人知曉,過上兩三個月,風波一過,夫人和她再使使法子,就能把大小姐平平安安的接回來。

  不多時,撫柳院裡便出來了一頂兩人抬的軟轎,上邊打著傘,在細膩如絲的秋雨里,緩緩的向前廳去了。

  陳媽媽攙扶著陳姨娘入了前廳,打眼一瞧,往日裡人可沒有這麼齊。

  老夫人,三姨娘、四姨娘、五姨娘並著幾位小姐們都到了,人圍著前廳坐了一圈。

  陳媽媽低垂著頭:「夫人,奴婢怎麼覺得今晚這場景不太妙呢?」

  陳秀娥一瘸一拐的,只覺得這姿勢走起路來這麼丑,將她的優雅都拉扯沒了,幸虧侯爺還沒來,看不見她這樣走路,幾個姨娘看見了也不敢偷笑什麼,她倒是不在意的。

  只顧著這些,陳姨娘今日本就為了和侯爺一起進晚膳費了心思,打扮的花枝招展,這會兒見了這些姨娘們,也是不怯的,她像得勝的野雞一樣剛剛仰著脖子,倒是沒有注意到前廳里凝固的氣氛。

  陳媽媽沒有得到回覆,也只得作罷,慢慢的扶著她到前邊座位上坐下。

  眾人不知發生何事,隔著一個座椅悄悄的左右交耳,竊竊私語。

  「三皇子殿下到~」

  眾人連忙從椅子上起來,在地上跪下。

  陳姨娘一聽到這個熟悉的稱呼,便皺緊了眉,三皇子怎麼來了?

  那她在野馬場的事,侯爺不會知道了吧?

  老夫人謝紅香跪在那裡,也是一臉晦氣,她院裡的小丫鬟說今日傍晚那個小賤蹄子跑到侯爺前院那裡放聲大哭,她就知道是告狀去了,那小賤蹄子頭上頂了個假包,也料想到她這個永安侯兒子會找她。

  本是不懼的,這天底下哪有娘親怕兒子的道理,只是這大晚上對,晚膳還沒進兩口,侯爺把府里所有的人都叫到這,三皇子又來了,到底是個什麼情況,那個小賤蹄子難道還要在眾人面前與她對質不成?

  越珮璟神色冷漠的走到最上首,掀起袍角坐下了。

  他身後跟著永安侯和南錦屏,也各自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了。

  南修德一直冷著臉不說話,三皇子只是坐在上首,慢悠悠的喝著茶,陳秀娥也有些慌張,她在座位上戰戰兢兢,如芒在背。

  約莫過了半刻鐘,終於永安侯在廳里掃視一圈,驀地開了口。

  「怎麼不見落霞?」

  陳秀娥和謝紅香同時心裡一震,侯爺怎麼問起來落霞了?

  陳媽媽忙在一邊回答道:「大小姐病了,正在房裡休息呢。」

  聽到這個答案的南錦屏簡直要笑死,在房裡病了,那拉出來溜溜,看看到底是不是真的。

  永安侯喉結動了動,將手裡的茶杯越捏越緊。

  「得了什麼病,請大夫了沒?」

  陳媽媽還欲再答,永安侯直接揮手讓她退下。

  「秀娥,你來說,落霞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陳秀娥也已經明顯的感覺到今天這陣仗不對勁,剩下的三位姨娘和小姐們也都發覺了今晚侯爺的心情很是不妙。

