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六章
2024-09-03 00:22:48
作者: 白水煮竹
「我不是君子,我是小人,我今晚說的都是糊塗話。」
秦不理抱著人,低低出聲。
說是心有餘悸也不為過。
「我差一點……不,是我已經成為了我唾棄的人。你不知道……」秦不理將臉貼在阮嬌嬌耳側,話里是劫後餘生,有恐懼,有懊悔。
這身高差,其實他做起這動作來也不是那麼方便,可是他需要貼著阮嬌嬌,他想要一直和她抱在一起。
若是沒有戰亂就好了。
若是沒有海寇就好了。
沒有和她在同一個地方的日日夜夜,他都忍不住叫這樣的念頭在腦海翻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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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別是在海上的時候,只要閒暇下來,她的臉就總在他閉起的眼帘上浮現。一顰一笑生動又真切,他每每伸手去抓,卻又抓了一場空。
「你不知道,我從船上下來,他們跟我說你要和李昭南成親了,我有多憤怒。」察覺懷裡的人不安扭動,要掙開他,秦不理喃喃出聲。
「就好像有人在我心裡插了一刀。我去年被海寇扎的那一刀,都沒有那麼疼。」
秦不理承認自己卑鄙,他知道他若是說這個,阮嬌嬌會心疼。她是見過他身上的傷痕的。
果然,阮嬌嬌不動了,甚至吸了吸鼻子。
他是因為受了重傷,才從前線暫時撤下,去隴南城養傷,兼顧查清阮家是否是背後大金主的事情的。
若然海衛軍這麼多人,何至於叫他這個頭子親自前往?
說白了,背後大金主這件事情重要,但也沒有那麼重要。
往後幾十年,秦不理想起當時做的決定,還是慶幸。慶幸是他去了隴南城,換成常斷風或是別人,恐怕快刀斬亂麻,滅了阮家。慶幸是他去了隴南城,才被阮嬌嬌撿到。
「我說謊了,我說我是跟著柯木坦出來的,但是不是。」秦不理額頭抵住阮嬌嬌的額頭,「我從北長港出來,才碰上的他。嬌嬌,我是出來了,才碰上的他。」
秦不理忐忑不安,「若是沒有他,我也是會來的,來殺了李昭南,然後帶你走。往後的史記之中若是有我的名字,會將這樁事情記下來,他們會把我拋下戰事,為了一個女人日夜兼程逃離前線的事情記下來。」
阮嬌嬌看著他,眼裡漸漸升騰一陣霧氣。秦不理親親她的唇,貼著她的唇呢喃。
「我是真的打算殺了李昭南的,至少在見到你之前,是真的想要殺他的。」
阮嬌嬌問:「可你沒有殺他。」
也不像是顧忌他的世子身份的模樣。
所以轉變是從哪裡開始的呢?
好像是看到她之後,她能明顯察覺到他的反覆無常。
在阮家隔壁的廢院之中,他一開始是不想要她嫁給李昭南的,可到後頭,竟然說出了「婚娶兩不相干」的話。
「我想的是,你嫁給他也是好的,他是世子,能庇護你——」
話沒說完,阮嬌嬌忿忿轉身,要走開。
秦不理連忙擁住她,胸膛貼著她的背,密密實實困住。
「別走,別走,我後悔了,我後悔了……」
阮嬌嬌側首橫他,「後悔什麼?」
「我是海衛軍大將,許多人盯著我,想要我的命,這也是為什麼我之前不敢讓別人知道我被你迷住了,我怕他們動不了我,會傷害你。」
言辭鑿鑿,她已經是他的軟肋。
「哦。」阮嬌嬌只是應了一聲,頭轉回去,手肘往後一窩,敲他的腰側,逼得他不得不放開她。
