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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七章 拓下地圖

2024-09-03 00:20:34 作者: 白水煮竹

  原本常斷風把至一和那東島女人帶進軍帳里的時候,阮嬌嬌是沒想跟進去的。

  

  她震撼於那東島女人瘦弱的脊背。

  震撼於那單薄的身子上,居然還被人刺上了這麼大一副圖案。

  阮嬌嬌聽人說過東島人是怎麼在身上留下刺青的,就跟她們的織繡活兒一樣,用針一點一點地刺。

  沾有染料的針頭會把顏色送到人的皮肉之間,隨著傷口癒合,顏色會被留在裡頭,至死都不會消退。

  指甲蓋大小的圖案可能都要用上成千上萬針。

  想到占了東島女人整個背脊的蟠龍,阮嬌嬌皺著眉,想像著那得有多疼啊!

  「四姑娘?怎麼了?哪兒不舒服?」

  衛伍嬸又罵又嘆那東島女人,罵她不知廉恥,當著這麼多人——尤其是這麼多男人的面脫衣服。

  又嘆這人背後的刺青,是受了多大的苦楚。

  眼見阮嬌嬌發著愣,不知道是將她的話聽進去了還是沒聽進去。愣了許久,還皺起眉來。

  「是不是舟車勞頓,累著了?」

  衛伍嬸探著阮嬌嬌的額,除了額上微微發的汗,一切正常。

  阮嬌嬌回過神,拉下衛伍嬸的手,握在手裡頭,連連搖頭。

  「沒事,我沒事,就是覺得……疼。」

  「疼?哪兒疼?」

  衛伍嬸緊張起來。

  阮嬌嬌趕緊又解釋,「就是覺得那個東島女人背後的刺青……她一定是受了很大的苦吧……」

  衛伍嬸嘆了口氣,又嗤笑啐了一聲:

  「苦也是她自己要受的,她這樣的海寇啊,我之前也不是沒有見過,被洗腦得全然沒有了自己,心甘情願任由那些出聲把她們當成工具。這刺青說不好是她自願紋上去的。」

  阮嬌嬌覺得心寒,挨著衛伍嬸。

  衛伍嬸緊緊握著她的手,笑著嘆息:「四姑娘還是個小姑娘呢,沒見過這些污糟事情。別說東島女人了,咱們李朝有些女子,被海寇擄去的也不少,唉……那幫畜生!」

  阮嬌嬌拉緊自己的衣領子,閉起眼睛,不敢再想東島女人背後的圖案。

  偏那對比強烈的鮮艷色彩一直在她眼前晃蕩。

  外頭有士兵走來走去的聲音,軍靴軍甲踏地,整齊又有力,叫阮嬌嬌心裡安定不少。

  「對了,秦不理大將軍呢?他可在營中?」

  阮嬌嬌想起秦不理,想著要親自去拜訪一下他,順道將她那假爹送來的二十萬兩銀子轉贈給海衛軍的。

  「嗯……」衛伍嬸面色怪異,「他……他在——」

  「四姑娘。」

  有人在門外叫喊,打斷衛伍嬸的欲言又止。

  衛伍嬸好像得了救一般,忙不迭替阮嬌嬌應了一聲。

  「什麼事?」

  外頭的士兵道:「常將軍請四姑娘和夫人過去一趟。」

  衛伍嬸嘟囔,「叫我們過去幹什麼?」

  嘟囔歸嘟囔,還是拉著阮嬌嬌一塊兒站起身來往外走。

  「興許是叫我們幫忙看她背後的刺青吧。」阮嬌嬌道。

  衛伍嬸一拍額頭,「也是,這營里沒有女兵,也就咱們幾個了。」

  奶娘在哄狗蛋睡覺,霍丫頭年紀還小,閒著的可不就她們倆嗎?

