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夫子變了

  中午，寧秋將吐了一天沙的泥鰍全殺了，黃鱔殺了兩條。

  泥鰍鑽豆腐，黃鱔煲，下面是鮮筍，上面是黃鱔，黃鱔被她片過後還一整條的盤在沙煲里，加了些許的茱萸醬跟醬油澆在上面，大火燒開該小火慢慢蹲著，等他們都回來的時候撒上野蔥跟大蒜泥，最後淋上一層油。

  刺啦的聲音後廚房瞬間噴香。

  蘭晟有些迫不及待了。

  席沐雲道：「這小子的手藝確實可以，我感覺我前幾天瘦下去的肉這幾天又長起來了。」

  宋岩淡笑：「那就少吃點。」

  席沐雲卻是不肯的，笑道：「人總要有點缺點才完美。」

  「臭不要臉。」蘭晟白他一眼：「你的意思是除了這口腹之慾，你就是完美的人了。」

  席沐雲點頭，這是自然了。

  

  兩人鬥嘴的功夫，三菜一湯被小四跟阿良一起端了上來。第一眼看去，三人很是滿意。

  一碗泥鰍鑽豆腐，一份黃鱔煲，一份香椿炒蛋，一個野菜湯。

  看到忽然多了個陌生的少年，蘭晟很是奇怪，「新來的？」他問小四。

  少年見貴人問話，趕緊站在那。

  小四道：「上午下山碰上的，是個可憐人，秋少爺就給買下了，以後就是寧公子的書童了。」

  在外人面前小四還是不能喊寧秋名字的。

  蘭晟點點頭，小四拉了下少年就下去了。

  蘭晟笑道：「表哥，看見了吧，這小子掙了我們的錢都開始使奴喚婢了。」

  宋岩拿著筷子夾了一塊豆腐放在盤子上道：「人家又不是沒付出，你這話不對。」

  蘭晟不高興：「表哥你怎麼老是向著那小破孩。」

  「因為小破孩做的飯好吃。」宋岩淡淡的道。

  蘭晟：「……」

  他們先回來的，寧夏跟孟懷州還沒回來。

  寧秋也做好了他們的午飯。

  見她哥還沒回來，就讓小四小五帶著少年先去吃。

  主子沒回來哪有下人們先吃的道理，三人都不肯。

  寧秋也就沒再要求了。

  好在沒多大會兒寧夏跟孟懷州就回來了。

  看到多了個少年，兩人很是意外。

  寧秋就把事情的經過跟寧夏說了說。

  寧夏看著有些單薄的少年，到底也沒說什麼。

  他道：「書童就算了，書院那邊也不許帶人進去，就讓他留在家裡幫你吧，這樣我也能放心一些。」

  寧秋一想也是：「那等你能帶書童的時候讓他跟著你。」

  寧夏點頭。

  「對了二哥，你給他取個名字吧。」

  「請二少爺為小人賜名。」少年恭敬的道。

  寧家人都是苦慣了的，忽然家裡多個僕從喊自己二少爺，讓寧夏十分不自在。

  「你之前叫什麼？」寧夏問。

  少年低頭：「自賣自身辱沒祖宗，小人不敢再用父母取的名字，請少爺為小人重新取名吧。」

  寧夏想了想，「那以後你就叫阿良吧，等你以後有本事了，再把自己贖出去就行，我們家不會不放人的。」

  「謝謝二少爺，謝謝小少爺。」阿良就要跪下。

  寧夏皺了皺眉，到底沒阻攔。

  既然買下了，自然也是要遵守規矩的。

  等阿良給他們倆磕頭後寧秋才讓他們端上飯菜。

  跟那邊三人組的差不多，就是把黃鱔換成了韭菜。

  那邊，三人組吃完了午飯後辣的一個勁兒的喝水。

  吃，辣，不吃，又想吃。

  等解決光了午飯，蘭晟喊寧秋。

  寧秋放下碗筷過去問：「吃的不滿意嗎？」

  「你這個黃鱔煲里加了什麼，又嘛又辣。」

  「麻是加了花椒，辣是家了茱萸醬。」寧秋道。

  宋岩點頭：「茱萸的辣能掩蓋黃鱔的腥味，花椒提鮮又能壓住黃鱔的味道，不錯。」

  寧秋眼睛亮晶晶的看著宋岩：「宋夫子你還是個行家啊。」

  宋岩看著眼前的小孩：「行家談不上，聽人說過。」

  寧秋點頭。

  「我們都不太習慣吃辣，下次可以稍微少放一些。」席沐雲道。

  寧秋點頭。

  「沒事了，我們走了。」宋岩道：「你去吃飯吧。」

  寧秋點頭。

  三人組說是走，但是也沒回書院，離開宅子後就在外面的菜地轉了起來。

  之前還空蕩蕩的空地這會兒已經被種滿了各種蔬菜。

  雖然都還是秧子，但看起來都很精神，不難想像以後這裡瓜果纍纍的樣子。

  忽然，宋岩在辣椒地跟前停下了。

  這麼一大片的番椒，她哪裡弄來的。

  「表哥？」蘭晟不解的看他，見他盯著一片菜看，想向來五穀不分的蘭少爺問：「這是什麼？」

  「番椒。」宋岩道。

  蘭晟早忘記寧秋當初說的話了。

  席沐雲問：「就是上次你說是進貢的那個？」

  宋岩點頭，撩起袍子蹲下身仔細的看。

  辣椒秧子都有筷子長了，其中一些已經開始打花苞了。

  蘭晟也跟著蹲下身子，看了又看也沒看出哪裡好看。

  「這花這么小，怎麼看也不好看啊，怎麼還被進貢到宮裡了？」席沐雲不解的道。

  「它的觀賞性不是看花，是果實。」宋岩道。

  蘭晟不說話了，他們這裡屬於內陸，不靠海也沒什麼胡人番邦人來，對這些舶來品不是很懂。

  他之前確實寫信回去問故人有沒有籽，但還沒收到回信。

  宋岩本想去問問寧秋哪裡弄來的，又一想還是算了吧。

  既然她能弄來這麼多，說不定外面早就有人賣了。

  商人的鼻子最是靈敏了，這個所謂的貢品被人弄到手培育出來也不是不可能。

  「走吧。」宋岩起身道。

  兩人沒意見，每次吃飽飯慢悠悠走回書院，正好消食後躺下午歇，極好。

  只是宋岩的腳到底是不方便的。

  蘭晟跟席沐雲又不敢提，怕引起他傷心。

  宋岩一瘸一拐的走著。

  「表哥，你變了。」蘭晟忽然道。

  宋岩側目看他。

  蘭晟道：「沒來之前，你身上透著一股……死氣沉沉的味道，就跟行將就木的老者似的。」

  剛說完就被席沐雲拽了下。真是不會說話，那個不吉利的字能用在他身上嗎？

  「哦？那現在呢？」宋岩沒當回事的問。

  「現在嘛，多了一些煙火氣。」蘭晟道：「沒了貴氣了。」

  「煙火氣挺好的。」宋岩道：「人的一生擁有再多，死後也不過就睡一口棺材罷了。」

  話題一下子就拉到了死後上，蘭晟再大大咧咧這會兒也不敢接話了。

  家裡多了個一個僕從，寧秋的活兒就輕鬆多了。

  還有一間空房是要留著出租的，於是小四小五的屋子裡又多了一張床。

  兩人倒也不在意，阿良跟他們年紀相仿，住一起也沒什麼，再說他們本來就是下人，也沒資格挑三揀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