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要命可以，要錢沒門

  陳媽媽見他們不怎麼相信，又繼續梗著脖子強硬的說道：「你們不要覺得在這荒郊野嶺的動了我家夫人沒人會知道，我家夫人是作為朝廷命婦跟著太后娘娘一道來參加大慶國今年的嘯場圍獵的，是跟著皇上來的！」

  她觀察著土匪們臉上的神色，果然搬出來太后娘娘和皇帝震懾力更強，明顯已經有人動搖了。

  看到這裡陳媽媽的把握大了一點，「我家夫人來這一趟是記錄在冊的，只是回京的這兩天有事耽擱了。」

  「夫人動身的事侯爺早就知道了，你們要是不怕死，就來吧，反正我家侯爺一直在府里等著夫人呢，若是發現夫人她遲遲不歸，是亡命天涯還是菜市梟首，這百般後果你們自己擔著！」

  坤六抱著手裡的劍，一下一下點著腳尖。

  

  「你這個老婆子說是就是啊，那爺爺還說自己是天王老子呢，」他在原地轉了一圈，「兄弟們說是不是啊？」

  「是！」

  乾五也杵著手裡的刀：「你這說一通，也沒有什麼實打實的鐵證能證明她就是候府夫人啊。」

  陳媽媽呵呵一聲，面上又重新掛上了在候府作威作福的神態，她眉毛一挑，嗤笑一聲，冷眼看向那倆土匪頭子。

  「我家夫人姓陳名秀娥，你們儘管去查去問，看看候府夫人是不是叫這個名諱，不過就你們這裡的鄉野村夫、升斗小民，估計也沒有什麼人脈關係能知道候府夫人叫什麼吧。」

  乾五和坤六皺起了眉，二人抱著手臂齊齊轉過身去，竊竊私語，交頭接耳，從陳媽媽和陳秀娥這個角度，不難看出他們是在商量密謀什麼。

  陳秀娥瑟縮在陳媽媽身後，小心翼翼的探出頭來，「陳媽媽，這招會管用嗎？」

  陳媽媽伸過乾枯的手去拍了拍她：「夫人放心，他們早就害怕了，只是委屈了夫人，不得不名諱告知這幫山野粗人、狂匪之徒。」

  而這頭乾五和坤六正在琢磨，兩人眼神交流：時間過了嗎？能轉過身去了不？

  再等上一會，馬上戲就演完了！

  咱們就帶著包袱走人，把情況告知給殿下。

  等了好一會兒，見那兩個土匪頭子還是沒有什麼動靜，陳媽媽壯起膽子，撥開匪徒的刀劍，走到包圍圈的中間。

  「不知兩位大爺可想好了沒？」她撇撇嘴，「老媽媽我這裡都被你們逼上斷頭台了，可沒騙你們。」

  乾五和坤六對視著長舒了一口氣，可算就要演完了，累死個人了。

  他倆轉過身來，坤六顯得尤其的豪橫，他大步走到那些包裹中間，用劍挑開上邊打的結，仔細翻了翻，發現了裡邊的銀票和銀子：「呦，這次收穫不錯呀。」

  「五哥，東西都在這裡邊呢。」

  乾五站在一邊抖著腿，「行，那我們不動你家夫人，但是這銀票，」

  他的話頓了頓，笑的陰險又市儈。

  「你們這侯府夫人要過我這山頭，也不問問，哪個人過爺爺我這個山頭不拿保護費啊，那些包裹里都是衣服，就給我們寨子裡的娘們們穿吧。」

  「爺我這個人大方又開明，這衣服也不值錢，看你們是候府夫人的份上，就勉強收下衣服充當保護費了。」

  他一揮手，立即有人把那幾個包裹搶走了。