  她撐著右腿站起來,如往日一樣笑著。

  「回侯爺,落霞只是得了簡單的秋日風寒,臥床休養一陣,便好了。」

  永安侯啪的一聲將手裡的茶杯砸到了她的腳下,四處迸濺的碎瓷片嚇得廳里坐著的諸位姨娘小姐們放聲尖叫。

  陳秀娥本就左腿不便,驚慌失措下躲閃不及摔在了地上,手掌正好擦進了細碎的青瓷,掌心傳來針扎的疼,絲絲血跡流了出來。

  她細眉緊微蹙,臉上一派楚楚可伶,將將抬起受傷的手,舉給南修德看。

  「侯爺,我的手……」

  永安侯的手猛地拍在了桌子上。

  「閉嘴!」

  陳秀娥連帶著陳媽媽霍的就跪了下去,她擠眉弄眼的看著陳媽媽,面上滿是疑惑,侯爺今日這是怎麼了?一直問落霞的下落,還摔了茶杯。

  陳媽媽擰著眉扭了扭頭,小聲道:「夫人,大事不好,侯爺可能已經知道了野馬場的事。」

  「什麼!」陳秀娥猛抽一口冷氣,突然又想起侯爺並不喜愛那個賤丫頭,更何況她還好好的活著呢,何至於對著她生這麼大的氣。

  就算太后罰了落霞,她也生了岫雲,依照侯爺對她的寵愛程度,應是沒什麼大不了的,她今日在這裡認個錯,也就是了,落霞的事兒,他還不一定知道呢。

  細細想完,她跪行兩步,朝著南修德的位置磕了一個頭。

  「都是妾身的錯,是妾身對落霞照顧不周,才讓她受了寒……」

  「胡言亂語!」永安侯臉色一變,神情間溢出幾分怒意。

  「你說,今年天子行狩,你和南落霞到底在野馬場做了什麼?」

  侯爺暴怒,廳里的人個個像鵪鶉一般,不敢發出一絲聲音,外邊的雨越下越大了,滴落在青瓷瓦片,噗嗒噗嗒的聲音一聲比一聲急迫。

  「那是,」,陳秀娥眼裡含淚,「侯爺,那不關臣妾的事啊侯爺!」

  陳媽媽忙跪爬著向前,一邊托起陳秀娥受傷的那隻手,一邊繼續言辭狡辯。

  「侯爺,那件事真的和夫人無關啊!夫人事先並不知曉大小姐的打算,才讓大小姐走了歧途啊!」

  陳秀娥臉上的淚嘩嘩的流,她一手捶著地板,半個上身靠在陳媽媽的懷裡,聲淚俱下。

  「都怪我,都怪臣妾沒有教好落霞,才讓她起了不該起的心思啊。」

  南錦屏坐在桌旁,冷眼看著她繼續演戲。

  「臣妾也沒有想到,臣妾回來了也不敢和侯爺說起落霞的事,只想著先隱瞞下來,慢慢的說與侯爺聽。」

  一顆顆淚水滴在地板上,陳媽媽忙掏出隨身的阮錦帕給陳姨娘擦掉臉上的淚水,只是淚水流得快多了,根本擦不乾淨。

  「她小小年紀做了那樣的錯事,太后娘娘罰她在慈恩寺里住一段時間也是應該的,合該讓她在裡邊好好反省反省,不該對她的妹妹生出如此狠毒的心思。」

  切,小小年紀,住一段時間,好好反省;南錦屏落下了嘴角,陳秀娥這是在誤導南修德呀,還敢偷換概念,明明南落霞沒有太后發話是出不來的,在她嘴裡就成了悔悟幾日就出來了的簡單事。

  她也直接從椅子上起來,走到前廳中間規規矩矩的跪下,朝著南修德磕了一個頭。

  「女兒也沒有想到,大姐會對錦屏做出如此事情,更不知大姐是在何處弄來了蒙汗藥和軟筋散。」

  她偏過頭偷偷的哭:「大姐姐將那些東西都用到了錦屏身上,其實哪用得著如此廢力,大姐看錦屏不順眼,夜裡找個小廝將錦屏一悶棍敲暈,扔到那些受了驚嚇的野馬蹄下,錦屏也是活不了的。」

  陳秀娥一看她跪那裡就知道她又要壞事,恨不得撲上來掐死她這個賤人,還敢說出來蒙汗藥和軟筋散,她狠狠的瞪著南錦屏,那日那些野馬怎麼就沒將你亂馬踩死!