  阮嬌嬌和衛伍嬸去到東島女人在的帳中,見到至一和至千都在。

  常斷風迎了上來,和衛伍嬸道:

  「她背後那個是海寇給畫的地圖,咱們須得拓下來,好生研究一番。可她有條件,她要留在這兒,等那個姓沈的好了,再和姓沈的一起走。」

  阮嬌嬌看著跪坐在屏風後的人的身影,纖細又柔弱,還止不住地顫抖著——她身上的濕衣還沒換下來呢。

  這頂軍帳和阮嬌嬌方才待的那頂不同,沒有燃炭火供暖,帳子裡溫度低。為了照明,各處帘子都掀了起來,阮嬌嬌裹著一領絮了棉的斗篷都還覺得冷。

  「這兒太冷了。」阮嬌嬌低低說了一句。

  她聲音太輕了,沒有人聽到。

  衛伍嬸說著:「這是你的軍營,你想如何就如何,需要我們怎麼配合的,我們盡力配合你就是了。」

  阮嬌嬌很少見衛伍嬸這般透著嬌氣的模樣,幾不可察的嬌掩藏在她的豪爽作風裡頭,阮嬌嬌覺得還挺迷人的。

  常斷風哈哈大笑,又礙於有人在場,只能將伸出去要抱人的手,改落在衛伍嬸的手臂上。

  「多謝夫人!」

  「謝我做什麼?我又不會寫寫畫畫。」衛伍嬸嗔怪道,「你得謝謝四姑娘。」

  見提到了自己,阮嬌嬌的視線從東島女人的身影上收回來,轉而去看常斷風。

  常斷風神色一滯,訕訕一笑,把話題跳了過去。

  「來人啊,拿紙筆墨來。」

  說罷,只是衝著阮嬌嬌敷衍點了點頭,便坐到至一一旁。

  衛伍嬸嘖了他一聲,常斷風只是衝著自家娘子嘿嘿一笑,對阮嬌嬌卻沒有什麼表示。

  他好像懶得看她。

  阮嬌嬌雖然不知道自己是哪裡惹到過他,可她的記憶里,常斷風一向不待見她。

  既然如此,她也不用跟他客氣。

  「這兒太冷了。」阮嬌嬌道,「把帘子都放下來,再生幾個炭盆來。」

  常斷風沒吭聲,衛伍嬸斜睨他一眼,他才不甘不願衝著外頭嚷嚷:

  「聽見沒有?生幾個炭盆來。」

  阮嬌嬌沒著急到屏風後頭去,反而快步走出了帳子。

  她聽見常斷風在後頭詫異又惱怒地問了一句:「她去哪兒?」

  衛伍嬸又「嘖」了他一聲,「你管她去哪兒?!」

  阮嬌嬌找到和海衛軍們閒聊的頌爺,讓頌爺帶著找到自家的馬車,翻找出一套乾淨衣服,和一件狐皮縫製的大氅來。

  原本是怕在回隴南的路上降溫,便帶了這麼件厚重的大氅,沒想到還當真派上了用場。

  阮嬌嬌臨下馬車的時候,又遲疑了會兒,索性把那匹被海寇稱為藏寶圖的蜀緞錦也翻找了出來,包在大氅里。

  她總覺得東島女人背上的蟠龍,和蜀緞錦上某一段圖案相似。

  更何況至一和至千都在這兒,這匹蜀緞錦總不能一直放在她手上。

  等再回到軍帳中,帳中的帘子全都被放了下來,炭盆燃得正旺,用來照明的火把跳動著,也生出了不少暖意。

  阮嬌嬌抱著那領大氅,招呼衛伍嬸,一塊兒繞到了屏風後頭。

  甫一進去,那東島女人就抬起頭來看她。

  半乾的頭髮捲曲,像海藻一樣落在她臉頰兩側。她的臉過分蒼白,襯得她的眼睛烏黑得像暗夜。

  阮嬌嬌猝不及防,想面對一隻瀕死的弱小的野獸。忽略掉她楚楚可憐看著她的視線,阮嬌嬌才能順利說話:

  「你……你將濕衣服脫下吧,披著這兒,會暖和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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