  「行了，都快滾吧，爺爺今日饒你們一命。」

  聽了這話，老劉頭連忙爬上馬車，陳媽媽扶著陳秀娥也趕緊攀上後面的小轎，一行人齊心協力，又有恐懼加身，之前怎麼也上不去的坡，一下子就上去了。

  一想到後邊有土匪，老劉頭就可勁往前趕馬，後面的陳秀娥給顛簸的框框撞木板，有苦不能言。

  吭哧吭哧的爬過這座山，老劉頭終於安下心。

  「吁！」他停下馬，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拿出來旱菸袋就猛抽。

  後面跟著跑了大半個時辰山路的陳媽媽和一眾丫鬟小廝們也是氣喘吁吁，站著、坐著、趴著，完全沒有了平時的樣子。

  陳秀娥連滾帶爬的從小轎里出來，來不及跑多遠，扶著旁邊的樹就吐了起來，她之前乘坐的轎子都是穩穩的，何曾有過這種七晃八晃的感覺，難受的五臟六腑都在肚裡打轉。

  可是中午沒吃什麼，現在又到了晚上，肚裡早就沒了東西，她吐也吐不出來什麼，弄的涕泗橫流，口鼻泛酸。

  陳媽媽也是顧不上她了，這真是跑了一天了要，老了老了，還被別人把刀架到了脖子上，真是又害怕又丟人。

  死命的的逃跑，又全是上坡的山路，此刻的陳媽媽渾身癱軟，沒有一點力氣，肚裡早就餓過了勁，整個人像死魚一般直挺挺的躺在地上。

  眾人休息了三刻，重新往前走。

  老劉頭此時的臉色已經十分不好看，他怎麼就趕上了這攤子事，他就不該答應這趟差事，他就說後頭那個女人長的一臉喪氣相，就是一個掃把星！

  以前從來沒有被土匪搶劫過，傍晚的時候他就該回家了，老婆孩子熱炕頭，現在倒好，大半夜了還在趕這破路。

  越想他越生氣，一個勁兒的抽著馬加快速度，下了山的這段路是用大一點的石塊墊起來的，也能算得上是山路了，路的兩邊是石土坡，看下去十分陡峭，又高又深，長滿了及人一般高的荒草。

  馬車走的越快，后座的陳秀娥就晃蕩越厲害，這臨時小轎子裡也沒有什麼可以抓附借力的，她不住的調整著姿勢

  ，坐在馬車最前頭的老劉頭感受著後方的動靜，煩的不行。

  「你在後頭動什麼動？越動馬車越晃的厲害！」

  已經半夜，天邊傳來夜貓子嘎嘎的叫聲，前方的路朦朦朧朧，起了夜霧，老劉頭趕著馬，啥也看不清。

  突然，馬車輪咔嚓一聲，撞上一塊大石頭，簡陋蒼老的馬車瞬間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直直的朝一邊傾倒過去。

  馬車裡發出「啊！」的一聲尖叫，相陳秀娥被猛的甩了出去，直直的栽進了路一邊的石土坡裡面。

  老劉頭也只能顧得上自己跳車，馬車上緊緊挨著的鐵籠子盡數被馬車歪倒的慣性拋了出去，籠子帶著裡邊的雞鴨鵝兔齊齊滾進了陳秀娥掉進去的土坡里。

  見到這情景的老劉頭，頓時氣的大叫一聲，菸袋掉在了路上都沒管，直直的向著路沿邊沖了過去。

  本來跟在馬車後面狂奔的陳媽媽聽到馬車裡的尖叫聲，剛剛抬起頭查看夫人發生了什麼情況，就見到她家夫人在空中劃了一個圈，乾脆利落的被拋了出去，只留下一聲尖銳的叫，墜入土坡底下的荒草里後便沒了動靜。