  「蒙汗藥!軟金散!」永安侯聽了,整個人鼻孔外翻,嘴唇緊抿,胸膛大幅度的起伏著,整個人氣的不輕。

  「陳氏你還狡辯,這就是你教出來的孩子,她是在哪裡知道了這些狠毒的東西!」

  陳秀娥搖著頭:「臣妾沒有呀,臣妾沒有。」

  原本縮在角落的南岫雲聽到這裡,圓圓的眼珠滴溜溜轉著,看著現下局勢,明白自己也可能會被母親牽累,惹得父親厭煩,大姐和母親只能保一個,他日大姐若是回來,這侯府里焉能有她的立錐之地!

  她心裡給自己盤算著,眼下父親是結結實實的厭惡起了南落霞,一母所生,誰知道父親會不會連帶著也討厭上自己,還不如先將自己摘出來,反正母親從來不看重她的,缺她良多,今日她摁下南落霞,就當母親還了她公平的一次吧。

  她連忙奔了出來,也學著南錦屏跪在那裡,撲在陳秀娥身前,眼淚從臉上滑落,聲音顫抖的為她求情。

  「父親,那些惡毒事許或是姐姐做的,母親真的不知情啊,母親因為這件事神情恍惚,自責不已,她腿都摔斷了啊父親!」

  她又轉身猛的拽住南錦屏的袖子,臉上滿是懇求。

  「二姐姐,我求求你,你幫母親說句話,母親什麼都沒有做呀,求求你給父親講明白,日後妹妹定當做牛做馬的報答二姐姐,母親她愧疚又受傷,真的不能再經受痛苦了呀。」

  陳秀娥原本看她的二女兒撲出來,心裡很是激動,她生的這兩個女兒雖然私下裡不怎麼和氣,但是遇到這事,終於知道姐妹可貴。

  只要岫雲和她姐姐一條心,時常到她父親跟前轉悠著,討得侯爺歡心,再加上她每日對侯爺溫柔小意,過幾日再吹吹枕邊風,侯爺怎能不想起往日裡落霞的孝順懂事,就算那個小賤蹄子在那裡添油加醋,她們也早晚能把落霞救出來。

  只是陳姨娘怎麼也沒有想到,她的二女兒撲出來說的卻是那樣的話,可又讓人挑不出丁點錯處,疼惜母親,可惜大姐,對不起二姐,面子上的東西都做足了,讓人無處指摘,只覺得這個小姐可憐又懂事,拉得下面子,顧的全大局。

  陳秀娥十分震驚,她微微張著嘴癱倒在陳媽媽的懷裡,嘴巴都忘了收回去。

  「你!你……」

  她啊的一聲大叫,又猛地從陳媽媽懷裡掙扎出來,拖著受傷的左腿跪爬到南岫雲身邊,使勁搖晃著她的袖子。

  你怎麼能說出這樣的話?

  你怎麼能直接模模糊糊的在你父親面前定下你姐姐的罪!

  你到底在想個什麼?

  你姐姐哪裡對不起你,你要這樣對她?

  陳姨娘的憤怒激起了她的力氣,南岫雲被她搖晃的重力不穩,差點兒倒趴在地上,她滿腹質問只能在眼裡表現出來,看著南岫雲的嫵媚眼眸里全是憤怒和怨氣。

  兩個人的頭相互遮擋著,坐在上邊的人看不到他們臉上的表情,坐在兩側的人也看不到她們細微的眼神,南岫雲顯然也知道這一點,她激動的渾身顫抖,卻眼神堅定的看回陳姨娘,杏眼裡滿是十多年來積攢的不甘心。

  她哪裡對不起我?她哪裡對得起給我!

  只要有她在,你們的眼裡哪裡有過我!

  她做的蠢事,憑什麼我還要受到連累!

  失敗了,還回來做什麼!

  我不甘心!我哪裡比她差!

  我也有野心!

  候府嫡女的位置為什麼不能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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