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二章 靜待人來

  阮嬌嬌被阮雅寧用了東島術士的催眠之術後，這一路是睡過來的。

  是以她並不知道在他們離開齊成港之後，阮家四姑娘被啞世子李昭南看上、有意娶做妻的「消息」已經不脛而走。

  阮嬌嬌回隴南沒兩天，消息在外頭已經轟轟烈烈傳開。

  加上李昭南此行並不避諱人，坦蕩蕩地就住到了阮嬌嬌家裡頭，傳言就更是有鼻子有眼地言之鑿鑿。

  

  「再等幾天，四姑娘就能給那假的阮老爺寫信啦。」

  李尋意在屏風外頭守著一隻紅泥小火爐，以微弱的炭火慢慢煮一壺茶。

  他面上喜色不弱，手裡捏著一封才從海上來的信，扇著爐子裡尚未旺盛的炭火。

  好一會兒，炭火才慢慢旺起來，李尋意喜滋滋地往爐上放了兩個橘子，問屏風後的阮嬌嬌：

  「四姑娘可吃過烤柿子？」

  阮嬌嬌在屏風後專心繪著手裡頭的畫。房中炭火燒得旺，她鼻尖都滲出細小的汗珠。

  李尋意的問話她沒聽清，囫圇應了一聲，只想著趕緊畫完，好叫東島女人羅伽穿上衣服。

  短短兩三日時間，阮嬌嬌已經將羅伽身上的刺青完全復描下來，如今只剩下肩頭的那一處。

  肩頭那處是個圓球，和蜀緞錦上蛇身菩薩旁的圓球幾乎一模一樣，描繪的也是地獄場景。

  可奇異的是，裡頭多了一尾彎曲得極不自然的蛇。

  至一和至千已經跟著從齊成港過來，將她所復描的刺青圖也復描了一份，背後那副已經送往齊成港，交給常斷風。

  根據羅伽所言，刺青中的圖便是海寇大本營所在。

  那是一座海上的島，面積不大，島下掏空，修有地道。她身上的刺青便是那些地道圖。

  阮嬌嬌落下最後一筆，急忙叫阮雅寧給羅伽穿衣。往外走出去的時候，阮承恩恰好帶著一身冷風從外頭進來。

  「你那布坊掌柜可真是了得，真把古通一困在勞兒山的廢礦裡頭了。」

  阮承恩笑著搓一搓被炭爐烘熱的手，同房裡的人說著這消息。

  阮嬌嬌潢縣布坊的掌柜孟初禮，之前說是給秦不理打理私據金礦的，被古通一「脅迫」走後，這還是阮嬌嬌第一次聽到他的消息。

  「他人怎麼樣？還平安嗎？」阮嬌嬌問。

  阮承恩道：「你那如意郎君給了他十來個海衛軍，不傷一兵一卒，把古通一全關在了礦中的機關裡頭。海寇給我來了信，讓我趕快回潢縣去主持大局。」

  李尋意問他：「那你回去麼？」

  阮承澤道：「自然是要回去的，不過還要再等等，等他們知道庫房已經被古通一搬空了，我再回去。」

  海寇和婆羅國合作，是要花大價錢的。說好的價格至今還沒有支付到位，婆羅國的人早有怨言，生怕海寇是空口畫大餅。

  海寇在李朝各處搜羅得的錢財，全存在一個庫房裡。那庫房此前在阮承恩假扮的聶弘深手裡握著，後來古通一同他爭。

  阮承恩一番虛虛應付之後，把早被搬空了的庫房給了他，還在古通一沒盤點庫房東西之前，放了一把大火把空庫房燒了個精光。

  古通一還以為是在自己手上出的事，嚇得夜不能寐，只想著怎麼填補這個虧空吶。

  秦不理就是在這個時候給他下的餌，佯裝走漏消息，說自己手上有金礦，私采以供海衛軍軍需的。

  古通一這可不就想方設法要將這見不得人的金礦據為己有麼？

  沒想到金礦是假，機關是真。古通一如今被困在廢礦里，只要有丁點兒他已經捲走海寇錢財，叛逃出去的消息走漏出去，海寇沒了能支付許諾給婆羅國的條件，合作崩裂不說，海寇的聚寶盆還沒了。

  李尋意只覺得前頭一片光明，形勢一片大好，讚嘆點頭。

  「不錯不錯，你瞧，海上的也來了消息。秦不理果然只是扮出一副中計的樣子，間中居然還能將計就計，繞到北長港北側去，把被海寇占了多年的直麥縣和柳榮縣給收回來了！」

  北長港外十七個縣，被海寇占去多年，久攻不得。最外圍的兩縣若是能收回來，那便能呈一個瓮中捉鱉之勢，把被圍起來的縣城全都收復回來！

  房中人皆是欣喜若狂。

  「得收失地，李朝必定士氣大振！將海寇驅逐出去指日可待啊！」

  李尋意捏緊拳，重重在桌上一敲，喜悅之情難以言表。

  阮承恩哈哈大笑，道：「阮四，可現在可以給那假的阮老爺寫信了，就說昭南世子非你不娶，已經許下豐厚聘禮。」

  阮嬌嬌忙不迭點頭，急忙拿來筆紙，為顯得她正在對這樁親事慎重考慮中，阮嬌嬌並不多寫，只寫了去往齊成港路上，和昭南世子一見鍾情，煩惱不知道該不該應承昭南世子的求親。

  信裡頭還以女兒家的心態抱怨，怨昭南世子居然想著用多少多少錢財做聘禮，把她看成了貪圖錢財的人，他所說的聘禮還不及她二哥給她備下的嫁妝豐厚云云。

  聘禮和嫁妝單子明白列了出來，阮承恩頗為滿意：

  「昭南世子全部身家求親，阮家半副身家嫁女，這麼大一筆錢，足夠海寇支付婆羅國兩三回了，他們現在身無分文，不可能不動心。」

  李尋意咋舌的則是，「乖乖，你二哥給你備下了這麼多東西？都藏在府中？」

  阮嬌嬌謹慎，「你想要做什麼？」

  李尋意無辜摸摸鼻子，「阮四姑娘這好像把我當成了賊防似的。我不過是覺得，阮家也能鬧一鬧賊，叫假老爺擔心擔心自己府中的財物罷了。」

  果然，再過四五日日，就又有消息從阮家傳出去，說府中險些遭了賊。又說附近馬賊聽聞阮家有世子，又有這樣多的嫁妝備著，都蠢蠢欲動，想趁著城中守衛軍少，要對阮家來硬的。

  還有說昭南世子見佳人遲遲不做決定，以為是嫌棄聘禮寒酸，在聘禮單子上又增添了許多李皇親賜的。

  這一來，阮家就成了一塊肥肉，一時之間被所有人盯上了。

  就在阮嬌嬌哭訴隴南的家不安寧，屢屢遭賊惦記，遭當地官吏和土匪脅迫的信又寄出去之後，那假扮阮家老爺多年的人，快馬加鞭，風塵僕僕到了隴南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