  見到這一幕的陳媽媽心臟一陣緊縮，臉上的表情徹底僵住，因為慌張而心血涌動，無法呼吸。

  過了那麼兩三秒，陳媽媽終於緩過勁兒，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夫人！」

  土匪們已然完成了變裝，又回到了那一身肅殺的漆黑，一揮馬鞭，十幾個人向南而去。

  大部隊距離大慶京城，約摸還有半日的腳程。

  「爺，乾五和坤六回來了。」

  越珮璟慢條斯理的放下手中的白色棋子：「你叫他們進來。」

  一人拿著劍，一人抱著刀，乾五和坤六站直身子，齊齊行禮。

  「參見殿下。」

  越珮璟抬頭，無波無瀾的眼睛注視著他們：「事情辦的怎麼樣？」

  兩人清淨乾爽的臉上帶著微笑，坤六開始嘻嘻哈哈：「我們哥倆辦事，殿下您還不放心嗎，我們可是把她好一番捉弄。」

  「說來聽聽。」他攏起放在桌上的雙手，仿佛對這件事情很感興趣一般，倚著靠背，正襟而坐。

  坤六滴溜溜轉著的眼裡帶著壞笑，「我們先是包下了前後三個莊子裡所有的馬車和軟轎，讓她租不到車，也租不到馬。」

  越珮璟對著桌面指尖輕點，「然後呢？」

  「然後，然後我們又聽她說牛車驢車也可以，所以又把牛車和驢車也壟斷了，那幾個小莊子本來就沒有幾輛車，他們也就無車可坐。」

  越珮璟矜貴的點點頭：「所以呢？」

  坤六拍手朗笑：「哎，我們哥倆謹記殿下您的吩咐，做人那要留一線，日後才能好相見，所以給那位姨娘留了一輛平日裡運送雞鴨鵝兔的小排車，拾掇拾掇也是能下腳的。」

  「做的不錯，」，他掀起眼皮，眉目舒和。

  「接下來呢？」

  「殿下你問接下來？」坤六眨了眨眼睛，從殿下竟然會問起這事具體過程的驚訝不解到此刻的頓悟瞭然，看來這女的是狠狠的得罪了殿下，都能讓殿下忍著噁心還要知道的這麼全面。

  「然後我和五哥就去當了一次土匪頭子，搶了他們包袱里的錢財，然後迫著這位姨娘身邊的媽媽，說出了這姨娘的具體身份，還開玩笑的說要把這位姨娘帶回去作壓寨夫人。」

  「幾把大刀架到那位媽媽脖子上，當時就給那老婆子嚇得屁滾尿流，直接撅了過去，至於他們何時能夠回到京城，屬下覺得還需要幾日。

  乾五也抱臂道：「殿下，那些包袱我們已經帶回來了，具體作何處置，還請您決斷。」

  越珮璟聽完這些，精緻的桃花眼裡滾著笑意，眼眸頗為柔和，看上去心情頗佳。

  「做的不錯，這一趟辛苦了，先讓雁山帶你們下去休息吧，有事本殿下會吩咐你們的。」

  「是！」兩個人徐徐退後，無聲退了出去。

  越珮璟想起兩人對陳姨娘遭遇的描述，也忍不住笑彎了自己的嘴角，這倆人真是會辦事，得到的效果他很滿意。

  想到這裡，他唇角的笑意更盛，那隻小狐狸聽了這些，心情應該會變得不錯。

  心隨意動，越珮璟剛想起南錦屏，這廂就帶著雁山又來尋了，卻看見南錦屏正在抱著她的小金庫，哭唧唧的流眼淚。

  「呦，這是怎麼了，這是誰招惹你了？怎麼掉起了金豆豆？」

  南錦屏有氣無力的抬頭看了他一眼，薄薄的唇抿出一個不太愉快的弧度。

  「我作為候府的嫡女，你知道小金庫只有多少錢嗎？」

  越珮璟星眸微轉，施施然在她旁邊坐下。

  「怎麼，你窮的揭不起鍋了？」

  聽了這話，她臉都要黃了，冷睨越珮璟一眼，語氣幽幽道：「差不多了，我覺得我下個月就沒有米下鍋，我全部家底攢起來，不到40兩銀子，這你能信嗎？」

  說著她一個竄起，直接坐在了旁邊的椅子上，清亮的眼底充滿了憤怒。

  「我覺得，侯府嫡小姐的月例銀子估計一個月都得有六兩吧，從小到大到現在，這也有十幾年了，好傢夥，到我手裡的不足40兩。」

  「你這是被盤剝的很厲害呀。」越珮璟漫不經心道，「竟然不知道候府小姐的月例銀子多少錢。」

  她又不是真的南錦屏，她一個穿來的，那書里也沒有交代到底一個月永安侯給了多少錢，她怎麼知道，知道是窮，也沒想過這麼窮呀！

  她含含糊糊，嘆息一聲：「唉，我是真的不知道，不過現在也明了了，我渾身上下就是一個字——窮！」

  說完又奮起，「不過這一次等本小姐回去，一分錢都不能少了本小姐的！

  「要我的命可以，想要我的錢？沒門！誰敢動我的月例銀子，我就扒了他的皮！」

  「跟你說個好玩的，」越珮璟眼裡閃著精光，輕聲道：「你知道你那姨娘現在在哪嗎？」

  南錦屏眼睛一亮，小松鼠似的蹦到他面前：「她走到哪兒了？說來聽聽，讓我也幸災樂禍一下。」

  越珮璟眼含寵溺的看著她：「你那姨娘沒有找到馬車，牛車或者驢車也沒有租到，拖了快一天，底下的下人找到了一輛小排車。」

  「繼續繼續，繼續說下去，本小姐就是喜歡聽這樣的哈哈哈。」南錦屏拖了一張小腳桌，拿過來一盤瓜子，又拿了幾盤糕點，盤起腿就坐下了，「讓本小姐來聽聽這第一手消息好不好玩？振不振奮人心？」

  看她這又變得怡然自得，幸災樂禍的樣子，越珮璟唇角帶上了莫名的笑意。

  讓人著迷的聲音慢慢的包圍了這一小片地方：「此刻嘛，陳姨娘剛剛被一群土匪洗劫過。」

  聽到這結果，南錦屏樂得猛拍一掌：「好好好！這可是我今天聽到的最好的消息了哈哈哈。」

  越珮璟抬眸看向她，眼裡藏著無限溫暖，與期待。

  「我今天來，還有一個東西要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