「現在我知道了,李昭南和你只是假成親。」秦不理急忙又繞到阮嬌嬌身前,「我不會再放開你……」
「秦大將軍未免多想了,就算我和昭南世子沒有真的成親,也不至於只有秦大將軍一個人可以選。」
阮嬌嬌余怒未消,嬌蠻瞪他。
可她要往哪個方向走,他就擋到哪個方向去,眼色焦灼。
「嬌嬌,你別……」
「別什麼?是秦大將軍親口說的,婚娶不相干。」阮嬌嬌被他攏在兩臂之中,惱得又捶他胸口,「更何況您是誰啊?我連您是秦江還是秦不理,都不知道吶!」
「都是,都是。」秦不理低聲哄著,「我也沒說過我叫秦江,是你……」
「你這是怪我?」美目又橫過去,阮嬌嬌瞪得秦不理舉手投降。
「不不不,怪我,怪我不敢跟說。不對,要怪戈青!要不是他那麼叫——」
腰側被阮嬌嬌一掐,秦不理的話斷了,討饒對著佳人做出委屈模樣。
那確實是戈青當時要叫秦將軍,被他一眼橫斷,只叫了「秦將」兩個字,才叫阮嬌嬌誤會他叫秦江的麼。
自此以後,戈青只叫他「頭兒」,就是怕又有這種誤事的情況發生。
「誰知道你還有什麼事情瞞著我?」阮嬌嬌氣哼哼,推開他要親下來的嘴。
「沒有了沒有了。」秦不理連聲道,只差指天賭咒,「我沒有娶妻,也沒有侍妾,沒有李昭南府里的那些鶯鶯燕燕。」
這是實話,這十來年忙著驅逐海寇,他家裡爹娘又是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想法,他自小耳濡目染,也想著這一生只要一人就夠。再後來,發願不除海寇不娶妻,這可不就這麼多年都孤身一人麼?
「有些產業,我往後全交到你手上。宅子京城有兩處,我娘親置辦的,成親之後隨你喜歡住哪處。你要是不喜歡京城,在潢縣也成。潢縣的宅子原先是我的,現在已經是你的了。」秦不理一通說,說到最後,突然一頓,「喲,那我們成親之後住你的宅子,那我是不是得算入贅啊?」
阮嬌嬌嬌嗔瞪他一眼,「誰說要嫁給你了?」
這人怎麼越扯越遠,扯到了成親上頭?
是誰啊?誰不到一個時辰之前還把「婚娶各不相干」的話扔得擲地有聲的啊?
「不成親?那……」秦不理滿是暗示,捏住一直被阮嬌嬌攥在手裡的荷包一角,想拿回來。
阮嬌嬌手一縮,一拍他手背,「幹嘛?你不是還給我了嗎?兩不相干啊!」
秦不理聲音軟下來,「嬌嬌。」
阮嬌嬌不理他,把荷包塞到懷中暗袋,有意嘟囔道:「我這荷包是要送給秦江的,不是秦不理的。」
「我是秦江,我是你的秦江啊!」秦不理湊過去,想把荷包拽出來。
阮嬌嬌又用力一拍他的手背,皺鼻道:「等你打退海寇再說吧!」
秦不理一怔,隨即明白,這是一個台階。
「嬌嬌!」
「別叫了!馬要跑了,快去把馬牽回來,不然你怎麼回北長港?」
被秦不理放開的馬沒人牽,等得焦躁,在原地踢了會兒蹄子,這會兒要帶著另一匹往外走。
秦不理回頭一瞧,估算了距離,哄著阮嬌嬌親了親。阮嬌嬌拉著臉,嘟嘴掙脫他。
「你別動手動腳的。馬!」
「好好好,我不動我不動。」
秦不理笑得像個傻子,一手拉著阮嬌嬌的手,帶著阮嬌嬌小跑著追上馬,拽住了韁繩,阮嬌嬌的埋怨神色才好了些。
「我要留在隴南城,不和你回潢縣。」
秦不理眉頭隆起,要勸,被阮嬌嬌制止住了。
「你在前線顧不了海寇內奸的事情,我可以幫你。」
阮嬌嬌目光堅定,看著秦不理。
秦不理想說此事兇險,不是她一個人能面對的話,後方有急促馬蹄聲傳來。
從隴南城方向,跑出來一人一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